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我......缓一下就好了。” 没事,没什么。 他就是被梦魇住了,没有及冠后就代理掌门这回事。 他不过只有元婴修为,如何当得了掌门,掌门是师尊,师尊也在身边。 纪遥攥着手心,看着一群外门弟子,盘旋着飞到那些内门弟子身旁,等着他的几位师兄给他们束发,渐渐退去。 周围是揍着管乐的仙娥,几个仙尊含笑着望向他这边,有说有笑,指着他在说些什么。 纪遥心想这大概是他那三日缠着师尊的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面子里子是都丢完了,但是没关系,等他及冠了一切就是重头再来,他再好好像个大人一样,为师尊排忧解难,坐稳仙尊首徒的角色就是了。 纪遥摆脱了心中尴尬的情绪之后,意识到,这广场上就剩他一人了。 前方是笔直的大道,纪遥飞了起来,洁白的长靴轻点了一些仙界的玉石子路,又蓄力在空中轻点,那在原先上清仙门仙宫正中央的玉座之前,有一人,正等着他。 纪遥根本看不见周围端有镜子和梳子的仙侍,只能看见那正中央站着的仙尊,他眸光冷清,仿若自有一个乾坤。 纪遥缓缓走上最后几个台阶,在师尊面前的蒲团上,毫不犹豫地弯下了双膝。 少年乌黑的发丝乌黑荡在脑后,像是瀑布又似绸缎,遮挡住了纤细的腰肢。 听着耳边颂着吉时已到。 纪遥的耳朵就开始发烫,他微微垂着脑袋,感受着头上一只手固定着他的脑袋,另一只手,从他的背后捞过发丝,一点点的疏通,像是在给疏通经络似得。好像在抚摸他的发丝,又像是在抚摸他的皮肤,师尊的阴影就在眼前,将他前路的所有阴霾通通挡住了似得,让他忍不住就想向前倾斜,靠近,再靠近一点。 就在即将要跌在师尊身上时,被人按住了肩膀,往后给了一道支撑的力量。 “平时是没怎么叫你跪这么久过。”耳边的声音炽热。 “再忍一下。” 师尊微微蹙眉。 似是认为他徒弟对跪着这件事很是生疏,所以才不断往下倒。 但是纪遥是怎么回事。 他不过是身体很诚实的,又在向师尊撒娇了而已。 纪遥挺着久了以后确实有些发酸的腰,等师尊用玉梳,捋好最后一缕发丝,将那簪插入他发冠之中。 仙乐在他耳边荡漾,有人在说着及冠贺词。 纪遥脑内浮现着一段诗,很应景的诗。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① 他还有下一句。 误逐世间乐,颇穷理乱情...... 误入红尘追逐世间欢乐,已穷尽人生的幸运与苦难。 哪怕这只是梦境一场,他也想当现实来活。 “礼成。” ...... 玉衡宫。 极寒玉。 沈司渊正在驱使着阴阳轮回盘,看他聚好的白薇魂魄状态如何,就见极寒玉冰床上,已经被取出好几魂的青年,眼角滴挂了两滴的泪珠,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那水镜,确定大多数魂魄还被锁着。 他喃喃道,“是魂魄离得太近,影响了身体吗?” 他伸手蹭掉了纪遥眼角的泪珠,轻叹了一声。 “一场美梦怎么哭着做呢。” “并非一切都是假的。” 狐狸在藏时间之匙的时候,大概放在了一个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天枢宫惩戒殿,确实是安全的。 不过禁室就在惩戒殿,钥匙离门那么近,主人又是他本人,溜出来一些魂,那也不奇怪。 入水镜之人想要清醒只能自救。 就算晏律入了水镜,他也不怕晏律会主动唤醒纪遥,因为那样必定会使纪遥魂飞魄散。 现下晏律不入魔,便只能等着消散。 他上回就见着了那时间之匙晶石上沾了晏律的神思,他想了想,夺人身体是大因果,他早晚得遭报应,做些善事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强些。 所以他不吝于成全二人这最后的见面机会,便把那晶石也一同投到了水镜之中与纪遥相伴。 他转回身,看向阴阳盘中还未彻底凝聚的白薇,眸光淡漠。 还要等些时间。 作者有话说: 万收的加更,晚上六点照常更~ 引用①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翻译来自百度。
第48章 ★法则四十八:别跟傻子计较 水镜中 “师尊.....” 纪遥又被一个噩梦惊醒, 他翻身坐了起来,太阳还未出来,师尊已经不在殿中, 按往日经验,纪遥推测,师尊是去修炼了。 这也是他们合住在一起之后,纪遥才知道的。 他师尊每日天不亮的时候,就会去惩戒殿感受雷灵气,顺便炼一套天枢剑法,他没有那么大的毅力, 所以总是会比出师尊起的更晚一些, 在师尊练完剑之后, 再要师尊教他剑法。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他醒来时看不见晏律, 他就心慌, 根本无法在噩梦惊醒后继续睡下去,他必须亲眼见到人才能安心,纪遥穿着里衣, 从床上跌跌撞撞地走下来, 一路跑到惩戒殿之中。 师尊果然在。 但是师尊没有在练剑, 只是抬头仰望着惩戒殿的那片星辰, 默默出神, 纪遥的脚步一下慢了下来,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师尊的那个眼神,太复杂了, 他好像在目视着自己的归宿, 又像是在目视着自己的坟墓, 他寂静无声的将所有都接纳,一心奔向虚无。 所以纪遥感觉师尊好像虽然存在,但是马上就要消失,他顿住的脚步,马上加快了起来,奔了过去,整个人抱住了师尊的身上,整个人严丝合缝地粘着他,像是地上忽然长出了一颗狐狸藤蔓,不绕着柱子就没法生长似得。 晏律动一下,他就跟着挪了过去一点点,将全身重量都倚在晏律身上。 晏律微微蹙眉,也没训他,就那么放任了下来。 纪遥埋在师尊的背后,不动。 “醒来以后没看见师尊,我.....以为师尊消失了。” “我在。” “师尊会消失吗?” “.....” “会。” “我不想见师尊消失。”纪遥脊背轻抽了抽,嘟囔着透着深深的眷恋。 “总有那么一天。” “我本就比你长五百岁,又是人族,除非你今后再无一丝提升,否则哪怕修到渡劫期,我仍然会走在你前面.....”晏律道。 “那还早着!” 他不想想那么久远以后的事。 渡劫期寿数至少成千上万年,或许他那时候早已想明白了,怎么接受重要之人离他而去。 但是现在还太早了,他不想想,也不想面对。 “我要师尊一直留在我身边。” 纪遥说着,也未睁眼看看周围。 这惩戒殿上的石链不知何时,已经全缠在了他身上。 他手臂上渐渐显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他眼中蒙着一层禁制似得,什么也看不穿,又或是将自己的思绪停留在了思考之前,一点点冰莲的粉末从他眼前飘过。 “遥儿。” “你要我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晏律沉吟着问道。 “以什么身份?”” 纪遥懵懂地眨了眨眼。 “师尊,自然是......师尊。” 这问题在他听来,就是前世的废话文学似得。 “那便是了。” 锁着纪遥的锁链,应声解开,他胳膊上那道深刻的伤口也不知为何消失不见,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晏律伸手按住了纪遥的脑袋,道,“你修行太顺,心境跟不上修为,不论境界提升有多高,还要历心才能稳固。” “失去也是历心的一部分。” 既是师尊,那这便是师尊能教徒弟的最后一课。 晏律从不担心纪遥醒不过来。 他虽会沉湎一时,但绝不会一直深陷其中。 所以他此时伴他,不过是想在自己消失前,在水镜之中陪他完整的一生,直到他能接受他离开了,也到了他该消失的时间。 ............. 玉衡宫 文玉林在宫门门口有些纠结地问周围的外门弟子。 “你们确定,最后是在这里见到纪掌门的?” 几个外门弟子纷纷点头,纪遥掌门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见过一面便不会记错了。 “纪遥掌门在这里徘徊许久。后来不知怎地就不见了,我等也没看清。” 文玉林轻蹙了眉。 瑶光刚出关没两日,玉衡就出关了,但是什么也没问直接去找凤语鸢借了刚刚才落到仙门手里的水镜,他怎么都觉得这其中哪里透着些不对。 沈司渊是怎么知道仙门最近收了妖帝帝辰的神器的,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闭关十几年,消息倒是真灵通。 此时来访者不止他一人,还有身着一身飘逸白衣高束发丝的女修,不是别人,正是被纪遥所救的楚月珺,她的肩上挂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狼尾。这是上一回各位仙尊见她时还没有的,可见是刚下界杀了那无耻的狼妖才刚回仙门。 楚月珺这么多年都被称为女版晏律,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文玉林还是很难将他的目光从她肩头的狼尾处挪开。 这么漂亮出尘一个姑娘家,将狼毛披在肩膀上是不是不太美观也不够和谐啊! 文玉林忍了又忍还是在略过了打招呼先问道。 “月珺师妹啊。你做什么把这狼尾缝在肩上?” 楚月珺微微侧过了脑袋道。 “我说过要杀他证道。” 没什么比杀了那渣男,撕了他的皮,将他天天挂在自己的肩上,更醒目显眼了吧,如若不是对方只剩下这节好皮了,她倒是很想做一件狼皮大衣的。 楚月珺的眼中划过一抹遗憾。 “他既如此爱我,应当愿意与我日日相伴。” 听着自家师妹冷冰冰的话语,就是从未踏入红尘的文玉林也不禁打了个哆嗦,幸好他不是妖帝那种渣滓,楚月珺这种无情道大成的女修也是世间少有,他不会被人扒皮。 “话说回来了,师妹你怎么也来了玉衡宫?” 他以前可不曾听说他这个七师妹和五师弟有什么瓜葛啊,虽然这次确实很巧,他这两个师弟师妹,不仅闭关时间相似,就连出关时间也那么相似。 要不是楚月珺师妹已经断情绝爱了,他还真想给这两个人拉个郎配,这么有缘的吗? “十二年前就有些事想问他,只不过因伤推延了而已。” 楚月珺眸光微微闪烁。 十二年前,她与沈司渊师兄一同去魔界与魔军交战......师兄忽然跟她说他有急事要处理,去去就回。 她好奇师兄在魔界能有什么要事,默默跟了上去。 没想到看见他用法术偷偷取走了鬼族的神器阴阳轮回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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