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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言？快醒醒！”师姐的声音在虚无空间里一声声地回荡，云清言闻声退出了舍利子。 云琼霏又喜又恼道：“醒了醒了！可把我吓坏了！慕公子尚未醒转，你若是也醒不来，叫师姐怎么办好啊！” 云清言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低头认错道：“师姐，对不起。” 云琼霏摸摸他的头，嗔道：“别再胡乱地给慕公子渡灵力了，你没有金丹本来就没多少灵力，慕公子的烧已经退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云清言探了探慕临风的额头，是凉的，他又摸了摸慕临风的脖颈，是热的！总算是放心了，他生怕自己摸到的是一具冰凉的身体。 高有光在慕临风身前蹲下，示意云清言换他来背慕临风，云清言把慕临风抱起，执着道：“不用，我可以的。” 几人御剑一直往东南方飞，一路上顺利得奇怪，不仅没有花氏的追兵，整个泗水地界连一只鬼都没有。 高有光道：“果然，泗水境内所有的鬼都被花司辰招去充入鬼军！这还不够吗？居然还把生人变成活鬼！花司辰这个老匹夫想做什么？” 云琼霏道：“迄今为止二十年的太平日子，都是仙门百家共同努力挣来的，无风起浪遭罪的可不止玄门修士，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云清言道：“其根在力量不等。” 云琼霏道：“清言说得对，以前能维持相对和平是因为玄门五大家力量相差不大，各有各的长处，谁也不能吞掉谁，谁也不能取代谁。如今花宗主拥有远超各大仙门的力量，仙门百家免不了重现洗牌。” 高有光道：“哪有花司辰这样洗牌的方法？即便他狼子野心想要成为玄门之首，第一把交椅的位置给他就是，通过比武也好，商议也好，怎么都好，可他偏偏选择了直接杀人，他这不是想成为玄门之首，他这是想让花氏一门成为唯一的仙门，所以才要把各个门派赶尽杀绝！” 云琼霏道：“花宗主以前的作风不是这样的，他与容宗主，高宗主三人义结金兰，一起灭邪魔歪道，护世人平安，是从三年前一切都不一样了，花宗主开始敬鬼神，修鬼道，与其他四门渐渐疏远。” 云清言道：“鬼道，坏人心。” 高有光道：“是的，修鬼道是会影响人的心智，但也不能因此为他开脱什么！毕竟修鬼道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也许他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才选择修鬼道的捷径！” 云琼霏道：“好了好了，不争了，专心赶路找到父亲才是首要的。” 白天赶路，晚上就找一家客栈歇脚，高有光衣服上镶了不少金丝玉坠，随便扣一块下来都能吃一顿好的，高有光说：“这是在泗水，若是在巴陵，汉阳一代，我光是刷个脸就能要什么有什么，毕竟我们高氏有不少商铺，店里老板都认识我，想怎么赊都可以。” 云琼霏道：“好啦好啦，谁不知道仙门第一金是你们高家啊？你又是高氏的大公子，出生的时候是不是真的含着金汤匙啊？” 高有光的面色泛红，酒劲儿上来了，道：“霏霏，你笑话我！你说错了！” 云琼霏笑道：“我说错什么了？” 高有光睁着朦胧的醉眼，认真的看着云琼霏，道：“不是你们高家，是……我们高家。”他用手指指了自己又转了个圈指向云琼霏。 云琼霏用袖子捂了脸，嗔道：“你胡说什么？” 高有光呵呵憨笑两声：“我哪有胡说？本来就是嘛！” 三人许久不曾吃过一顿正经的饭菜了，这会儿能够过上“人”的日子，有饭吃有地方住，心里免不了高兴，甚至要了酒，只有云清言一人闷闷地喝了两口，就扶着慕临风上去回房去了，他叫店家送来浴桶，奔波数日想要好好泡个澡。 老板娘带着伙计把木桶扛上来的时候，看见慕临风躺在床上，云清言坐在床沿，登时就用帕绢掩了嘴，笑道：“小公子，洗澡水给你们送上来了，你的那位酒量不太行哦，要不要送碗醒酒汤上来？” 云清言垂了眼帘，道：“不用。” 老板娘道：“小公子，别害羞啊！你们楼上那两位和你们是一样的，哎呦喂，晚上打架声音可大了！你们慢慢玩啊！玩得尽兴哦！”她带上门出去的时候，还忍不住从门缝里往里头瞄几眼，自语道：“两个长得都俊得很呐！真是般配，般配！” 云清言正要解衣带泡澡，耳边却突然想起了一句：“你怎么流鼻血了？”他不自觉地回忆起慕临风邀请他一起去清风观温泉泡澡的时候，如今也才只过了一个月，容家已经没了，慕临风也昏睡不醒，一切都物是人非。 第28章 江城 云清言看向慕临风，一个仙门首家的大弟子，玄门年轻一辈翘楚中的翘楚，本该过着恣意无忧的少年公子的日子，此时却是蓬头垢面，看上去和与街边乞儿大差不差，忍不住让人一阵唏嘘：“唉，还是你先洗吧。” 他一件一件地脱下慕临风的衣服，抱起来放进浴桶里，他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生怕手劲儿重了。 他用发带扎起慕临风的长发，这才注意到他脖颈后面有一个黑色符箓纹样，“这是……”活鬼才有的标志！他用毛巾去擦那个黑符，把皮肤都擦红了，都没擦掉一星半点，心中疑惑：“明明没有饮过符水啊！在千秋岭吃的喝的都和我是一样的啊！这么会这样？” 他又抬起慕临风的手一看，十指全是修长的黑甲，和活鬼一模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期不期望慕临风醒来，若是醒来了却成了活鬼，再无自己的意识，让他怎么办？让他拿他怎么办？ 他又凑近慕临风的鼻息去闻，虽然很微弱，但是的的确确是有鬼气无疑。 云清言心中升起一个坚定的念头：“他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他很清楚如果被仙门中人发现了这些活鬼特征，不论慕临风醒来与否，他都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死。 两人泡完澡，并肩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怎想楼上天雷勾地火，一阵阵乒哩乓啷床板碰撞声，吱呀吱呀的木头摩擦声刮在人心尖尖上。 若只是声响大了吵闹也就罢了，用枕头把耳朵堵上也能勉强入睡，最受不了的那一声声淫｜乱的叫唤，脑子里都能呈现出画面来，云清言正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免不了浮想联翩，气血上涌，楼上的人直到折腾到后半夜才消停。 “清言？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昨晚没睡好吗？”云琼霏留意到云清言眼下深深的黑眼圈。 云清言偏过头道：“不是。” 云琼霏看了一眼云清言怀里扶着的慕临风，低声道：“慕公子是我们的恩人，你可不能趁着这个时候欺负人家。” 云清言耳根一红，急道：“师姐，你想哪儿去了！” 云琼霏轻轻一笑，道：“好好好，师姐不说了，不说了。” 云清言话少又嘴笨，旁人要是误解了他什么，他虽然也气恼，但又不愿做出什么解释，只闭嘴赌气。 慕临风如今像一具木偶人，走到哪里都要背啊抱啊的，虽然不用喂吃喂喝服侍出恭一类，但还是要穿衣束发洗脸，云清言天天搂在怀里，要是一点歪心思没有，连他自己都不信，谁能对这么一个俊逸秀美的美人无动于衷呢？ 云清言道：“师姐，我决定好了。” 云琼霏看他如此正经的神色，也认真起来，问道：“什么？” 云清言道：“我不能回云氏。” 云琼霏道：“因为慕公子？” 云清言点点头，师姐永远是懂他的。 云琼霏眉宇间露出担忧之色道：“固然容家遭受大劫，我们云氏也不会对容家子弟坐视不理的啊！况且如今花氏作乱四处不太平，你们在云氏还能有人庇护啊！” 云清言道：“师姐……”语气坚定又近乎哀求。 云琼霏叹口气道：“你啊！从小就是驴脾气，决定了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你打算带着慕公子上哪儿去？” 云清言道：“烟波江上。” 云琼霏道：“你们要去清风观？可是去找慕公子的师娘和师弟？” 云清言道：“嗯。” 云琼霏点点头道：“你一向重情重义，慕公子是为了救我们才……帮他这些自是情理所至，此去千万小心！” 云清言道：“嗯，师姐你也是。” 匆匆惜别后，云清言就带着慕临风上路了，御剑快飞到江城时，整座城都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之中，看不清底下的情况，城中若有花氏的人驻守，御剑就等于大喊自己是仙门子弟，太过招摇，于是云清言在城外就落地了。 此时的二人都换成了普通人装扮，看上去就像两个秀气公子，云清言特意把他的大隐和慕临风的若水用布裹起来，还给慕临风戴上了斗笠，谨慎地换上了大一号的衣服，袖子长得把手遮得严严实实。 进了城发现有不少金玉黄袍和云祥白袍的修士在城内走动，是巴陵高氏和江宁云氏的人！ 云氏的人不应该在江宁吗？怎么跑到汉阳烟波江上来了？ 云清言赶紧又买了顶斗笠给自己戴上，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云家人认出来，他又给自己和慕临风贴了灵犀符，他走路，慕临风也跟着走路，总好过扶着搂着让人起疑的好。 云清言带着慕临风走到清风观山脚下，发现驻守的全是云氏的人。 “你们干什么？没听景公子说都在家里呆着吗？出来乱晃荡什么？”一个云氏弟子对着二人吼着。 云清言低下头带着慕临风走开了，心道：“果然云琼景也在这。” 一路看过的店铺全都挂上了写着“高”字的三角黄色旗帜，这些商铺本来都是个体经营的啊，怎么就都变成高家的了？最后云清言带着慕临风进了一家叫“箜篌阁”的酒楼打听消息。 “两位公子，我们这儿不待客！”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满脸脂粉也盖不住脸上的愁云惨淡。 云清言道：“为何？”他看了一眼里面坐着吃饭聊天的高家弟子。 女人道：“他们都是高家的仙人，我们整个酒楼现在都是他们的。” 云清言道：“为何？” 女人压低声音道：“一个月前花氏来征讨容氏，连带着整个江城都遭了殃，有人缺了胳膊腿，有人没了眼睛耳朵，容家门生是最惨的，被鬼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没有一个活口，全都被吃得连尸首都找不到！” 听女人的描述，云清言胃里突然一阵痉挛，他不禁回想起在乱葬岗找到慕临风时的场景，也是面目全非不忍直视。 女人继续道：“花氏本来只是向容氏讨要几本经书，那容宗主是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肯给，不就是几本书吗？有什么好宝贝的？就算是什么不得了的修仙秘籍，那能有人命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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