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屏风外换好衣服,又坐到凳子上,直勾勾看着柳玉竹,柳玉竹清秀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只是趴在床榻上。 没多久王小柱便弄来了炭火,屋子里重新热了起来,许郎中额前都是汗,越是把脉越是心惊。 王武看着他的脸色,不想揣测,便出声道:“他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甚是不妙啊。”许郎中叹息一声,收回把脉的手,开始在药箱中寻找什么。 “怎么个不妙法?”王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许郎中并不害怕他的冷脸,低声道:“从前主子便让我为他调理身子,当时我便说了,这位柳公子体弱筋骨差。现如今又受了伤及五脏六腑的伤,还在这大雪天寒气入体,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王武倏然站起来,他道:“怎么会!?他之前还在我耳边说话,怎么就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并不说没得治,只是因为情况危险,而且此刻我的药材全部都留在喜莲镇上,这村里也没有足够的好药......” 许郎中大概的意思是:柳玉竹快要死啦,但是还有救,可是如果救不活也不能怪我,是因为他体质差,而且我的好药都在别处。 王武重复一次之前说的话:“许乡元你是我们娘亲请来照顾我的府医,还是那一句,如是柳玉竹救不活,那你也不用回去了。你应该知道,我王武向来说到做到。” 许乡元心中腹诽,最为无耻的就是你王武! “我自当尽力医治,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你不用担心,药材我亲自去取来。”王武沉声道,他等着许乡元写好了药方,想要策马而去。 却看见王小柱和李正风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提起缰绳纵马行凶,直接朝着李正风撞去,马蹄高高扬起。 王小柱连忙躲开,李正风仓皇逃难,那铁蹄在距离他肚子几寸的位置停住,往那边踩去。 李正风吓得全身发抖,脸色惨白,凄厉地喊道:“王武!” “叫你爷爷的名讳做什么?”王武牵着缰绳,脸上表情戏谑又冰冷,赤血非常懂事地没有踩在李正风身上,而是嫌弃地拿马蹄踢了他一下。 李正风不寒而栗,他曾见过纵马行凶的纨绔子弟,直接将那人的肚子踩穿,当场毙命。 “我.......”李正风哆哆嗦嗦没有说出多余的话。 “去爷爷院里跪着,等着老子回来。”王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闪着威胁的凶光:“如是敢逃,就别怪爷牵连无辜,将你那怀孕的儿媳也一并杀了。” “哦,对了,王小,你去看看徐家人在不在,将人捆了来,银子你拿着,多叫些人去,别让人跑了。”王武交代完,便直接走了。 王小柱接着那沉甸甸的荷包,收进怀里,看着李正风还躺在地上,便将人扶起来,低声道:“我劝您还是听武哥的话。” 李正风怎么敢不听,他腿软得厉害,是被王小柱扶进去的,他抓着王小柱的手臂,他满脸惶恐:“我.......跪在哪儿?” “那儿吧。”王小柱便指了指王武之前站的院子。 李正风跪得干脆,神情哀戚,亦有些懊悔,不应该招惹那个混球的。 王武片刻不敢停,恰在路上撞见赶来的晓春,晓春在得知他是要去取药材时,当即拦住,低声道:“后面那辆马车内,便是带的药材,如是不够,我再去买来。” 王武便带着马车回去,晓春骑马赶往喜莲镇去,同时将护院也都带了回来。 虽然他家主子武艺不凡,但是难保会有意外。 初夏和小厮们回到祖宅后,开始有条不紊地煎药、生火、煮饭....... 王武瞧着院子里被五花大绑的徐大根和徐氏,表情无不是愤恨不已,王武便大剌剌坐在他们面前,桌上放着那把剑。 三人差不多跪了一天一夜,在雪地里跪地,李正风此刻已经面容破败,神情苍老,唇瓣都冻得发抖,一副颓败之态。 倒是徐氏夫妇可能是因为仇恨支撑,所以眼底含着恨意,像两只狼狈又凶狠的老鼠。 王武垂眸看着两人,薄唇吐出一句话:“柳玉竹的卖身契在哪?” “......”徐大根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徐氏则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张嘴骂道:“狗娘养的东西,奸夫□□,迟早要遭报应的.......卖身契我们不可能拿出来,柳玉竹永远都别想见光!” 王武唇角笑意微深,眼神弯弯:“我遭不遭报应尚且无人知晓,但是你们的报应大概便是老子。” “不肯交出来是吧。”王武笑了一下:“想来你们应该也不怎么在乎那不知廉耻的女儿,还有不听话的李大宝,那我便驱人将他们全部抓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在你们面前剁碎怎么样?” 徐大根眼神难看,双唇紧抿,徐氏还想再骂,王武对着小厮使了眼色,便有人直接堵住她的口。 “哦,你们可能并不在乎便宜女儿。那你们挂在嘴边的徐耀祖呢?你们既然如此思念他,我便将他挖出来陪你们怎么样?现在天寒地冻的,徐耀祖的尸骨想来还未完全烂掉。我会将徐耀祖的肉煮给你们吃,让你一家人一辈子在一起怎么样呢?”王武脸上带着残忍又认真的微笑,他神情不似作假,这等事情,他真的能做出来。 李正风闻言先呕了出来,却因为许久未进食什么都吐不出来。 徐氏双眼通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骇然。徐大根则是胸腔起伏不定,那苍老的脸庞显得有些阴沉。 “你这般残暴不仁之人,怎么会给自己留下隐患?我们交不交卖身契都是一个死字。我又何必成全那个小贱人。”徐大根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倒是将王武恶劣的性子看得分明。 王武微微挑眉,似乎肯定了他的说法,但是话锋一转:“你倒是有些小聪明,我和耀祖可是情同兄弟啊,他赠我的笔墨现在还放在我的书房呢。我又怎么会杀他的爹娘?” “况且我那心肝儿最是心软,到底叫了你们这么久的爹娘,我怎么舍得他伤心,所以识相一点就将东西交出来,不然可别怪我将我那好兄弟从地里挖出来。”王武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眼神凶狠。 最终徐氏夫妇将柳玉竹的卖身契交了出来。 王武便将这三人压在雪地里,用长凳绑着,像当初他们对待柳玉竹一样,叫来了村里人,对他们进行鞭笞。 王武将银钱摆放在他们面前,谁打得狠,银子便多一些,轻了便只有铜板。 起初那些人根本不敢动,是王小柱带头,一扁担抽在李正风背上,用力得扁担都折断了,他双眼赤红,恨恨地看着李正风。 他娘亲便是被李正风害死的,他想要强要她不得,害怕东窗事发,便诬告他娘与他私通,最后.......他娘永远沉入水底,这个人多年后却成了村里最风光的里正! 王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给他扔了一两银子。 随着他带头,那些原本还有隐忍不敢的村民,全部都动起手来,里正家的儿子儿媳哭天抢地地求饶,却无人在意。 王武没让他们三人死,只是将柳玉竹尝过的,给他们都尝一遍而已。 . 王武处置完这些人,回了屋内,柳玉竹还是昏迷不醒,药也喂不进去,水也喝不了,都是王武嘴对嘴给他喂进去的。 “这药怎么比昨日更苦了?”王武闻着这味儿,便觉得想要反胃作呕,那褐色的药汁泛着热气,苦味扑鼻。 许乡元不卑不亢地说道:“良药苦口,良药苦口,而且他昏迷太久,若不下一味猛药,怕是再也无法醒来了。” 王武正色,他看着柳玉竹靠在他臂弯中青白小脸,都已经两天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即将苏醒的迹象。 王武含住小口药,苦得舌根发麻,他吻住柳玉竹的唇,舌尖顶开他的嘴,将药渡进他嘴里,舌尖抵住他舌根,让药水直接流进他的喉口。 王武将整碗药喂完,脸都青了,他将碗放下,晓春便又满上一碗药,王武瞪眼。 许乡元继续道:“良药苦口,良药要多喝。” 王武:“......” 他一个生病也从不喝药的男人,这几天算是将他长这么大喝的药全部喝完了。 王武伸手捏了捏柳玉竹的脸蛋,吻了吻他的唇角,虽然两人嘴里全是药味,却也仿佛含着蜜糖。 他轻声道:“你要早些醒来,我已经帮你出气了,你若还是气不过,我就把他们抓来,给你继续出气。前提是你要先醒来啊。” 柳玉竹依旧紧闭着双眼,毫无所觉般。 王武只能认命地端起碗。 . “主子。”王武刚刚在院子里练完剑,看着还没醒的柳玉竹皱眉,便听见晓春低声喊他的名字。 “许郎中说,柳公子的身体就算醒来,也不宜舟车劳顿......” 王武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许郎中说,最迟今夜柳公子便会醒,不如让柳公子在此养好伤再走?”晓春酌情说道。 “不,我要带着他一起走。”王武想也不想拒绝他,不用想现在柳玉竹肯定恨死他了,若是他现在一走了之,只怕之后再想哄回来便难了。 不如趁着还有几个替死鬼在,能轻松一些,多哄哄他。 “若主子执意带着他,我们也不能罔顾柳公子的性命,可能赶不回霄州过元旦了。”晓春轻声说道。 “赶不回去便赶不回去,前面二十年还没在霄州过够?”王武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归心似箭的样子。 就在王武转身的时候,便看着趴在床上的柳玉竹睁开了眸子,正定定看着他。 王武怔愣一下,旋即凑上前,蹲在他面前,刚想说话,便见柳玉竹吃力地将头转了过去,面对着床榻里,后脑勺对着他。 “......”王武笑容僵硬在脸上。 柳玉竹这些天都是有意识的,他求生欲望并不强烈,却也不到心灰意冷的地步,只是缓慢地拖着,随波逐流,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还没死,而且王武又回来了。 全身都很疼,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王武有些委屈的声音:“心肝儿,你又背对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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