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伟并非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许多的人和车马。 高泉看着,心头不由得砰砰直跳。 他不敢细看,只快步进了那城主府之中。 也是正好,今日温月声底下的人都在。 高泉一看见这个架势,就想到了那天温月声整兵回京的模样,一把老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抬头,就见严伟面容沉肃,命底下的人送上来了两个盒子。 “张福海,邱一泽的人头在此。” 高泉听到了这番话,终是卸下了一口气,脚下一软,近乎于瘫坐在了地上。 却没想到,严伟的话还没完。 他缓声道:“……皇上有令,此番昊周求和之事,当由边疆主帅决策,此事全权交由思宁郡主处理。” “另有,自二月以来,郡主镇守边疆,大败昊周军队有功,是以特赏黄金万两,白银五万,玉器……” 后面这一番话,不光令得高泉神色微变,也让温月声身侧的所有人,俱是眼眸闪烁。 皇帝此番,不光击杀了那两个臣子,并且还赏赐了温月声这么多的东西。 此事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原本以为,以皇帝的疑心,说不准震怒之下,会直接命人派兵斩杀温月声才对。 却不想…… 温月声进了一步,皇帝却退了一步。 且还按照了此前赏赐有功之臣的惯例,赏赐了温月声。 这般态度,莫说是边疆的将领们不甚明晰,便是连此前一直都在京中,这三个月来一直都有早朝的严伟,也难以分辨。 “……总觉得,圣上这些时日的行为,有些说不出的割裂之感。”晚间高泉离开之后,严伟缓声对温月声道:“有些时候,似乎圣明非常。” “偶有几日,却又实在糊涂。”严伟皱眉道:“张福海、邱一泽二人,便是皇上近些时日才提拔起来的。” 这二人在他眼中,便是些无用只会进谗言的小人罢了,但皇帝就是对他二人偏听偏信。 此前严伟还曾怀疑过什么,但他去过太医院,看过了太医给皇帝请的平安脉的记录册。 皇帝的身体一切如常。 渭阳王的事情之后,太医院的人都十分小心,不敢忽略任何的不同寻常,这般情况下都一切如常,应当便是没有问题的。 那皇帝近些时日为何会这般阴晴不定,严伟便不得而知了。 温月声对此不置可否,只简单交代给了他几件事情。 严伟是朝中重臣,不会在边疆停留太久。 第二日便直接动身离开了这边。 与此同时,温月声所派遣的将士,也将议和之事的具体事项,呈递给了昊周边防将士。 议和的时间,便定在了三日之后的边防线。 原本来说,便是议和,也应该选择一个更加安静的地方。 但两军目前的情况,双方都有戒备,选在了任何一处位置都不安心。 若按照从前的话,玉王镇还可以用。 但现在的昊周将士,只怕提及玉王镇三个字都觉得遍体生寒,所以到得最后,只能在边防线议和。 因为议和之事是昊周率先提出,为表诚意,郁舜带着泰兰,亲赴了边防线,与之一起的……还有昊周三十万的兵马。 边防线上,立起了一个巨大的帐篷。 郁舜并着泰兰等昊周武将,俱是站在了这帐篷之下。 而在他们不远处,则是浩浩荡荡的大徽军队。 按照约定,双方各带三十万兵马,于边防线上议和。 大徽也如是。 但因为快十日之前,郁舜安插在了大徽之内的探子就已经失去了消息,所以至今为止,昊周这边都不清楚大徽派来谈和的人是谁。 褚冽弘沉声道:“按照往常的惯例,来的人应当是晏陵。” 他对这位大徽权臣的印象实在是深刻,且因为设想过会是晏陵,他今日亦是严阵以待。 泰兰沉声道:“大徽皇帝的第四子也有可能。” 目前大徽皇室之中,最有可能继承了大统的人,他们都认为是萧缙。 郁舜今日着一身银色的盔甲,长身玉立。 听得他们的话,并未开口。 褚冽弘同泰兰交谈之时,对面传来了异动。 几乎是声音刚响起来,他们便噤声,抬眸看了过去。 黑压压的大徽军队之中,传来了响亮的哨声,还有人声音高亢地道:“列队——” 刷。 几乎是声音一响,整个军队内阵营便是一变。 亲眼看见了大徽军队这般大的变化,在场的昊周众人皆是神色复杂。 若按从前,大徽军队何时这般气势逼人过。 下一瞬,黑压压的军队骤然分开。 当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队伍末尾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郁舜身侧的所有武将,同时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泰兰神色巨变,高声道:“思宁郡主!?” 来的人,既不是他们猜测的晏陵萧缙,也不是什么大徽重臣。 竟然是她! 郁舜静看了那边许久,看着那人一步步行来,微风轻拂起她的裙摆。 他眸光深邃,缓声道:“久违了。” “思宁。”
第106章 已至京城(二合一) 和昊周的严阵以待不同,温月声缓步行来,身边只带了一个章玉麟,姿态闲适,半点不像是来赴战场的。 可她越是如此,昊周诸战将就越是紧绷。 一连三个多月,温月声所涉及的战役,无任何一场败绩,已经让昊周诸位战将好好地认识了这位大徽郡主。 她身后是高大壮硕的章玉麟,对方踩出的每一步,身上的一对紫金重锤都会碰撞出巨大的声响。 可那小山般的章玉麟,威慑力亦是不及她的半分。 她连武器都没有佩戴,却已经令得无数昊周武将头皮发麻,浑身绷成了一根弦。 甚至在她靠近议和的主帐篷前,这里的战将就已经将郁舜严严实实地护了起来,无数人神色紧绷地看着她。 “这场面……”陆青淮立在了不远处,见状不由得眯眼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是去杀郁舜的,瞧给他们紧张的。” 陆振国眉头紧皱,听得他的话后冷声道:“少放屁。” 今日议和,双方出兵共达六十万。 稍有不慎便会是一场恶战。 他们几个将领没有陪同在了温月声的身侧,心底却是同样的紧张。 昊周亦是如此。 整个边防线上,气氛紧绷。 僵持当中,温月声已经领着章玉麟抵达了主帐篷外。 出乎意料的,她刚站定,郁舜便挥退了身侧的武将。 这边的将领皆是有所犹豫,但出于对郁舜实力的信服,到底还是后退了几步。 郁舜身侧,只留下了褚冽弘和泰兰。 而在他挥退了武将之后,泰兰命人在这四周空荡荡,唯有一个顶的主帐篷底下,摆放了几张桌椅。 条件简陋,可郁舜还是命人准备了一壶清心莲子茶。 他上前,坐在了桌案前,抬手轻声道:“郡主,请。” 温月声右手中握有一串碧玉佛珠,是晏陵回到了京城之后特地为她寻的,让严伟一并送了过来。 只这佛珠她并未如之前一般套在了手腕上,而是作为了手持,且在坐下之后,佛珠被她轻放在了桌案上。 咔哒。 黑色桌案上,那串青碧佛珠尤为瞩目。 郁舜身后的泰兰看得眼皮狂跳。 陲溪镇一战后,吉兰惨死。据闻当日温月声在动手之前,便是摘下了一直以来套在了手腕上的佛珠。 如今又见她放下佛珠,他们心中如何不怕? 郁舜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一串佛珠之上,良久后,他方才缓声道:“今日,乃是昊周作为战败国,主动向大徽求和。” 此言一出,周围俱是安静了下来。 不远处伫立的陆振国、忠勇侯等人俱是面色微变,他二人对视了眼,眼中神色俱是复杂不已。 在此之前,他们曾经想过许多种可能,都是针对于昊周本次求和的。 尤其是在京中之事出现之后,他们皆是认为,昊周求和仅是个缓兵之计,其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大徽内乱,而非是真正地求和。 所以今日过来,他们也都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可谁都没想到,郁舜竟是真的存了求和之意。 温月声抬眸与他对视,闻言不语。 郁舜见得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眼眸微晃,轻声道:“昊周想与郡主签订五年盟约。” “五年之内,不得进犯对方国土。”郁舜微顿后道:“为表诚意,此后的每一年,昊周都将向大徽进贡三十万两白银。” 三十万两算不得太多,但昊周不似大徽那般富饶,加之在此之前的二十年里,数次摩擦,大多数议和时皆是大徽战败赔款,所以似这等情况,当真算得上是多年以来的头一回。 虽说这里的人都清楚,昊周短暂地低头,是因为此前遭逢重创,而今求和也是为换取时机给将士们休养生息。 但他们更清楚,此前能够获胜,皆是因为温月声的缘故。 她善用兵,且在战场之上往往能够出其不意,加上对方多年一直占据的是更强势的位置,先前涉足战场时,并未好好地将大徽放在了眼中,这才获得了胜利。 但如若战局继续下去,大徽后劲必然会疲乏。 若昊周倾巢而出,面对对方几十万的精锐,便将会是一场惨烈的恶战。 局面上虽是温月声斩杀了对方众多将才,但纵观整体的兵马上,大徽依旧是远不如对方。 郁舜求和,是因博尔氏、金氏和五大名将在内的将才牺牲太多,短时间内不得不歇战调整。 至于大徽,便看他们是准备打一场乘胜追击的恶战,还是要暂且与昊周握手言和,练兵整队等待他日再战了。 忠勇侯抬眸看向了郁舜的方向,静了许久后方才道:“这位昊周帝王,见解与胆识之深,远非他人可比。” 陆振国对郁舜倒是多几分了解,他微顿后道:“不为战败羞恼,也不逞一时之气,郁舜自来都非短视之人。” 忠勇侯轻点头:“除此之外,他亦是心气极高。” 短暂求和,很明显是想要休养生息,他日再正面与大徽决战。 郁舜想要的,是万事俱备、一切齐全后的正式对决。 他确实心气极高,且从其表现来说,似乎并不认为温月声不可战胜,所需要的,只是更充足的准备罢了。 “那若是应下了,岂不是在给他机会?”陆青淮皱眉道。 忠勇侯轻摇头:“亦是在给大徽机会。” 这一仗再打下去,流血牺牲不可避免。 虽说他们都坚信,眼下的大徽有温月声统率,便是艰难了些,也必定能够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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