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狂妄的魔息果然收敛几分。 见状,容流微心中一片冰凉,开口道:“你……你究竟学了什么邪术?” “邪术算不上,一点交换罢了。” “血月之夜,以血祭剑,可得神器。”慕朝握着剑柄,表情淡然,“不过是用自己的血和月亮交换了一些东西,师尊不必紧张。” 血月,以血祭剑…… 容流微闭了闭眼。 原书当中,慕朝便是为了灭世,用自己的血锻造了逆天法器。尽管目的不同,可在现在的时间线里,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师尊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慕朝轻声道:“我从来没有主动害过别人,也不想害人。我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师尊一人。” 容流微摇头:“为师并非对你失望。” “我只是对我自己失望。” 他抬头看着面前身形修长的青年,眼神平静无波,“让你走上邪路,是我错了。” 如果命运是一条既定的轨道,那他这么多年付出的努力,究竟有什么意义? 难道一开始杀死在泥浆中被人拳打脚踢的无辜少年,才是正确的选择? 不该是这样的。 慕朝的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他拿起卧在粥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热粥,动作温柔,亲手送到容流微唇边,“师尊再不吃的话,这粥可就要凉了。这可是弟子起早贪黑做的,师尊不要辜负弟子的一番心意。” 容流微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应和着他稍稍张开了嘴,喝下这一勺粥。 这个小小的举动再一次哄好了慕朝,他像一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吃到糖便欣喜无比,仔细认真地喂容流微喝完了这碗粥。 碗空了,慕朝把勺子搁进去,问道:“徒儿明天可不可以也来喂师尊喝粥?” 容流微心想,你喂都喂了,何必再来问我,多此一举。 他思索片刻,道:“明天喝羹汤吧。” 得到他的同意,慕朝的眼睛欣喜的闪着光,“好。” 他把碗筷一一放回瓷盘,好好端了出去,临走前不忘道:“师尊好好休息,弟子一会儿再来看师尊。”说完退出,带上了门。 容流微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慕朝说让他好好休息,并不是只让他待在这间屋子里,不能出去,更何况对方根本没有锁门。 容流微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轻轻推开门,打算逛一逛这座只有历代魔君才能居住的九重塔。 九重塔,顾名思义,共有九层。根据他刚才在窗边的观察,他的房间应该是在最高层,塔顶的位置。 谁知这塔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逛。 慕朝这孩子,原先还是个颇具意趣的小青年,现在仿佛突然失去了审美。 九重塔,除了最顶层为他布置的那间屋子,其余几层全部都是一个模样,黑漆漆、阴森森,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甚至连个看守的魔族小厮都没有。 哪里像是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魔君的住所。跟蹲监狱差不多! 因为每层都长一个样,容流微已经不知自己在第几层了,反正也不好玩,不如上楼睡觉。正要往上走,突然看见一个长着鸭嘴的小魔头跑了进来。 一人一魔均是一愣。 容流微刚要问一句“你是不是进错地方了”,便见那鸭嘴兽突然瞪大眼睛,接着朝他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 “小的参加君君君、君后殿下!” 容流微:?
第67章 绝情 5 容流微脸色瞬间黑成煤炭。 什么东西……君后? 君上的皇后是吧, 还带这么组词的?! 容流微嘴角抽搐,面无表情对地上的鸭嘴兽道:“起来。” 那鸭嘴兽被他冷冰冰的表情和声音吓了一跳,几乎没过脑子便照做了, 连忙从地上站起, 心想君后不愧是君后,果然和君上一样气势迫人。 他谄媚笑道:“是, 君后还有什么吩咐吗?” “有。” 容流微言简意赅:“滚。” 那鸭嘴兽麻溜儿滚了。滚到一半突然折返回来,犹犹豫豫道:“不、不行,君后殿下, 小的找君上有事, 现在还不能滚……” 容流微忍无可忍,打断道:“不要用那个称呼叫我!” “师尊。” 慕朝本就关注容流微的一举一动,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看到面前战战兢兢的鸭嘴兽, 寒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问题,简直和问他“你想怎么死”没什么区别。 面对威慑力十足的魔君,鸭嘴兽吓得话都快不会说了:“小小小……小的不敢!君后殿下他……” 话还没说完, 慕朝便知, 这一句就是症结所在了。他脸色阴郁, 甩手就用一道法术封住鸭嘴兽的嘴,扭头道:“师尊, 弟子从来没有让他们使用过如此不敬的称呼。” 见容流微不说话, 又补充一句,“……你要相信我。” 听起来有几分可怜。 跪在地上的鸭嘴兽也感受到了他语气的不一般,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 什么都听不到才好。被堵上嘴已经很惨了,万一君上一气之下再把他耳朵割了怎么办?! 抬头一看, 却见慕朝半个目光都没分给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身旁的君后……呃,蓝衣美人。 不是他见识短浅,没见过仙宗宗主,而是因为他是在容流微身死这几年才修炼成精的,没法把死人和面前活生生的人联系在一起。 容流微表情不变,道:“解开。我有几个问题问他。” 慕朝毫不迟疑,伸手一挥,鸭嘴兽的大嘴就又能张开了。 “多谢君上,多谢……” 害怕再次听到那个可怕的称呼,容流微连忙抬手示意他闭嘴,“好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鸭嘴兽连连点头,不敢再随意乱喊,“仙师您问,您问。” 容流微斟酌着开口:“你们……有多少人那样喊我?” 闻言,鸭嘴兽心中细细思考起来。 乌鸦怪昨日到九重塔办事,说看到一个蓝衣美人在君上住处走动,便猜测是君上的心上人。一开始还没人相信,毕竟君上这么多年女色男色皆不近,怎会突然便与人如此亲近,甚至将人带至卧房?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谁不爱听八卦,私下里,小魔们早已将“君后”这个称呼偷偷喊起来了。 乌鸦嘴大,最易搬弄是非,此事只怕是已经闹得人尽……不,魔尽皆知。 想到这里,鸭嘴兽额上冷汗涔涔。 看他那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想必情况不太客观,容流微忍住嘴角抽搐的冲动,压抑着问道:“都知道了,对吗。” “只、只怕确实如此……” “舞到我面前的,你还是第一个。”见面前的人哆嗦起来,容流微盯着他道,“但是我可以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仙、仙师请说!” “三日之内,不,一日,你们所有人都不许再叫那个称呼,否则,”容流微憋着一口气道,“别怪我不客气。” 被徒弟关到这里也就算了,还要听这种莫名其妙的称呼,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真当他是小绵羊,可以随意被人揉捏? 虽然他口气不善得很,但提出的要求还是比较容易做到,鸭嘴兽松了口气,口上连连道:“仙师放心,仙师放心,包在小的身上了!”说完,忍不住瞟了慕朝一眼。 高高在上的年轻魔君终于舍得分他一个眼神,冷酷道:“还不快去。” 鸭嘴兽微微诧异。 谁都知道新任魔君是个工作狂魔,这几年来,每一天都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九重塔内,现在居然愿意以这种小事为先,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顾不得那么多了,“是,是,君上,小的马上就去!”飞也似的跑走了。 殿中再次回归安静,只剩下两个人。 良久,慕朝打破平静:“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师尊重伤初愈,何必如此生气。” 平心而论,容流微还没到“如此生气”的地步,最多也就是有点生气,哼笑一声,道:“若是有人这么称呼你,你待如何?” “不如何。”慕朝用一种十分理所当然的口气道,“不就是被人喊作皇后,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师尊的皇后。” 容流微:“……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师尊的皇后”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审美还是太超前了,理解不了! 慕朝果真还要再重复一遍:“我本来就是……” 容流微毫不客气打断:“不许说!” “好,不说就不说,”慕朝低声道,“师尊,你别生气了。” 容流微哼道:“让我别生气?好说,你让我离开这里,我就不生气了。” 慕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师尊,你想做什么我都能答应你,只有这一件事,不行。”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慕朝执拗地说:“因为,只有徒儿这里最为安全,师尊在这里才不会受伤。” 借口,冠冕堂皇! 容流微冷冷看他一眼,他不想再看这一天到晚总想欺师灭祖的孽徒,眼不见心不烦,拂袖抽身,说走就走,来到镜月海边。 水波清澈,海水荡漾,心旷神怡。 还没欣赏多久,身后就传来意料之中的脚步声。容流微背对着那人道:“镜月海乃是通往海市的入口,你来之后,恐怕海市的生意都冷清许多。” 慕朝坦然无比:“弟子又没拦着他们,是他们自己做贼心虚,不敢来罢了。” 容流微无法反驳。 须臾,忽然有一样硬挺的事物抵上手心,容流微没回头,反手一摸,眼睛蓦然睁大了。 这东西他曾经触碰过上千万次,早已在心中刻下脉络,哪怕不用眼睛看也知道是什么。 秋水扇! 保存完好,完整无缺的秋水扇。 容流微回身,将扇子握在手中,表情微动,感慨道:“……我以为,这扇子早就遗失在那场大战之中了。” “确实遗失了,弟子将它找了回来,现在,”慕朝垂眸看他,“物归原主。” 虽然这孩子做事偏执到有些疯魔,但这扇子也确确实实是他费尽千辛万苦,亲自找来的。一码归一码,容流微对他道:“谢谢。” 慕朝很轻地笑了一下,“师尊曾经说过,你我师徒一心一体,永远不必道谢。” 容流微有些恍惚。 他记得,他确实说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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