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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疏忽了。”范自明拱手道。 台上的戏正到高潮，这里每次演范自明都要用最好的角儿最好的乐师，但比起本人来到底还是差了几分味道显得华而不实。 他这个哪儿有这么阳春白雪！ 男子冷笑道：“你是想暗示我什么吗，比如说接下来你该平定的……就是武林了吧？” “真是够魄力。”他还不留情地讽刺道。 范自明面不改色，诚恳地说道：“各地的衙门以及掌镜司已经无力主持武林事宜，现在早就已经形同虚设，现在朝廷平定了周边，更要着手处理这些民间争端才算功德圆满。” “……” 男子张了张口，又喝了半盏茶之后说道：“柳闵之间的独行侠，当属‘翩翩云中舟，任我去留’的任云舟风头最盛，功夫最好，与其强加干涉统领武林不如招安来的好。” 范自明眼神一沉，装作无事地说道：“您和这任云舟相识？” “你在我府里安插了多少人手，还会不知道我和他相不相识吗？”男子咔得一声咬了一口酥脆糕饼，“再给我装明白踹糊涂，你就别来跟我说话了。” “学生不敢。”范自明沉声说道。 “嗯，忘了和你说了——海叔年纪大了，他今天都该六十了，再过几年我就得叫他老海了，你什么时候给他送走？” 男子一脸不在意，反而范自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只得妥协道：“都按您说的办。” “……哈。”男子一副了无兴趣的样子，直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来，“你还有事没有，再卖关子我可就走了。” 范自明见此也站起身，犹豫了一会儿，便又问道：“您不去见见他吗？” 男子露出疑惑之色：“谁？” “……沈宏君。”范自明面色有些阴沉，对面这个家伙的态度着实让他不满，但是碍于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好意思发作。 “他都九五之尊了，我何必又让他想起自己年少时的事呢。” “师父，宏君他……很想你。”范自明又劝说道，他的态度已经放低了，但是对面的那个男人却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甚至，他还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说：“我不见他，你才有机会不是吗？” “下次不要再用老法子找我了，如果不是海叔告诉我我早就忘了，再有事，你就直接按找白阴川找我吧。” 范自明气得吸了口气，对白阴川离去的背影大喝道：“华池郡王沈临苍！” “没有！”白阴川没好气地回复道。 白阴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铁马车就停在戏院后门，白阴川快速溜回到铁马车上驱车走了。 过几天可是有个大日子，他这一路可耽搁不得，风雨皆程不眠不休也要赶回去。 内院里的范自明只见那马车呼啸而去再也追不上了，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 再过六天，就是阿丑的二十岁生辰。 现在他在华池城的宅邸已经沦为一片花海，只要是能种的土地全部栽上了花圃，各式各样从全国甚至从西域外邦弄来的花种一到夏天开的铺天盖地到处都是——这几年捅的马蜂窝也不少了。 这些花都是阿丑种植侍弄的，不知哪年他迷上了种花，原本府里的花还不够他种又另外开了花田弄了花种，之后宅子里又掀开了不少青砖留给他当预备花田。 这些花不止长在宅子里，有些他会分批送给邻居或者其他到府里帮忙的短工长工，对于这些花朵今后的命运会如何，他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觉得能图一时的快乐就是好的。 每天清晨，他都会起身拎着水壶给花浇水，已然成年的他似乎还和小时候一样脸蛋圆圆得像个孩子，那两道红褐色的泪痕也挡不住的清隽面容好似要融入进朝阳的光晕里；他个子不出挑，属于中规中矩，但是却十分纤瘦，这几年他几乎就不长肉了，吃多少也上不了二两肉。 “阿丑，别浇花了，快来吃饭~” 每天宅邸里的管家海叔都会准时叫他来吃早饭。 阿丑放下水壶冲他招手。 早饭已经放进了房中，粥、馒头和一些爽口小菜，阿丑走入屋中，笑嘻嘻地说道：“您放在这里就行了我自己会吃。” 一听这话， 海叔不由一阵头痛，语重心长地训诫道：“阿丑啊，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这些年鱼啊肉啊没少给你塞进饭碗，可是你就是一副受了虐待的样子。” “现在任少爷和主人都不在，再不好好盯着你吃饭，你可真的要瘦没喽！”海叔一边笑着一边给他盛粥。 早些年刚进大宅的时候海叔一向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精明相，最近几年也许是上了年纪越发地唠叨了起来。 阿丑洗了手之后正好接过粥喝，一边喝着粥，一边想着事情。 “阿丑？”海叔又叫他，“过几日生辰想吃什么，我早点叫他们采办好。” “萝卜炖羊肉~” 海叔看了看他，嘴里念叨着：“嗯，炖羊肉，没有萝卜……” “萝卜多好吃啊海叔？” “你每次只吃萝卜不吃羊肉，你这样怎么长肉？”海叔白了他一眼，心想你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么？ “这次我和膳房的掌厨们商量好了，一定趁你这次生辰好好给你长长肉！” 听着海叔放出的豪言壮语，阿丑不禁嘿嘿笑了起来，看上去没心没肺又无忧无虑。 这些年，他一直是这么幸福着过来的。
第13章 天还未亮，听雨楼内就已经熙熙攘攘，打听消息的、散布消息的……和消息有关的各项活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别看听雨楼表面是一家酒馆，实际上却包罗万象。 二楼的雅间都是用以规模的，很普通，这里都是用来说一些稍微私密点的事情的，不至于随时被人听到。 一个店小二给其中的一间上了一壶龙井，一包打包好的糖糕。 “嗯，你接着说。”屋里的一个少年人正低头包着花生，但是却没有自己吃掉而是堆成一座小山。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很普通的情报贩子，一般的情况下都拿不出有资格上二楼雅座资格的情报的那种。 但是几天他不一样的，他拿到了一手消息。 “那个玄丘教的事情我已经给您查到了，你等我细细道来啊……” “所谓‘玄丘’，意为不死之山，乃地下幽都之山是也，这伙教徒将自己 成为不死之民，是冥神的人间奴仆。传说冥神使无上神力创办冥府九幽，是天下至仁至善的神明，泪化曼珠沙华渡人生死、血化阴川涤人杂念、骨化桥梁万魂踩踏、心作……” “停停停，别扯这些子虚乌有的神话！”少年打断他，他来这里是听情报的，又不是真的要入教！ 情报贩子也是一脸无奈地说道：“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连他们上层都是讲这些虚的实的奉为真理日夜供奉呢，我这还是给您说的内部版本……” “说人。” “好好好，说人。” 情报贩子清了清嗓子：“教主我只见过一次，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额……” 注意到对面的那个少年的目光后，他又拍起了马屁：“他比您差远了可，说话磕磕巴巴天生是个说不清楚话的磕巴，咳咳……重点是副教主那个老头，他才是掌握整个玄丘教的人，那个教主只是一个摆设。” “摆设就算了，那为什么要摆在教主的位置上？”少年提出了疑问，一般来说教宗不会不设立“摆设”的童男童女，但那都是摆在圣女圣子的专有位置，让一个“摆设”当教主岂不是太过火了？ “是，那是因为那个老头说教主只是还未长成，说什么教主和冥神有天人感应，一旦成年就将引冥神分神上身什么什么的。” 少年似乎听出了什么，微微偏了一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继续堆自己的花生小山。 “对了，算算日子今天是他们正式开坛广纳教徒的日子，” 少年剥花生的手停下了，问：“为什么是今天？” “说是……今天是冥神的生辰云云，适合开坛祭神广纳教徒增添香火……” “哼。”听到这里，少年不由冷笑一声，“还以为他们有多了不起，谁知还不是这些糊弄人的勾当。” “是是是，他们是糊弄人，可这就是太邪乎了一些，你想啊，这天上地上的神仙早就让别人占用了，也得就编造一个地底下的神仙凑数。”情报贩子继续拍着马屁，“他们那个护教法王叫叶敬，除此之外还有四个人从未露面我也未曾见到……” 话说到这里，已经说完了，一个新成立不久的教宗能调查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这个情报贩子目前还只是个稍微高级一点的成员罢了，太深层的东西他也接触不到，少年想了想，已经准备开口结账走人了。 谁知这个家伙还真的有重大情报禀告：“那天我晚上放水，意外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您知道玄丘教实行宵禁，一到时间都不许出自己大门的，要不是我当晚当差留守恐怕还真的不能发现这档子事儿！” “后来我佯装探查，结果上面的人告诉我说不用看了，是一个大人物临时回来，任何人不得去打扰他和副教主密谈。”情报贩子低声说道，“当时我点头答应了，后来又偷偷摸摸去大道上看看能不能发现点线索——” 他从衣料里掏出一件东西，包在一块白布里，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是一小搓香料灰。 “我可以打包票，玄丘教绝对没有使用这种香料，当然我也是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但是我敢肯定这一定是那夜访客留下来的东西。”情报贩子拍拍胸脯说道。 少年面色凝重，把花生小山装进食盒里，拿手捻了一点闻了闻，当下心就明了了。 “你不认识这东西一点也不奇怪。” “啊？”情报贩子一副洗耳恭听地样子想要请教，但是少年却拒绝了他。 少年站起身，拿出一袋子钱扔给他，说道：“你点点数目对不对。” “另外，这香灰你还是倒掉吧，如果你拿去给别人看说不准他会杀你灭口。” 情报贩子一听脸色都变了：“啊？为什么？” “哎哟我的翩翩云中舟老爷唉，你就告诉小的吧！”他极力挽留着。 但是那个少年却一副被气到的样子，面色不善地说：“别用那个破名字叫我！” 对，这个少年，就是任云舟。 “是，是……” 任云舟深吸一口气，最后说道：“那是一个大人物专用的东西，你只需要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的动向就对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听雨楼。 这里就要说一下，任云舟他，很讨厌那个“翩翩云中舟，任我去留”的绰号，他觉得这个太幼稚了，但是却改变不了这个该死的小孩儿才会用的绰号！想他前世鬼墨教主的绰号多简约！根本不用花里胡哨的形容词就能吓破敌人的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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