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寒轻轻推开谭意的刀,露出胜利者的姿态,“你不敢动我。”
然后,他重新从书架上抽出刚才看的书,离开了这排书架。留下谭意一个人站在原地。
…… 洛一寒早已经回来了,谭意却迟迟未归,谢行心中疑惑,时不时抬头张望。无意间碰上洛一寒的目光。
他轻声问:“你看到谭意了吗?”
洛一寒摇头。
片刻后,谢行起身。洛一寒叫住他:“去哪儿?”
“借书。”
刚走到第五排书架,谭意就从后排书架后走了出来。看到谢行,他露出笑容,扬了扬手中的书,抱怨道:“找了好久才找到。”
得知谢行来借书后,谭意一定要跟着他,就像一只黏人的跟屁虫。谢行觉得好笑,但也随他。
借完书回到座位,洛一寒已经离开了。
离开图书馆,寒风迎面吹来,谢行拢紧衣领,扭头看到谭意苍白的侧脸。
自从看到洛一寒后,他的情绪就有些低落,哪怕洛一寒离开后,他的脸色依旧不太好。
“在想什么?”谢行问。
谭意抿了抿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轻声问:“如果……如果我不听话了,你还会对我好吗?”
谢行笑道:“不听话?怎么个不听话法?”
谭意张了张唇,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谢行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反问:“那你觉得我是个听话的人吗?”
谭意愣住。
谢行自问自答:“我不是一个听话的人。我和人打过架,也撒过谎。从小大人告诉我们要做一个听话的小孩,可是有的时候,听话解决不了问题。所以……”
他直视谭意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感到难受,就别听话了。”
他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街道,大冬天的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光秃秃的枝桠,灰白立体的建筑都显得格外分明。 “当然——过犹不及。做人嘛,也不能失去底线。”
一阵窸窣声响,手臂上传来羽绒服的触感。原来是谭意了过来。他低着头,乖巧地回应道:“嗯。”
* 男人在家里喝酒。看到谭意,他醉醺醺地嚷道:“喂!你这个臭小子!我们房子都要没了,你还这么悠闲?嗯?!”
谭意没有回话。面对醉酒的男人,最好的办法是不搭理他。
男人兀自咒骂,从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在骂洛家。
“妈的!洛家白眼狼!老子当初好心救下他,他就这么报答老子?!”
男人把洛一寒的父亲以及他们洛家祖宗八代统统骂了一遍,却还不解气,走到谭意面前,把他往门外推,“走走走!跟我去向洛家要房子。妈的老子可是他们洛家的救命恩人!说好的这幢房子给我用,现在要拆了不管我们死活了!房子没了就他娘的赔钱!”
谭意甩开他的手,“不去。”
男人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逼迫:“你说什么?!你个小兔崽子不听我话了是不是?你再说一遍!”
谭意握紧身侧的拳头,咬住牙关,一字一句道:“不去。”
男人喉中发出一声浑浊的怒吼,带着蛮力的拳头随即打下。喝醉了酒的他下手不留余力,他把对洛家的所有气都洒在了谭意身上。
打到一半,疯狂到失去理智的男人拎起啤酒瓶,径直朝谭意脑袋上砸去。
谭意喉头一紧,侧身躲过啤酒瓶。
啪地一声,酒瓶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着地上粉身碎骨的酒瓶,谭意只觉得身处冰窖,一颗心也沉入谷底。
面前的男人已经停止了殴打,摇摇晃晃地朝茶几走去。
谭意眸光冰冷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手慢慢伸进口袋。
金属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紧紧握住折叠刀,眸中晦暗不明。 良久,却还是松了手。 ----
第 42 章
手机铃声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怀着疑惑的心情,谢行按下接听键,“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声音:“谢行,我是杨帆。”
谢行很吃惊。杨帆怎么会打电话给他?
仿佛猜出了谢行的疑惑,杨帆接着说:“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聊,关于谭意。”
本想拒绝的话语在听到和谭意有关后收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
“电话里不太方便,我们约个地方。”
……
半个小时后,谢行如约来到一家咖啡店。杨帆已经等在里面了。他走过去,在杨帆对面坐下。
见谢行来后,杨帆左手握拳掌心向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你倒是挺准时。”
他身旁有一个大行李箱,桌上也放着一个包裹。谢行问:“你要出远门?”
杨帆喝了口咖啡,说:“我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回老家。现在回去,刚好还能赶上过年。”
谢行:“不回来了?”
杨帆点点头。
很奇妙,他们两个之间明明有嫌隙,但如今却能平和地坐在一起说话。
谢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问出此行目的:“你找我来想说什么?”
“在我说之前,你先看看这个……”杨帆张开握成拳的左手。
佛珠手串安静地系在他手腕上,看起来比之前见到的要干净许多。
谢行将视线移到杨帆的手掌心。
他的掌心有两道呈“X”形的伤疤,伤疤早已结痂,但依然显得可怖。
谢行记得这道伤。当时杨帆被黄哥等人围殴,他无意中看到过。
可是杨帆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这又和谭意有什么关系?
给谢行看完掌心的疤,杨帆收回手,开始脱外套。
谢行诧异地看着他脱掉厚厚的外套,然后卷起右手臂的衣服。
因常年运动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痕赫然暴露在空气中。连续不断的伤痕几乎延伸至整条手臂。
咖啡馆虽然有暖气,但也没到可以赤.裸肌肤的温度。给谢行看了伤口,杨帆很快放下袖子,穿上外套。
收拾完毕,他说:“都是谭意干的。我怕你不相信我的话,所以先给你看伤口。”
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撼,谢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虽然杨帆已经将伤口遮掩,但宛如虐待的狰狞伤口依然萦绕在他脑海中。 真的是谭意做的?
可下意识里,他能感觉到杨帆没有说谎。
“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我没想到他的报复心那么重。”杨帆神色复杂地扯起嘴角。他没说下去,谢行却已经懂了。
接着,杨帆将谭意如何报复他的经过告诉了谢行。
听完,谢行沉默半晌,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杨帆:“我是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好心提醒你。提防着点他。信不信随你,我要走了。” 他起身拎起桌上的包裹,拉上行李箱离开了。
走出咖啡店,谢行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学校,来到杨帆和他说的地点。
高大的樟树树叶依旧绿油油的,偶有几片微微泛黄的树叶落在鹅卵石小径上,又随风轻轻飘曳。
谢行记得这里,当时碰见谭意还以为他在散步。
说实话他早就察觉出谭意在伪装了,但是基于原著中谭意悲惨的经历,他便也一直当作没有察觉。如果今天不是杨帆找到他,他应该会一直装傻。
但这次,谢行不得不认真起来。
从杨帆的讲述中,谭意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报复范围。若任由其发展下去,谁知道日后他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情。
身后传来脚踩草地的沙沙声。谭意的声音随之响起。
“谢行。”
谢行回过身,默然看着匆匆赶来的谭意。
谭意脸上挂着乖巧的笑。他慢慢走上前,每走一步,草丛中发出一声声响,直到离谢行三步远,他停了下来。
“你找我?”
谢行没有与他寒暄,直接问道:“运动会第一天结束后的那个放学,我在这里碰到你,你在干什么?”
谭意顿了顿,道:“我只是随便逛逛。”
“谭意。”谢行正色肃容,“我想听实话。”
这是谢行头一次用异常严肃的口吻和谭意说话,他睫毛一颤,但脸上依旧保持人畜无害的笑意,“我不懂你的意思。”
没想到谭意的嘴这么硬。谢行本不想直接戳穿他,可是…… 他拉住谭意,将他带到灌木丛后的墙下,用脚踢开新长出来的草。
干涸的血迹印在下面的草叶上。
谭意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他的脸色变得煞白。
谢行:“在这里,你拿着刀,对杨帆……”
一直低着头的谭意突然抬起头,眼尾猩红,“他告诉你的?”
谢行:“是。”
谭意紧紧盯着他,“所以,你现在因为他质问我?”
“谭意。”谢行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做事不要冲动。”
谭意:“可是你明明告诉我可以不听话!”
谢行感到头疼,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声音提高了几分,“是,我是这么说过。可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是犯法的!”
他攀住谭意的肩膀,耐着性子说:“谭意,下次别做这种事了好不好?我不希望你变成……”像原著中三个攻那样的变态。
但最后那个词他说不出口。
谭意发红的灰眸紧盯谢行,他冷笑道:“变成什么?杀人犯?”
听到谭意说“杀人犯”,谢行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画面。他想抓住,但画面转瞬即逝,只留下空落落的感觉。 等等……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没有得到谢行的回应,谭意脸上闪过一抹自嘲,他突然甩开谢行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谢行要追上去,但又停下脚步,注视谭意的背影渐渐远去。 还是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吧。
…… 而这一冷静,就到了除夕。这期间,谭意就好像失踪了一样,不仅不去图书馆学习了,谢行去他家找他,也都无果。
除夕这天,下起了鹅毛大雪。洁白的大雪洒落人间,无声地净化这片天地。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谢行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哪怕是洁白无暇的雪在他眼里也好像一场不详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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