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于谷轩的思绪回到了当年初来时,对赵慕寒努力劝诫的日子。他喃喃自语:“真没想到,我努力了这么久,最后竟还是折在这最后一步上。” “你也别灰心。”赵慕雪宽慰道,“回头我再去劝劝他吧。只是……”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想着若我兄长此战大捷,你就要走了,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倒还真有些舍不得。” 于谷轩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可别了。大家不过是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已,就……各自安好吧!” 赵慕雪低叹一声,起身道:“好吧,那我回了。” 于谷轩情绪低落,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低落究竟是因为位面之子回归无望,还是因为回去之后会想念这里的赵慕寒。 他听着赵慕雪开门的动静,正在暗自神伤,就听赵慕雪倒抽一口气,结结巴巴道:“兄、兄长!你……回来多久了?” 于谷轩转头回看,心里“咯噔”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一样,难以形容。 赵慕寒手里提着食盒,站在门外,脸上的笑容依然如往日那样一般温柔,只是眼神中却是掩不住的落寞。 “也没多久。”赵慕寒笑道,他把手中的食盒递给赵慕雪。“天快黑了,你陪着玉郎一起用饭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渐渐消失在了昏黄的暮色中。 赵慕雪立在门边,转头看着于谷轩。可后者却怔怔地看着门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33章 沉默,他不是傻瓜 眼看着夜色渐深,郡王还没有回府。 其实于谷轩并不知道赵慕寒在门外站了多久,听见了多少,但此时此刻,他就是坐立难安,睡意全无。 廉虎和梁仕英已经带人分头出去找了,可梁都这么大,也不知道赵慕寒会跑去了哪里,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于谷轩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居室里急的团团转。 “莫公子,你在吗?”门外传来梁仕英的声音。 于谷轩紧走两步一把拉开了房门,急道:“怎么样?找到郡王了吗?” 梁仕英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找是找到了,但郡王不肯回来。虎哥在那儿陪着,让我回来找你过去劝劝。” “好好!走吧!”于谷轩跟着梁仕英慌慌张张出了门。 时值深夜,马车一路驶过几条街,都是冷冷清清,但唯独所停的这条街居然还有人来人往。 于谷轩没有多想,下车顺着梁仕英手指的方向,就见前方临街的小矮桌前,赵慕寒背靠墙角而坐,桌上几个酒坛子。廉虎和一众侍卫挎刀而立,就在不远处戒备。 于谷轩叹了口气,一步一挪地缓缓上前,在桌边坐下了,看着一脸没落的赵慕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眼睁睁地看着赵慕寒提起一坛酒,像喝水一样灌了下去,心里发了急,抬手按下赵慕寒的手臂,道:“别喝了!” 赵慕寒像是才发现了于谷轩,恍惚地笑了笑,道:“放心,我的酒量,千杯不醉……”说着他又将酒坛子提到了嘴边。 于谷轩最见不得赵慕寒这样颓废,他抬手用力一把推在酒坛子上,只听稀里哗啦,酒坛子被摔落,碎了一地,酒水也洒了赵慕寒一脸。 “清醒了吗?”于谷轩问。 赵慕寒迷茫地靠墙坐着没动弹,好一会儿,他才抬了手臂,把脸上的酒水擦掉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于谷轩。 看着看着,他忽然笑了,道:“玉郎,我告诉你个秘密。” 于谷轩的眉头抽动了一下,不知道这人是真喝醉了,还是要借酒发疯。 赵慕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继续缓缓道:“我自小有个天赋,从没跟人说过,就是过目不忘。不管是见过的人,还是看过的书,不想忘的,就忘不掉。”他说着,目光向于谷轩的背后斜上方望去。 于谷轩一时不解,顺着赵慕寒的视线转头向后看去,就看见街对面那家门脸气派的酒楼上方,门楣上挂着个大大的招牌:芳草阁。 于谷轩吃了一惊,再向招牌下的二层阁楼看去,这才发现,此处正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与赵慕寒遥遥相见的地方。 一瞬间,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在于谷轩的心头蔓延,甚至让他觉得后背发凉。 那次相见其实极其短暂,他不敢相信,当时赵慕寒不过是骑马自街心而过,怎么可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身处二层阁楼处的他,便记住了他的长相。 于谷轩有些僵硬地转回头,涩声道:“所以……” “所以我在云落居醒来的第二天,一眼就认出了你。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出身芳草阁,以前是做什么的。所以在天阶山,蔡允揭穿你身份的时候,我并不吃惊。而且我还知道,你根本就不是莫玉郎。” 赵慕寒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只是温柔中带着酸楚和凄凉。 “又或许是,你的魂魄借用了莫玉郎的躯壳。” 于谷轩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捏住了,呼吸不畅,心脏在胸前里“砰砰”地猛跳,怎么也平复不了。 “早在你入府做伴读没多久之后,我便派人私下查过莫玉郎的身世背景。”赵慕寒看着他,继续道:“因为那时候我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我那么好,激励我上进。但你替我挡刀的时候,我说服自己,或许是上天垂怜,将你赐予我身边,让我能活的像个人。” 他说着,忽然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像是要说什么秘密一样,低声道:“你知道吗,其实我去书院听学时,前半年学的那些早已倒背如流。可我知道,若是我进步神速,你必定不会对我那般关爱上心。”说完,他又慵懒地靠了回去,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 看着赵慕寒的笑,于谷轩却不知为何有泪水涌上了眼眶,他深呼吸了一下,哑声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是莫玉郎的?” 赵慕寒长叹一声,道:“莫玉郎,风尘女子所生,自幼便在芳草阁长大。他在欢场的这十七年里,莫说是梁都城了,便是这条街都没有离开过。这样的人怎会有如此谋略和眼光,又如何能有这么好的水性,能在激流中脱困而出?你入府为伴读,却不识字。可你虽不识字,却对天下事分析的头头是道。早在今日之前,我便猜想你体内魂魄必然不是我朝之人,只是没想到……” 他没有说完,眼里忽然泛起了一层水雾一字一句道:“玉郎,我只求你告诉我,我妹妹,她能与你畅谈无碍,是不是因为她与你一样……是不是她的魂魄……也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是!”见最后几个字赵慕寒说得艰难,于谷轩抢道。 庆幸的是,赵慕寒并没有听见赵慕雪之前说的话。 “郡主魂魄尚在。她能与我交流无碍,是因为主神已将我派来之事悉数告知。”于谷轩实在不忍心说实话,毕竟赵慕雪是赵慕寒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听见这句话,赵慕寒如释重负,他看着于谷轩凄凉地笑了笑,道:“虽然今日你与小妹所说,我不是很懂,但我也大概明白你来我身边并非出于本意。你们口中的主神将你派来,就是为了帮我登上帝位。只有我成为了帝王,你才能回去你的世界。而此次出征平叛,便是我成为帝王的必经之路,对吗?” 于谷轩与赵慕寒四目相对,却说不出已经话,甚至连点一下头的勇气也没有。 但赵慕寒却仿佛已经看透了世间一切,他慵懒地靠着墙,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道:“今日的来访之人便是赵黎亭。他说兵权之事他会去协调,但前提是必须由我自荐带兵出征。我虽对帝位无意,但……” 赵慕寒说着,看向于谷轩,泪光在眼中闪动,却继续道:“但只要是你所求,我必全力以赴为你达成所愿。” 说完,他起身朝着廉虎招了招手。 一行人护送着安平郡王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原来,这世上没有天生的傻瓜,只有心甘情愿做傻瓜的人。 于谷轩看着赵慕寒落寞的背影,一时竟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是心疼还是难过?是愧疚还是后悔? 好像都不是,但又好像都是。 此后几日,于谷轩依然住在赵慕寒的居室里,依然有府兵重重保护。但赵慕寒自己却住去了别的院落,此间一步也没有踏入过。 转眼已经有五日没见过赵慕寒了,于谷轩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只得差人去找了赵慕雪,然后才得知,赵慕寒答应了赵黎亭的条件,于朝会上自荐领兵平叛,已经出发前往交战地。 听闻此消息时,于谷轩站在原地发了许久的呆。 他竟连出征都不愿跟我说一声。这是对我失望透顶了吗?
第34章 爆发!这要命的思念 赵慕寒这一走,就是四个多月。他把廉虎留下了,看顾着于谷轩和郡王府。 天气渐寒,黎落因为余毒难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向于谷轩请求,他想离开郡王府,回到宿州去。那里是他儿时生活的地方,有和父母在一起的回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想守着家中的老房子能过一天是一天。 于谷轩看着原本精神俊秀的小伙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憔悴,当真是心疼不已,伤感不已。他理解黎落的心情,便给黎落塞了满满一马车的吃穿用品,又派了几个人一路将人护送回了宿州。 而更让于谷轩揪心的是,赵慕寒竟在战场上负了伤。可他在给赵慕雪的家书里却只字未提,还是送信回来的军士提了那么一嘴,他们才知道郡王负伤的事。想多问些信息,如伤在何处,有多严重之类的,军士也答不上来,只把于谷轩急得连着几夜睡不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看看。 最后还是廉虎说,若是郡王伤重,不等家书回来,军报都会先行报到兵部去。既然兵部没有派人前来通报,郡王自己也没有在信中提及,那必然不会是很严重的伤。 廉虎的话让于谷轩宽慰了一些,却不知为何让他对赵慕寒的思念更甚。 最可怕的是,某夜于谷轩做梦,竟梦见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面前的高楼大厦,街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似火的骄阳,灼热的空气,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他在梦中对赵慕寒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但在醒来之后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这种感觉仿佛化作一把利刃,把他的心脏劈成了几瓣儿。 那种疼痛感,让他的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了枕头。 就从那晚过后,于谷轩似乎体会到了赵慕寒每晚搂着他的外袍入眠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在秋风萧瑟之时,终于传来的好消息,山南王叛乱已平,安平郡王不日将班师回朝。 赵慕寒回来的头一天,于谷轩激动得一夜未眠,第二天他想去城门处迎接,却被廉虎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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