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齐可人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里。 这是个单人病房,屋子里静悄悄,他想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胳膊上扎着吊瓶,他动作太大,输液管里回了一点血,他忙放下胳膊又躺了回去。 门口有人说话,声音很轻,其中一个人的嗓音听起来很耳熟。 齐可人闭了闭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吱嘎,病房门被推动,郁崇大步走了进来。他身上的西装还算规整,领带已经被他扯开,露出一部分锁骨和一点结实的胸膛。 他看见齐可人醒了似乎并不惊讶,走到床边时,调了调吊瓶的速度,之后坐了下来。 齐可人抿了抿嘴角,尽量端正坐姿。 郁崇抱着肩膀低头看他,“为什么叹气?”他眼睛的瞳仁很黑,眼窝比较深,专注看人的时候会有种犀利的感觉。 齐可人这时才发觉自己下意识叹了口气。 距离上次的不欢而散不过短短几天,齐可人打量着郁崇身上的新品牌西装和他没见过的新发型,觉着这个世上他曾认为最亲近的人已经有点变得陌生了。 他们难得可以这么坐在一起,齐可人不想提那些是是非非,他尽量表现得泰然自若、云淡风轻,迎着他丈夫的目光,和他对视,“就是觉得我家总是麻烦到你,很不好意思。” 郁崇眉头微皱,他眉首浓黑,眉尾比别人细长一些,平时看着很正常,甚至有些凌厉,但一旦皱眉,他整张脸就会带有淡淡的忧郁,尤其当他出神时,那种忧郁的感觉就更明显,配合绝好的容貌,是很容易让Omega产生怜惜感的长相。齐可人当年就觉得这个男人高大俊美、衣着精致、彬彬有礼,但过得不快乐,总是满腹心事,让人心疼,这种脆弱感真的是一种让Omega欲罢不能的东西。 郁崇没说话,只是用一种研判的眼神看他。 手机铃音响了起来,郁崇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挂掉了,还是继续看着齐可人。 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齐可人觉出点不对劲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郁崇舌尖舔了一下薄唇,眼皮垂下去又抬起来,“我跟你的医生聊了聊。” 齐可人身体僵了一下,“查出什么严重的毛病了?” 郁崇没回答,他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身,转而坐到床边,大腿紧挨着齐可人手臂。 齐可人被子下的手指不自觉握成拳,病房的窗户外面是黑的,月光洒在窗台上,这个晚上才过去了不到一半。 郁崇眼睛盯着齐可人,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肚轻轻摸了摸输液管,那种摸法有点奇怪,太轻了,手指肚在那层塑料管上摩挲了一下,齐可人眼皮一跳,在他这个动作里感觉到了什么。 “这是抑制剂的稀释液,医生教了我怎么把它拔掉。”郁崇说这话时的声音很低,低到有些沙哑。 齐可人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还没等出声,他就闻到了浓重的愈苍木信息素味道,是在非易感期的Alpha自然状态下绝不会散发出来的浓重的程度。 齐可人掀起眼帘,盯着郁崇,“怎......怎么回事?” 郁崇已经站起身,刷的一下拉拢了床边的白色帘子,他摘下领带扔到一边柜子上,眼睛低垂,看着齐可人道,“门已经锁好了,我们需要同床。” 所有的不对劲终于找到了源头。 郁崇说,“医生说,目前,没有其他的办法。” 齐可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我还可以继续打抑制剂!” 郁崇双手已经按在了齐可人肩膀两侧,一只膝盖弯着,跪在纯白的床单上,愈苍木信息素的味道盈满了齐可人的鼻腔,诱得他呼吸急促、浑身发热。 郁崇轻轻摇了摇头,“不行的,医生说你不能继续打了。”他前额的发丝垂了下来,就在齐可人眼前轻晃,Alpha充满侵略性的味道从来都代表着征服和欲.望。 齐可人伸出手抵住他胸膛,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衣印染在他手心里,这是发情期的最后一个晚上,他的身体受尽了折磨,迫不及待地想要眼前这个人,可是......齐可人心里不舒服,非常不舒服,那是一种自我厌弃和委屈以及一些其他什么混合着的复杂情绪。 他睫毛上已经沾了泪水,手心还抵着丈夫的胸膛,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你......不用去陪白清吗?” 啪,热度迅速退散,空气恢复冰凉。 这话一出口,齐可人就觉得后悔了,却又有种自暴自弃般隐秘的快感,他的心里憋闷得够久了,他是人,他也需要发泄。 郁崇的动作果然一下子停了,他退回去坐回到床边,背着齐可人捋了一下额发,仰着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齐可人身体微微颤抖,鸢尾花的香味弥漫在房间里,作为一个已经被自己的Alpha办熟了的Omega,他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强烈渴求对方的抚慰,尚未脱离发情期的身体被刚才那强劲的Alpha信息素勾引得无法自控。 这让齐可人为自己感到可悲。 郁崇背对着他,冷静了几秒钟,侧着头看他,“我和他没什么。” 齐可人喉结动了动,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苦闷,“是目前没什么。” 郁崇的眉头一下子皱得很紧,目光灼灼盯着他,嗓音严肃低沉,“齐可人,你想做什么?” 齐可人的眼睛里都是水雾,眼前朦胧一片,床上传来震动,是郁崇爬上了床,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了齐可人全身。 胳膊上突然疼了一下,是郁崇拔掉了他胳膊上的针头,拇指下棉球按压着针孔。 齐可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郁崇顺势弯腰下来,强硬地抬起他下巴,粗暴地吻住了他的嘴唇。 半晌之后,沾着淡淡血迹的棉球掉到了旁边,郁崇灼热的吻往下移动,齐可人呻.吟了一声,喘息着倒在床上,他闭了闭眼,咬住被吻到发麻发痛的嘴唇,眼睛里闪着不服输的光,咬着牙道,“那就谢谢你了。” 郁崇从他的颈窝处抬头,漂亮的眼睛里是被激怒的狂烈怒火,还有染满的□□,闪着野兽一样的光芒,用沙哑的嗓子讥讽地问他,“谢我什么?谢我马上要□□吗?” 郁崇在床上从来不是什么有礼绅士,这样的话没让齐可人有屈辱感,反倒让他全身瞬间软了,较劲般揽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上去,郁崇也狠狠回吻过去。 他们不像是在亲昵,反倒像在打仗。 到了最后,齐可人一直在哭,哭得很凶,泪水染湿了一大片床单。 这个特殊的病房成为了漫漫黑夜中的孤舟,齐可人全身心都寄托在了这片舟上,随着海水剧烈起伏摇荡,直至风暴突起、电闪雷鸣,狂怒的大海吞噬孤舟后,风停浪止,海水渐渐平息。 一切结束后,郁崇给齐可人倒了杯水润润嘶哑的嗓子。 齐可人趴在床上,脚踝很痛,他无意识地在被单上蹭了蹭,郁崇躺在他旁边,静静缓和着呼吸。 医院病房的床不大,他们的身体有一半是重叠的。 齐可人身体里的热度渐渐褪下去,理智渐渐回炉,尴尬的情绪如水草疯长,有些话却在心里不吐不快。 “公司的事情怎么样?问题解决了吗?”齐可人低声问。 “嗯。”郁崇像是还没彻底缓过来,只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 齐可人咬了咬嘴唇,讽刺道,“今天怎么突然就不忙了?” 郁崇垫在他颈后的手指摩挲了下齐可人那脆弱的腺体,引得齐可人浑身瑟缩了一下。 郁崇无奈似的笑了笑,“你还不想休战是吗?可我刚才累坏了,”他转身把齐可人搂进怀里,低头与他脸对脸,露出拿他没辙的神情,“就算是可怜我,让我歇口气,好不好?”最后三个字出口时基本就是气音,缠绵又悱恻。 齐可人愣了一下,他太久没被丈夫这么温柔对待了,然后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最后演变成出声的抽泣,郁崇紧紧把他揽进自己怀里,让他的脸贴在自己的颈窝里,一下下顺着他脑后软软的发丝。 齐可人一边哭一边揪着他敞着怀的衬衣,“你说话不算数,结婚时你说了要对我的。” 郁崇手指无意识地在他细嫩的后颈上摩挲,沉默地安抚他,直到齐可人哭到有些轻微抽搐时,才用嘴唇轻触他头顶的发丝,跟他说,“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齐可人还是在哭,像是要把最近所有的委屈全部倾倒出去一样,他没再诉苦也没再抱怨,他的自尊只能容忍他做到这个地步,他紧紧抱着自己的丈夫,感受着熟悉的愈苍木信息素味道,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就这样吧,过去的事就都过去,爱与不爱什么的,没有必要较真,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夫妻都是恩爱的,郁崇是这个世界上和他最亲的人,以后的生活要和他一起好好过。 作者有话说: 就顺其自然吧,这篇文有它自己的命运,我让它顺利面世走完这一遭,直到结局就算圆满了。
第16章 柳果的婚礼 一周后,柳果和邱桁举办婚礼那天,天气突然回暖,棉衣服穿不住了,人们纷纷换上了春秋的薄衫。 柳果信教,仪式就在教堂举行。 教堂婚礼庄重肃穆,管风琴弹奏起来的声音足以震撼观礼人们的心灵。 齐可人坐在位置上看着身着礼服的柳果和邱桁交换戒指,在主的见证下宣誓结为夫妻,眼眶不由得泛酸,身边郁崇注意到了,拍了拍他手背当做安慰。 柳果的父母和邱父坐在一起,欣慰地看着两个孩子。 三个老人,两个身体不好的,邱家家境也就小康水平,他们夫妻两的负担不可谓不重,以后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还是互相扶持过好生活,现在都不好说。 齐可人尝过了越级婚姻的苦涩滋味,倒是羡慕现在的柳果,起码,他们夫妻在地位上是平等的。 早上咖啡喝得多了,齐可人心跳有点快,自从上次发情期后,他的身体状况就出了点问题,不是大毛病,就是睡眠不好,心慌烦乱,每天都靠咖啡顶着。 教堂仪式办完了,所有人移步到教堂旁边一家饭店,双方亲友不多,一共摆了十桌。 柳果和邱桁换了中式红色礼服敬酒,柳果的小圆脸喝得红彤彤的,邱桁瘦巴巴骨节分明的手一直扶着他,后来柳果喝得实在太多,就由齐可人扶着去了后面休息室,邱桁一个人继续敬酒。 齐可人侧头看了看郁崇,他没像上班那么正式,身上穿着套休闲西装,大衣搭在身后椅背上,一手支着下巴,静静看着台上幻灯片播放的新婚夫妻结婚照。 齐可人不知道此时他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郁崇和这里格格不入,和这里所有的人都格格不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他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当年,齐可人和郁崇的婚礼是在国外办的,那是个著名海滩度假胜地,所有宾客的机票酒店都是郁家安排,当地机场的接机通道都被郁家派出来的车挤满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婚礼的指示牌,宾客们在当地狂欢了三天三夜。齐可人则像个假人模特一样,出现在所有必须在的地方,见了无数人,脸都笑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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