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非常漂亮,漂亮得让他齿冷的女人。 身量高挑,腰肢纤细,肤色雪一样白,更重要的是,她那张眉梢眼角无一不精致的脸,像极了先皇后,像极了……那张人皮面具。 “是你。” 晏钧终于忍不住皱起眉。他曾一度怀疑萧广陵的话言过其实,甚至怀疑萧璟,但显然,这两个人谁也没撒谎。 姑娘凤眸一弯,扯了扯自己的脸颊,“对啊,是我,货真价实。” 和那个表情略显僵硬的小花娘不同,她神采飞扬,每个细微的表情都生动自然,一看就不是面具能够做到的。 晏钧的神色愈发冰冷,他望着女子,“你是谢氏女?” “我姓季,季鸣琅,”姑娘半点不慌,笑嘻嘻地凑近晏钧,非常小声地说,“……中书令,我去找过你。” 晏钧:“……” 季鸣琅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大大咧咧坐到了晏钧身边,把声音放得更小,“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先回答你一个问题……一个你最关心的问题。” 她卷长的睫毛扑闪着,眸光和萧璟一样的狡黠灵动,“我是他的……姐姐。” …… 起居注,老太傅,到面前这个自称是萧璟姐姐的女人,线头渐渐显出端倪,但仍有一点让晏钧难以释怀。 为什么他的老师会对他说那样的话? 什么事让他五年都没有见魏自秋? 魏自秋一定和他共享着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关于天子,一旦捅破,就足以把萧璟从御座上拉下来——并且这个秘密,萧璟很可能也已经知晓。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有杀心;才会因为自己一句“舍不得”而崩溃;才会害怕自己来宁安……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和老师见面,真的可能再也不回上京了。 可是晏钧什么都不记得。 他能骗过魏自秋,却没法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真正的原委,重生的过去如同隔水照花,他忘记的原来不仅仅是那些小事,有更森冷的秘密沉在水底,甚至连轮廓都没有透给他。 他把季鸣琅带到赵觉的房间,开门见山,“你不是先皇后的孩子。” “当然,”季鸣琅歪头看了看门外,笑眯眯地说,“我弟弟也不是。” “他不是你弟弟。” 晏钧冷冷地说,“我劝你最好少说闲话。” 季鸣琅“哦”了一声,“没关系,反正我也不能跟你说太多。” “为什么私自来找我?” “私自?我又不是谁的家奴,干嘛要私自。”季鸣琅看了看晏钧的脸色,补充了一句,“哦,魏自秋以为他把我囚禁起来,其实他想多了,那张面具也是为了引你过来,我那天想来找你的,不过你又不在。” 晏钧:“你父母到底是谁?” “我不能说。”季鸣琅道,“反正那位跟我是亲的,魏自秋抓我来要挟他。” 她反手指了指隔壁。 晏钧略一皱眉,很快道,“隔壁是我的近卫,他是你弟弟?” “哎,中书令,”季鸣琅撑着脸,“我们就不要打哑谜了嘛,为什么不开诚布公呢?” 她瞳水微漾,神色忽然正经起来,“你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 没有修仙剧情厚,不用在意,只是补充重生的前因后果 级别不够回不了别人私信……跑到wb上联系人家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我要在我的脑门刻上一个惨字
第21章 二十一 ======= 简直是惊天霹雳。 晏钧放在桌面上的手立刻握紧了,盯着季鸣琅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不用想太多,我本来就是这件事的参与者。” 季鸣琅叹气,“我是阿璟的姐姐,但我们父母是谁,为什么分开,原谅我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只要知道我不属于这里,其他不需要了解。” 晏钧的理智悬于一线,但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他消化,他紧接着问,“我忘记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抱歉,嗯……这个我也不能说,”季鸣琅有点尴尬地摸了两下耳坠, “是这样的,你重生的这件事呢,其实是我师兄做的逆转术,他这个人做事不太靠谱,所以这个逆转术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季姑娘,你是来做什么的?”问了一圈等于白问,晏钧苦笑起来。 季鸣琅说,“逆转术会导致时间动荡,本来就不稳固,我随便把事实告诉你,说不定你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了,中书令,其实你不是都猜到很多内容了吗?如果你真的好奇,不如直接去问萧璟。” 晏钧毫不意外:“他果然知道。” “……”季鸣琅显然是说漏嘴了,连忙找补说,“哎呀,他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反正就是你赶紧把他送回去,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我今天跟你说的话都不重要,阿璟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你就把我忘了吧。” 她站起来,顺手从桌上拿了一块糕点咬在嘴里,刚到门口被晏钧叫住,“你不要乱跑。” “放心吧,我留在这容易被误会,”季鸣琅善解人意地掏出一块面纱挂在脸上,又说,“那辆车的夹层里有不少银子,中书令还要吗?” 晏钧:“……你拿走吧。” 季鸣琅乐了,摆摆手,“祝你和我弟白头偕老。” 晏钧以手扶额,简直懒得再喝止她,这姑娘简直和萧璟一模一样,心思又多又乱,天生就是让人头疼来的,谁都不会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 “哦,对了,” 愣神间,季鸣琅又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她严肃了神色,对晏钧道,“中书令,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不要重蹈覆辙。” 晏钧心头一动,他站起来叫季鸣琅,“什么……” 季鸣琅没有回答,晏钧追出去,她已经两步下了楼梯,背对着晏钧扬了扬手,后脑上朱红的发带跳跃着,像一道无拘无束的霞光。 晏钧望着她明快的背影,一时没有动。正思忖间,就听见背后门扇一响,也不知是不是姐弟间的默契,萧璟好巧不巧在这时候推门出来。 “长策哥哥,”他勉强睡了一会,虽然疲倦,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你怎么站在……” 话没说完,他就瞟见了楼下还没走出去的季鸣琅。 现在没有其他事务,驿馆里很空,除了他和晏钧就没有其他官员借住,所以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客人。萧璟表情一僵,随即从朱红发带上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接下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好像也不需要回答了,他抿了抿有些皴裂的唇瓣,觉得疲惫成倍涌上来,有点想马上回头去睡觉。 其实不用季鸣琅嘱咐,晏钧也不想萧璟跟她打照面,于是转身挡了一下,对萧璟说,“怎么就醒了?” “嗯,睡不着。”萧璟当做没看见他的动作,很乖地回答。 他只穿着睡时的薄衫,脸色仍旧显得苍白憔悴,因此长睫和一头墨发就像是薄宣上的几笔水墨,越发黑得惊心动魄。 同一张脸,如果说季鸣琅看起来灼灼如桃李,他就是开到极盛的梨树,花朵薄白繁茂,夺目难忘,却禁不住一场暮春的雨。 这不怪他。一枝同生的花朵,各自长成什么样,和生长环境息息相关,你不能指望宫城里养出什么阳光灿烂的性格,或是正直朴实的品行。 晏钧从没有注意过这些,可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他轻微地吐了一口气,对萧璟道,“你进来, 我有话跟你说。” 他带着萧璟进房间,关上门,才走到床边坐下,“过来。” 萧璟浓密的睫羽小扇子一样垂下,他走过去,居然还不等晏钧开口,就老老实实地跪在他的面前。 “让你跪了吗?” 晏钧俯身,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腿上是不是磨破了?” 萧璟受惊一样抬起眼看他,然后低声道,“是。” 第一次长时间骑马的人是一定会有这种伤的,因为骑马时双腿用力,会在颠簸中不断摩擦马鞍,严重点的能直接磨烂皮肉,幸好萧璟的马和马鞍都是精挑细选的,还不至于伤到走不了路。 晏钧拿出一只小药盒递给他,“自己上药吧,我不方便碰你。” 他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萧璟停了半晌,才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从对方手里接过瓷盒,悄悄往床榻里钻了钻。 还没有其他动作,就见晏钧从床上起身,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拿过一本书翻看,虽然不催他,但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萧璟说,“长策哥哥,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些……” “我让你上药,让你说那些了吗?”晏钧眼皮也不抬,随口道,“我现在不想知道。” 萧璟只好停下,他默默脱下自己的亵裤,大腿内侧确实都磨破了,渗着点点血丝,药膏是凉的,在指尖很快化成液体,抹在伤口上是针扎一样的刺痛,不会痛到难以忍受,但也十分磨人。 也不是没有在晏钧面前换过衣服,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背对着自己,萧璟反而觉得分外羞耻。 因为对方看不见他,不知道他的动作,所以每个细微的动静和声息都容易让人想歪,萧璟耻于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他忍着疼,尽量安静地上药,耳尖泛上一层薄红。 冷不防晏钧道,“对了,马车我已经安排好了,待会你吃过饭,我让赵觉送你回上京。” 萧璟上药的手不由得一颤,指尖重重碰到了伤口,他拼命咬着嘴唇,不让痛呼传出来。 “……我不走。”他过了一会才开口,哭腔被他藏得不好,强撑着轻声重复一遍,“我说过了,不回去。” 晏钧啪得合上书页。其实折腾了这么一通,才不过正午,日光透过窗纸变得很柔和,他端详着那窗明亮,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我去见过老师了,”他轻轻巧巧地看着窗外,开口道,“陛下猜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萧璟的脸色倏然变得更加苍白,他说,“我猜不到。” “那好,我再问陛下,昨晚你跟我说的话,陛下还记得吧?” “……记得。” “那我可以答复陛下了,我不愿意。” 晏钧转头,就像看不见他的失魂落魄,慢条斯理地说,“不只是不愿意回去,也不愿意让陛下留在身边。” “为什么陛下践踏完我的名望,再轻轻巧巧一个道歉,我就要原谅?臣不愿意。” 他起身,随手拖开另一把椅子,面对着萧璟坐下,“陛下想要利用臣,臣不想坐以待毙,那我们就争一争——我想陛下还是很有志气的,对吗?” 中书令晏长策,十五岁拜官,十年擢升进无可进,没有一个朝臣会以为,他真的是靠着君恩盛眷爬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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