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谭意情绪低沉,谢行开玩笑地说:“如果她不生你,你就不存在了。”
“我宁愿……”话说到一半,谭意噤了声。
谢行问:“宁愿什么?”
“……我宁愿活下去。”谭意凝视着谢行线条清晰的侧脸,眸中尽是认真之色。
谢行笑着说:“嗯,要好好活下去。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
谭意应声,鼻尖轻轻触碰谢行后脖颈。雪后的空气很清新,他闻着谢行身上的淡淡清香,慢慢闭上眼睛。
谢行走到一半,碰见了谢父谢母。
“爸?妈?你们怎么在这里?”他惊讶地看着一脸焦急的谢父谢母。
看到谢行,谢父谢母松了口气,又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突然跑出去。注意到谢行背上已经睡着的谭意,他们都愣住了。
谢行编了一个理由,将谢父谢母暂时糊弄过去。
“对不起,爸妈,是我疏忽,忘记跟你们提前说一声。”他抱歉地说。
“小……”意识到谭意在睡觉,谢母放低声音,训道,“小行,下次不准这样了!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谢行诚恳地发誓:“我保证不会了。”
但谢母依然不放心,继续对他唠叨。谢父趁谢母停止唠叨的空当,对谢行说:“累不累?换我来背。”
谢行摇头,“不用,我不累。” 换人说不定会吵醒谭意。况且他确实不累。
回到家,谢父谢母让谢行背谭意去客房睡,但谢行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他和自己睡一块儿。
谢行把谭意放到床上后,问谢母拿了药膏回到卧室。
看着床上沉睡的谭意,谢行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在床边坐下,然后轻轻卷起谭意的裤腿。
为避免打扰谭意睡觉,卧室里只开了另一侧床头的灯。虽然光线比较暗,但谭意白皙的腿上,或深或浅的淤青很是明显。
竟然不止一处淤青!
谢行看着谭意小腿上大大小小的伤,忍不住皱起眉。他顺着腿上淤青一路把裤腿往上卷,直到卷不动了,才发觉裤子已经被他卷到大腿上侧。
在往上一点……谢行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慌忙缩回来,而后,他欲盖弥彰地把裤腿往下放了放。
谭意的呼吸依旧绵长均匀,看起来还在熟睡。谢行松了口气,定下心神,小心涂抹药膏。
指腹沾取少量药膏,刚碰上谭意的伤口,谢行就感觉到手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以为谭意醒了,他抬头看了眼。谭意依旧在安静地睡觉。
可能是本能反应。他想。便更加轻柔地给他上药。
好不容易涂完,他给谭意盖上被子,便去卫生间洗漱。
因为匆忙,加之光线昏暗,谢行并没有注意到谭意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卫生间传来水流声。安静躺在床上地谭意慢慢睁开眼,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感受到凉气钻进身体,才长舒了一口气。 ----
第 44 章
第二天,谢行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谭意放大版的脸。
谭意已经醒了,与谢行视线交汇,脸一红,脑袋往后仰,看似是与谢行拉开距离,但实际上他退的那点距离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或许是昨夜休息充足,他的面色白里透红,蓬松的头发散在脸旁,有种既凌乱又精致的美。
他翘起唇角,道:“新年好。”
谢行也笑着回道:“新年好。”
谭意在谢家住了几天。谢父谢母只知道谭意被父亲家暴的事,不知道他差点杀死他父亲,对谭意非常同情,私下里唏嘘感叹许多次,对他很是照顾。
而在谭意住在谢家的这段时间,他父亲也没来找过他。起初谢行还担心谭意父亲会强行把谭意带回去,但快一个星期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甚至向小区保安打听,得知的情况是最近也没有可疑的人出现。
那个男人难道一点都不关心谭意?
不过他不出现也好,谢行的私心是希望他永远也不要出现在谭意面前了。但不知为何,最近几天,他又总有点不安。
为了让自己摆脱掉负面的情绪,谢行决定去外面走走。谭意知道后也要一起去。谢行看了眼他有些长的头发,提议道:“不如去剪个头发吧?”
谢行带谭意去的是他去过的理发店。店里的理发小哥虽然有严重的口音,但手艺还不赖。
一走进店门,那个理发小哥就认出了谢行,热情地迎上来,“帅锅,好久不见啦,剪头发嘛?”
想不到他竟然还认识自己。谢行拍了拍谭意的肩膀,对理发小哥说:“剪头发,但不是我,是我朋友。”
理发小哥早就注意到了谢行身边的漂亮少年,听闻眼睛一亮,信誓旦旦地说:“放心交给我,一定把小帅锅剪得更加帅气!”
谭意剪头发的时候,谢行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悠闲地看杂志,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的进程。
理发小哥的手法十分灵巧,各种理发工具熟练地切换,谢行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视线随着理发师的手不停移动。
突然察觉到有道目光在看自己,他将视线移到镜子上。
镜中照出的谭意安静地坐在座椅上,正在看他,灰眸中暗含几分被人忽视的委屈。
谢行朝他遥遥露出笑容。见到谢行的笑,谭意眼中的委屈很快散去,神色也带上了笑意。
很快,剪发接近尾声,理发小哥开始修理小细节。
镜中的谭意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与平时大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是精致柔弱的洋娃娃,而如今的他虽然看起来同样精致漂亮,但更多了几分清朗坚毅的帅气。就好像从男孩一下子长大了不少。
果然,剪发如换头。谢行越看越觉得满意。
这时,他旁边来了两个等待剪发的顾客。 他们一坐下,就用几乎整个理发店都能听到的声音进行交谈。
“明天老地方约个午饭怎么样?” “你还敢去那儿?你不知道富贵胡同发生的事?” “饭店隔壁那条破胡同?出什么事了?” 说话的人压低嗓音,用一种阴森的口吻重重地说:“死人了!”
谢行猛地转头,吃惊地看向那人,“死人?”
那人以为谢行也是个听八卦的,眼里闪着惊恐又激动的光,严肃地说:“没错。”
谢行的心脏开始不由自主地砰砰狂跳,他控制住异样的情绪,问道:“你知道是谁吗?怎么死的?”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的,姓谭,据说是个酒鬼。怎么死的……倒不清楚,反正尸体是昨天发现的,来了好多警察。听说脑袋上开了一个好大的口子,啧啧……”
“啪”的一声,理发小哥的梳子掉在了地上。他捡起梳子回头,心有余悸地对那人请求:“帅锅,拜托你别嗦啦,晚丧要做噩梦得!”
那人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不停地感叹。
理发小哥也听见了,那谭意……谢行看过去。
镜中谭意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反应。但谢行能肯定,他一定听见了。
警察很快找上了谭意。而作为当晚和谭意在一起的人,谢行也被叫去做了笔录。
他很快做好笔录,在外面等谭意。
旁边还有一个人,看起来也在等人。因为天气冷,他把手塞进袖子里,喝出一口白气,熟络地与谢行攀谈:“来做笔录的?”
谢行心有灵犀般脱口而出:“难道你也是……”
那人点头道:“没错!因为姓谭的那个案子!我和我老婆在胡同口开了家小店,姓谭的经常来我这儿买酒。谁知道他竟然死了!这不,我和我老婆都被叫来了。你和他什么关系?”
谢行:“我是他儿子的同学。”
“他儿子……好像叫谭意,对吧?”
“是的。”
那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小眼珠转了一圈,见周围没人听他们讲话,把脸凑过来,低声说:“要我说,他死得好!这种人渣活着也是个祸害。一年到头正事不干,只知道喝酒打架,还管孩子要钱!他儿子才高中吧?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爹?”
谢行默默地听着,没有插嘴,神色却愈发凝重。那人觉得谢行是一个很好的听众,说得越发起劲。
“听说姓谭的还逼死了老婆。因为原来的房子死了人,觉得晦气,就低价卖出去搬来了这里。说到这个房子——”
那人话锋一转,唾沫四溅,“姓谭的现在住的那套其实是洛家的。诶,你知道洛家吗?”
这是谢行未曾听说过的信息,他很惊讶,询问道:“是洛氏集团的洛家?”
“对对对!就是这个洛家!很有钱的,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
真是洛一寒他们家!怪不得谭意那么听洛一寒的话!
“我们富贵胡同的房子啊,马上就要拆了。这姓谭的因为这事,愁的呀,没少喝酒。喝完酒就发疯,他就这尿性。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让他一命呜呼喽!”
听这人的话,好像知道点内幕?谢行试探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那人神秘地朝谭意招手,示意他挪过来点。谢行俯下身,听到他轻声说:“菜刀不小心掉下来,砸到脑袋上死的。” 边说,他边用手比划。
谢行不敢置信:“菜刀自己掉下来的?”
那人煞有介事地点头,“所以说,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出手了。人在做天在看呐……”
说着说着,他老婆出来了。那人和谢行告别后就和他老婆一起离开了警察局。
谢行朝玻璃门张望,仍然不见谭意的身影。虽然这一次不是谭意杀死了他父亲,但心中难免忐忑,就怕他被当作嫌疑犯。
又等了一会儿,谭意终于走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警察。
看到谢行,他神色一凝,正要跑过来,身后的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待警察离开后,不等谢行开口,谭意急忙解释道:“他的死不是我干的。”
见警察对谭意态度和善,谢行不再担心,道:“嗯,我知道。”
而谭意在听到谢行这么说后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谭意父亲的事很快在社会上引起关注。没多久,警方发布公告,明确死者是意外身亡。
根据警方透露的细节,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男人喝醉睡着,凌晨醒来时,由于酒精的作用,再加上刚睡醒意识朦胧,迷迷糊糊间撞到刀架,菜刀落下来,刚好就砸到脑袋,出血过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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