“自己动手。”慕惜辞猛地抬了抬脑袋,“怎么说?” “小姐,您寻思寻思,殿下与公主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乐绾殿下最讨厌阿谀奉承之人,那么七殿下心中,大抵也是这个想法,只是他性子好,不愿明说。” “这样一来,这个谢礼便不在于形式价值,而在于心思。”灵琴扳正了慕惜辞的身子,替她按起了太阳穴,“肯定是越真诚越好。” “那么,这世间又有什么礼物,能比小姐您亲自动手做出来的更显真诚?” “皇子府不缺珍宝,但一定缺真心。” “唔……别说,有点意思。”慕惜辞眉头微蹙,抬指轻点起桌案,“那你说,我该做点什么好?” “这个嘛。”灵琴皱着小脸想了想,“绣花帕子、香囊、扇袋一类的肯定是不合适的,您是去道谢,又不是跟殿下定情。” “咱们小姐还是个小姑娘呢。”灵琴打趣,慕惜辞懒得管这个越发大胆的丫头,偷偷翻了翻白眼。 就算她不是小姑娘,也没兴趣跟谁定情。 天下未定,哪来的时间管什么儿女情长? “这样的话,小姐您可以写幅字、画幅画……”灵琴的余光瞅见了桌上糕点,“或者送点亲手做的点心。” “小姐,您会做点心吗?” “写字画画倒是不错,但那玩意一晚上装裱不起来。”慕惜辞揉揉眉心,“点心还靠谱一些,但我不大会做。” 主要她做出来的玩意,貌似不大能吃。 “这好说,婢子教您便是,我们可以从最简单的糕点学起。”灵琴抚掌,“比如绿豆糕、牛乳糕和芸豆糕一类的东西。” “那就牛乳糕吧。”慕惜辞一锤定音,“我们现在就去弄!” “好的,小姐。”灵琴弯眼。
第172章 先炸锅,再糊锅 慕惜辞向来是说干就干的人,灵琴办事时同样动作麻利,定下来要做的点心后,刚吃过晚饭,主仆两个便在小厨房碰了头。 “那……这个,我们怎么开始?”挽好衣袖的小姑娘神情稍显紧张。 前生时,师父是明令禁止她入庖厨的,而她上辈子唯一一次动手下厨,做出来的东西,又生生吓退了道观门外的大黄狗。 是以,此番究竟能不能做出来可入口的点心,她心里当真是半点底都没。 “小姐,您别紧张,牛乳糕很好做的。”灵琴笑笑,细声安抚,“只要您将牛乳、团粉(淀粉)和白糖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后煮到粘稠,放凉切块就好。”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简单?” “嗯……听起来还行。”慕惜辞稍作沉吟,“好像是没什么难度。” 如果只是把食材混匀了扔在火上煮,应当是出不了岔子。 慕惜辞严肃无比地点点头,在灵琴的指导下抓过了牛乳与团粉,搅拌均匀后倒进了小锅,并顺势生了火。 灶膛里的灶火幽幽燃起,锅里的牛乳亦渐渐冒出了小泡,到此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称得上十分顺利,慕惜辞的心中亦悄悄松了口气。 就说嘛,她这般天赋异禀,连玄门易术都能轻松学会的人,怎么可能学不会做—— “嘭!” 一声巨响骤然崩在耳侧,灵琴被这声音吓得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原本正得意着的慕大国师循着那响动来源定睛一瞅,原是她煮牛乳的锅子,不知何时炸裂了开。 慕惜辞面上的笑容骤然一凝,整个人陷入某种奇异的迷茫状态,她怔怔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灵琴,杏眸里满是懵懂之色:“这、这怎么回事?” “小姐别慌,让婢子看看。”缓过神来的灵琴抬手拍了拍胸口,刚刚那声巨响着实吓掉她半条魂去。 她走上灶前,低头认真研究了许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姐,您的火烧得太旺了,眼下天还没那么暖,牛乳发冰,灶火冷不防那么一烧,容易炸锅。” “这样啊。”慕惜辞颇不自在地碾了碾指尖,她烧火时,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只想着火大一些,牛乳许能煮得更快,也可节省些时间。 没想到,这就炸了锅。 “对呀,所以,那火是不能烧太盛的。”灵琴道,她说话时,余光不经意瞥见小姑娘微赧的面容,忙不迭调转了话锋,“不过没关系的,小姐,这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我们重新换一口锅子,这次婢子来烧火,您只管盯着牛乳便是。”灵琴边说边挽了衣袖、接手了风箱与木柴。 说来这也是她的疏忽,她忘了自家小姐在此之前从不曾入过庖厨,自然也就不清楚那灶火该大该小、用不用提前热锅,需不需翻搅牛乳。 “好。”慕惜辞咬唇,不大好意思地点头应了,她从前只知道自己对下厨做饭毫无天赋,却也不曾想那“毫无天赋”能无到这个程度。 做牛乳糕的步骤不多,所用食材亦比较简单,慕惜辞很快重新振作,并麻利地混好了原材料。 这回有灵琴看火,那锅子果真不曾再炸,慕惜辞正欲再次偷偷松下口气来,便听得烧着火的小丫鬟在一旁开了口。 “对了小姐,熬煮牛乳的时候,您记得拿铲子顺着一个方向慢慢翻拌一下,免得团粉沉底,再糊了锅。”灵琴的语调轻快非常。 此次是她亲自控火,依着她平日做牛乳糕的经验,这时间,小姐那一锅牛乳应当刚起小泡,搅拌起来正好。 还要搅拌? 慕惜辞一愣,连忙取过灶台边的锅铲,这不搅不要紧,一搅,锅子上层的牛乳拂开,顿时一股不轻不重的焦糊味儿。 而那锅底,正糊着厚厚的一层团粉。 慕大国师沉默了一瞬:“那什么,可能……已经糊锅了。” “嗯??已经糊了?”灵琴瞠目,不可置信地仰了头,“小姐,您加了多少团粉?” “啊……就按照你说的,加一小碗呀。”慕惜辞眨眼。 上一锅用到的食材其实是灵琴帮着她配的,等到这一锅时,她就有点忘了那个“一小碗”到底是怎样的一小碗。 “咦?您用的哪只碗?”灵琴扭着双眉纠结万分,慕惜辞顺势举起案板上一只瓷碗,她见那确乎是她先前盛团粉用的碗,不由愈发惊诧,“是这只碗没错呀。” “那么,您是怎么盛的?” “嗯……就这样。”慕惜辞抿唇,抓着那只瓷碗,狠狠地往装了团粉的袋子里一插,继而端出一碗堆得似小山高还冒了尖的粉面子。 灵琴麻了,她瞪着那碗团粉,嗓子眼止不住的发了堵,她突然发现自家小姐许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全能,至少她对生火做饭是一窍不通。 “小姐,一平碗的团粉便足够了,不需要冒尖。”灵琴哭笑不得,起身净了手,随即替她重新配了分食材,她这会算是看透了,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 她家小姐生来便是一双下棋弹琴、占星问卜的手,沾不得柴米油盐,也毫无此项天赋。 “好了,这回您记得,牛乳下锅,冒了小泡便要开始搅,搅到锅中的东西粘稠了,就喊婢子停火。”灵琴耐心嘱咐道。 她担心自己说的不够详细,还好生描述了牛乳糕粘稠时的色泽与触感,那事无巨细的样子,令慕惜辞不由得滚烫了一张老脸。 ——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慕惜辞定了定心神,抄起了铲子,全神贯注,这一回的牛乳糕果然不曾糊锅,她站在原地按捺着性子搅了小半刻,一锅牛乳总算变成糊糊。 “灵琴,你看看,这样对不对?”灶台边的小姑娘激动不已,灵琴抻头瞅了眼锅中奶糊,满面欣慰地点了头:“不错,这就好了。” 熬好了奶糊,慕惜辞又在灵琴的指导下寻来个精致的琉璃小碗,并将锅中温下来的奶糊慢慢刮入了碗中。 弄好了这些,灵琴又打了盆井水——这时节的井水尚且冰着,拿来镇这样的点心最合适不过。 待那一碗牛乳糕凝固,窗外霜月已上了中天,慕惜辞见此不禁面容微扭,她从未想过,一碗普通的牛乳糕,竟能让她从饭后折腾到午夜。 “小姐,婢子先收拾下厨房,您接下来再撒上些椰蓉、加一点糖桂花就可以了装盒了。”见点心做成,灵琴亦彻底松懈下来,慕惜辞闻言轻轻颔首。 椰蓉她清楚,至于糖桂花。 那玩意,她虽不爱吃,却也能理解。 应该就是糖和桂花吧?
第173章 梦魇 黄沙漫天。 一身粗糙布衣的青年在那风沙中强行撑了眼,入目是分不清天与地的土色尘霾,那土色的尽头,一列包裹着金银与红绸的车马,缓缓行来。 那是乾平的送亲队伍,那十丈软红与这满是黄沙的边陲小国格格不入。 十六人抬的软轿垂下了重重的艳色纱帘,纱帘之内隐隐透出道纤细的人形,她正襟危坐,穿着火色的嫁衣,盖头上的大红流苏自下颌垂落到胸口。 轿子的四角坠了数不清的鎏金铃铛,步步作响,轿中人的披帛穿过那一层层的纱幔,拢来一捧大漠的沙。 轿前那一行人敲锣打鼓,唢呐吹着欢快的喜乐,落到他耳中却成了这世间最为悲切的丧曲,他听着四下人的窃窃私语,血丝慢慢攀过大半个瞳眸。 他们说,乾平的帝王当真是看重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那几十抬的嫁妆,随便挑一抬出来,便足以换回一座小城。 那一行艳色愈走愈近,血丝终于爬满了他整个眼底,他怔怔看着那顶华丽至极的软轿,本能地便想伸出手。 乐绾…… “殿下。”耳畔传来一人的低语,他已浑然记不得那是哪个侍卫,他只知道他死死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亦死死地拦下他想要抬起的手臂。 乐绾…… 小妹。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她。 那和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眨眼消失在漫天黄沙的另一个尽头,四周围着的人群渐渐散去,唯他一人岿然不动,脚下像是生了钉。 他望着定定那火色消失的地方,双目缓缓放空—— 他知道那是一条无归的路。 榻上沉睡的少年霍然睁眼,双眸血红一片。 * “小妹,我就先给你送到这里了,你在皇子府玩着,乖乖等我中午来接你。”皇子府前,红袍少年长吁一声勒了马,回身去看端坐车中的自家小妹。 慕惜辞闻此,应声点了点头,她今日来此,是提前打过招呼的,且慕修宁是这府中的常客,是以守门的侍卫见到她,也未尝多加阻拦,轻轻松松地便放了行。 在门外候着几人的乃是燕川,慕修宁见着他,即刻弯了弯眼,墨君漓府上的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而让他感觉办事最为靠谱的,仍旧是暗卫燕川。 但他赶着要去军营,便不曾下马,冲着燕川遥遥抱拳行了一礼:“燕大哥,我家妹子年幼,还得请您帮忙多照看着点,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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