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景旭今日穿了一件深红色锦袍,他平日甚少穿如此艳色的衣服,斑驳的光影打在他的脸上,衬着本来张扬的眉眼柔和了些许,确煞是好看。 沈棠不禁想起母亲的话,他是个哥儿,明年及冠后就要嫁人了,家里已经在为他挑选合适的人选,凭借着他沈家嫡次子的身份,也能在世家子弟中挑一个不错的做正妻。 要说身份,比他有家室的哥儿,不如他长的好看,长的好看的不如他有家室,既然要嫁人,那他就要挑最好的。 他本来是把目标放在魏之晋跟胥凌风二人身上,年轻一辈里论家室论才学他们二人都极其出色。 可是哪怕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胥凌风对他却一直不冷不热,魏之晋好些,可顾及着他哥儿的身份甚少与他玩。 且比起魏之晋他更喜欢胥凌风,魏之晋爱玩,难保以后后宅会有多少人,胥凌风就不一样了,清心君子,无论他怎么暗示都不为所动。他手里也有不少倾心于他的其他世家公子人选,可他就是不甘心,没想到半途杀出个姜景旭。 虽说只是个养子,可何禾没有自己的孩子,明摆着是把他当亲子培养,要是他也像吏部侍郎一样只娶一人,养子又如何。 越想越满意,沈棠软着声线,“景旭,你什么时候练的箭术呀,好厉害,能教教我吗?” “我的强度不适合你练习。”姜景旭疑惑回头,“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一起。”沈棠扬起笑脸,“今晚河畔有画船舫,叫上之晋他们一起去吃个晚饭吧,你们中举了,我还没给你们庆祝呢。” 姜景旭无所谓道:“你问之晋吧,他们去我就去。” “之晋最喜欢这种事情了。”沈棠小小的欢呼一声,开心道:“那你们都别跟我抢,今晚我做东。” 姜景旭随口应“好”。 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姜景旭回到猎场门口等魏之晋他们。 一旁的沈棠像学生时代教师用的小蜜蜂,一直嗡嗡作响,哪怕姜景旭只回他“嗯,哦”他也能一直说下去。 谁曾料想,没等到魏之晋他们先等来了一个意外之人。 那人策马疾驰而出,腰间玉佩碰撞轻响,他勒住缰绳,马匹瞬间温顺停住,墨发半束,垂落的发丝贴着眉眼,朝姜景旭直直望来。 姜景旭愣神,呆呆地回瞧着他。 薛祈年暗自皱眉,如此直勾勾地瞧着他当真是个轻浮之人。 视线一挪,转到一旁见姜景旭看他就紧咬着下唇的沈棠身上,眼下一点红痣,证明了他哥儿的身份。 好色之徒。 薛祈年收回视线心里想。 沈棠扯了扯姜景旭的衣袖,按下难看的脸色笑道:“景旭,你还没见过吧,这是四皇子殿下,薛熙文。”又对薛祈年笑道:“听闻殿下化险为夷归来,我真为殿下感到高兴。” 薛祈年本没打算搭理他,却不知为何,觉得他扯姜景旭衣袖的场面刺眼的紧,冷冷道:“我与你并不相识你为我高兴什么?既然没有功名又怎能跟我自称我,连礼都不行一点规矩都没。” 沈棠被他骂的僵住笑容,不过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上了。 他眼里升起雾气,往姜景旭身旁靠了点,怯生生道:“对不起殿下,是草民唐突了。” “别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做给你旁边的人看吧。”薛祈年懒得给他脸色,恶狠狠对着姜景旭,“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姜景旭:“?”见鬼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薛祈年,就像何禾给他的资料里,三言两语间构建出了一个他完全不相识的人。 倒是比之前更可爱了。 姜景旭才不怕他的威胁,走近他的身边,抓住他的马绳,仰头问他,“殿下遇险受伤了吗?冬日将近,出门要多穿些不要着凉。”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薛祈年气色不错,想来是没有大伤,又摸了摸他的衣服,不满道:“太薄了,风寒就要吃药,是药三分毒,吃了嘴里苦就不想吃饭,不吃饭就容易胃疼。” 薛祈年条件反射张嘴就想应下,回过神的他面色诡异,甩开姜景旭的手。 真是见了鬼了,他伤到脑子了吗?理这种登徒子做什么。 “不理我?”姜景旭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今晚河畔有画船,要不要来?我中举了哦。” 语气里溢出笑意,好像在跟心上人炫耀自己的成就期盼得到夸奖。 薛祈年慢悠悠地督了眼嘴都要咬破的沈棠,俯身凑到姜景旭耳边,“快滚,登,徒,子。” 随即甩下一干刚刚出来的下属,策马离去。 姜景旭沉思,他很登徒子吗?他初见时好像就是这样,难道初见时,薛祈年也觉得他是登徒子吗? “景旭。”沈棠拽了拽他的衣袖,脸上毫无血色,“四殿下果然如传言的一样难以相处,你同他很熟吗?” “不熟。”姜景旭从他手中解救回自己的袖子,“不过他这么平易近人,大家都会生出好感想要亲近。” 什么毛病老扯人袖子,一会儿扯裂了都。 沈棠:“……” —— 岸上富丽堂皇的高楼,霓虹的灯光绚烂无比,河岸上来来往往的画舫不断,不断有人投来目光。 魏之晋手肘撑着上半身斜躺在船头,痛饮一口桃花酿感叹,“富贵迷人眼啊。” 他伸出脚踢踢胥凌风,“胥凌风要好好努力啊,争取让我晚年也过上这么潇洒的生活。” “嗯。” 姜景旭撑着脸,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突然发问,“我很登徒子吗?” “咳咳咳。”魏之晋差点给酒呛死。 信息量太大,他赶紧爬起身抓着姜景旭问:“你不会看上沈棠了吧?” 猎场出来时就见沈棠一副要被气哭的模样离开。 姜景旭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让他放下心来,心有戚戚道:“你可别喜欢上他,太可怕了。” 沈棠以前粘他跟胥凌风粘的紧,他一开始以为性格使然,胥凌风同他说沈棠有别的心思他还不信,直到他看到沈棠借着醉酒往胥凌风怀里钻他才明白。 “我只是在想追人的分寸。”姜景旭发愁,“如果对方骂你是登徒子是讨厌你吗?可我觉得他挺喜欢我的。” 不喜欢吗?薛年年明明就是爱在心头口难开。 “你有心上人了啊!怪不得感觉你猎场出来后怪怪的,快说是谁,猎场里的什么世家小姐吗?”魏之晋催促他。 都是才及冠的年纪,这种话题最是让人好奇,连胥凌风都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就是…”姜景旭在想要怎么描述,绞尽脑汁只吐出两个字,“可爱。” ??? “大家都是兄弟,你可不许瞒我。”魏之晋还想逼供,附近突然传来骚动,聚集着一团人。 “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作者有话要说: 薛祈年:“路过,吐一口自恋狂。” 第22章 惆怅小姜 呼救声音似是女子,姜景旭喊着船夫调头向声音源头驶去。 姜景旭他们来晚了一步,已经有人将其救起。 一个女子身上盖着大氅跪倒岸边发抖,发丝还在不断往下滴水,岸边的行人纷纷提着灯笼为她照亮,同时也照亮了身边人的面目。 姜景旭定睛一看,薛祈年站在女子边上皱眉拧着衣服上的水。 女子咳嗽两声将胸腔里的水吐出,抬起头声音因为进水而沙哑,“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姓名。” 衣服湿冷,风一吹好像寒气都会入骨,薛祈年冷着脸正想开口。 突来的温暖隔绝了寒风,一件深红外袍披在他身上,应该才从原主人身上脱下不久,还残留着那人的体温。 姜景旭喘着气给薛祈年裹上外袍,“你下河个什么劲,出门了身边也不带人,什么时节了自己不知道吗?” 劈头盖脸一顿骂,声音里难掩焦急,薛祈年下意识脱口而出,“对不…”很快转口,“关你屁事?” 嘿。 小脾气怎么那么硬?以前就是这种个性,看着不像啊? 姜景旭用手背贴着他的脸,冷的跟薛祈年的脸色一样,把外袍仔细一裹,回头对魏之晋他们说:“我先走了,你们接着玩。” 说完拖着薛祈年就要走,那女子扶着地站起身来,“公子相救之情,小女子无以为报,愿…” “早知你自己要寻死,我就不救了。”薛祈年停下在姜景旭怀里的挣扎,不耐烦道:“为了一个蠢人寻死,又为了一时搭救许下承诺,我看我身边的傻子都比你聪明。” 身边的傻子姜景旭:“……” 从周围人的言语中得知,那姑娘已不是第一回寻死了,她总是会重复寻死,再爱上搭救之人再寻死,循环下去。 可能是没想到薛祈年生的好看嘴却这么毒,她如同石化一般静止在原地。 姜景旭怕一会再给人气下去宽慰了两句,“你别激动,他看见我太高兴了口不择言,不能让你以身相许了,姑娘水冷河里鱼又多,到时候啄你的脸不就不好看了,为一个不爱你的人死不值得。” “很好看吗?”薛祈年掀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没你好看。” “滚,登徒子!” 魏之晋目瞪口呆见姜景旭将人抱走,伸手掐了一把胥凌风被后者赏了一个爆栗。 魏之晋揉着脑门,“我这么大一个景旭呢?就这么跟人跑了啊。” 胥凌风纠正他的说法,“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带着人跑了。” “也对,这个不会是他心仪之人吧?”魏之晋回忆方才,“看性格也不像哥儿啊,莫不是男子?” 胥凌风淡淡道:“男子又如何,你瞧不起?” “我去你的胥凌风,几个意思啊你?我是这种人吗?跟我道歉!”魏之晋不爽。 “对不起。” “……”狗贼! —— 姜景旭挨着薛祈年地拳打脚踢,带着他到附近的宅子换了衣服。 这宅子还是前不久何禾才转到他名下,理由是等他将来成亲,总不能赖在家里打扰她跟李中城的二人世界,没想到今天倒是排上用场了。 姜景旭蹲在院中,碰了碰裂开的嘴角,因为薛祈年拒绝了他帮忙换衣服的提议,并且给了他一拳。 看今天的情形是真的失忆了,应该不是故意跟他装,漫漫追妻路倒带回原点。 “喂。”门吱呀一声打开,薛祈年穿着宽大的衣袍臭着脸喊他,湿掉的头发被全部放下,墨色广袖滑下,露出一节雪白的手臂。 “头发怎么不擦。”姜景旭把他推进屋,找了块干净的毛巾帮他擦头。 薛祈年没有反抗。 昏黄的烛光将人像映照在铜镜里,姜景旭低着头手上动作轻缓,神情专注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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