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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慕寒抬眸看着于谷轩那副柔弱的样子，不由好笑，抬手提起小壶，给他倒了盏茶。 “睡醒了？” “嗯。”于谷轩抬手端起茶盏，把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抬手托着腮，看着赵慕寒道：“哎，我有话要问你。” 赵慕寒把手里的文书放下了，双肘交叠平放在几案上，像等待先生提问的学生一样，道：“问吧。你夫君我必定知无不言。” 听见“夫君”两个字，于谷轩的脸不由红了红，但眼下没功夫跟面前的这位“夫君”计较，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火急火燎地从宿州赶回来，不是为了同陛下商讨战事吗？怎么你这两天连朝会都不去？” “怎么？关心我？”赵慕寒一脸幸福地问。 “废话！”于谷轩翻了个白眼，“赶紧说正事！” 赵慕寒看着于谷轩笑了笑，道：“其实这次山南王造反，根本就后劲不足。他们内部的矛盾很严重，之前我已经派了说客潜入，在几个利益阵营之间稍加挑拨，果然眼下他们已经开始内讧了。我急着从宿州赶回来，的确是为了与陛下商讨战事。但陛下宁愿把兵权交给内侍大监，也不愿将兵权交给我。如果我同意带兵出征，那么就要处处受大监的掣肘。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多待一刻，多少将士的性命就没有了。我怎么可能将每个决定都向大监汇报，待他同意后再指挥作战？我赵慕寒既然带兵出征，便要有自主权，绝不能受人限制。” 于谷轩明白，当初赵慕寒参加“群雄逐鹿会”的时候就说过，他要负责的，不止自己这一条性命。 “所以，现在能否出兵，竟然是看你愿不愿意了？”于谷轩问。 “是。”赵慕寒道，“所以我说我病了，要休养。陛下是不会下旨让一个病患去领兵出征的。再说赵氏子弟年轻一辈的人里又不是只有我赵慕寒一个。赵黎亭只比我大几岁，正当壮年。世喆堂兄随我一起远征倭国，也有实战经验。派谁不是派，未必非我不行。” 提到赵世喆，于谷轩记忆中久违了的部分突然被点亮了。 那是《血染万里江山录》里，他还没有来得及写出来的结局。 男主赵世喆与大反派赵慕寒做最终对决，主角光环强大的男主荡平了大反派的造反队伍，喜获天子传位，登鼎帝位，获万国朝拜，至此，全剧终。 小说里的赵慕寒因为造反而被赵世喆剿灭，而现在的赵慕寒已经不是大反派了，所以造反的人变成了山南王。 而原著中的男主赵世喆是在平息叛乱之后，被天子传位的。那也就是说，赵慕寒只要领兵出征，平息了叛乱，那么回都之后，等待他的必然是荣登帝位了？！ 只要赵慕寒坐上帝王宝座，位面之子回归，RB9976小世界就不会毁灭，任务就算完成，接下来就可以回家啦！ 赵慕寒见于谷轩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得出神，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玉郎，想什么呢？” “嗯？”于谷轩回过神来，赶紧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剿灭了山南王，回都后等待着你的会是怎样的待遇啊？有了这么大的功绩，名声威望就全有了，谁也不敢小看你，陛下说不定会把帝位传给你。难道你不想坐拥天下，成为立于峰顶的那个人吗？” 赵慕寒看着于谷轩想了想，平静地说出了让后者差点吐血的两个字：“不想。”
第32章 残忍！所有的真相 一个没有野心，不想主宰世界的位面之子。 这是于谷轩对赵慕寒的评价。 主神简直就是给他发布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直到赵慕寒因为有客登门造访，不得不离开了居室，于谷轩还在为这个事情闷闷不乐。 他不能把刀架在赵慕寒的脖子上，强迫安平郡王去出征。 而在认真思考之后，于谷轩对赵慕寒做了一个综合评估，得出的结果是，如今的赵慕寒早已不是五年前那个纨绔公子哥儿了，他会隐藏情绪，会审时度势，会深谋远虑，在大事面前他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很明显，什么激将法、美男计，在赵慕寒面前根本就没用。 即便是他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可现在的赵慕寒，反而愈发让于谷轩琢磨不透了。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赵慕寒心甘情愿地去出征平叛？ 于谷轩坐在几案前揉着下巴敏思苦想，直到下巴都快要揉掉一层皮了，也没想出个办法来。 他正苦恼着，响起两声敲门声，然后便是门推开的声音。赵慕雪探头进来，喊了一声：“嫂子，我能进来吗？” 这声“嫂子”喊的于谷轩简直头顶要冒青烟，他背对着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赵慕雪“嘿嘿”贼笑着进了门，在几案边坐下，把几样精致的点心放在几案上，往于谷轩的跟前推了推，一脸姨母笑地道：“嫂子辛苦了。你小姑子我呢专程做了几样点心，给嫂子补一补。”接着她上上下下把于谷轩打量了一番，边看边道：“好歹也鏖战了三天三夜，嫂子你看起来也没怎么样嘛，这能走能坐的，气色也好的我都羡慕呢。” 于谷轩气地拍了一把几案，大吼一声：“你闭嘴！再叫嫂子我就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他这一声吼并没有震慑住赵慕雪，只换来了后者更无情和猖狂的哈哈大笑。 于谷轩看着赵慕雪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忽然来了灵感，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按住她的胳膊，急急道：“别笑了，好歹你也是主神派来的辅助，快给我出出主意，怎么样能让赵慕寒主动出征去平叛。” 接着于谷轩把《血染万里江山录》的结局，和现在出现的局面统统说了一遍。 他一口气把分析和预测的内容说完，期待地看着赵慕雪，等待着辅助能助他一臂之力。 谁知赵慕雪听完之后，神情变得僵了一阵，然后支支吾吾道：“那个……其实我……我向廉虎表白了。” “哈？”于谷轩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慕雪深呼吸了一下，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照你说的，赵慕寒去平了山南王的叛乱，回来之后就能顺利承接帝位，任务就完成了，我们就能回去了。可……可我不想回去！” 这句话让于谷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赵慕雪，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大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只是借用了一下这姑娘的身体，难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姑娘了吗？！” “当姑娘有什么不好。”赵慕雪不敢直视于谷轩的眼睛，低头嘟囔道：“我从小性格就弱，在家被爸妈训不像个男孩儿，在学校也总被其他男生欺负，还被他们堵在卫生间里扒裤子检查到底是男是女。后来大了，我怕被别人看不起，就拼命地健身，学着抽烟喝酒说脏话，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粗犷些，更像个男人。可是，那不是真正的我，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样的伪装有多累。我……我不想在那个世界里，那样虚伪地活一辈子……更何况……” 她说着说着，声音变的更低了。 “更何况……我现在有廉虎了。之前我只敢偷偷地喜欢他，可向他表白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他也喜欢我。只是碍着我嫁人、丧夫又是郡主，才一直压抑着不敢往那方面想……” 赵慕雪忽然抬起头，神情坚定道：“我们既已互通了心意，接下来便会去跟兄长说。我反正是个二嫁妇，兄长为了我将来的幸福，肯定不会为难廉虎。那边的世界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这边的世界却有我无法割舍的人，我不想回去了。” 于谷轩看着赵慕雪，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时间信息量太大，他花了好长的时间来处理。不过，作为一个同样从小并不优秀，总会因为各种原因被调侃的资深屌丝，于谷轩对于拽爷的遭遇有着很强烈的同理心。他理解这个从小就被压抑天性的男生，就连在网络世界里，也不得不起个看似很拽很霸气的网名用来心理暗示。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坐了许久，于谷轩终于低声问道：“那……你的父母呢？亲人朋友呢？还有网络、电器，现代便利的生活你都要放弃吗？还有，你现在的身体是个女人，是女人就要怀孕生孩子，你……你不怕吗？” “不怕！”赵慕雪道，“能与相爱的人孕育孩子，不是世上最美好的事吗？再说廉虎这么好的人，我相信他会对我好的。至于那个世界的牵绊，只能说缘分尽了吧，就不强求了。” 她说着又释然道：“那边世界的生活节奏快，网络电器才让人觉得生活便利。这边的生活节奏这么慢，再说好多事情又不用我自己动手做，有什么便利不便利的。” 大概是于谷轩宽容的态度让赵慕雪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她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抻了抻，叹道：“在这里，我还会有慢慢变老的体验。要是在那边啊，几十年如一日的赶公交、挤地铁、加班、还贷，然后突然有一天就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老的满脸褶子，然后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你说这日子在哪不是过，我当然选择我喜欢的方式过啊。” 听着赵慕雪说的话，于谷轩似乎也回到了那个整日有干不完的工作，赶不完的稿子，还不完的贷款，永远也解决不完糟心事的世界，他沉默了。 见他一直发呆不说话，赵慕雪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吧，主神当初跟我说过，任务完成后是走是留由我自己选择。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事情，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过，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兄长肯定要伤心死了。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半年里，他……” “别说了。”于谷轩打断赵慕雪的话，眼睛却下意识地看向了衣柜，想到了那件外袍。 再说下去，他真的会动摇。 于谷轩深呼吸了一下，把那种难以割舍的情绪压了下去，缓慢地，一字一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也能理解。可就算那边的世界再操蛋，抛开网络电器的便利不谈，只说社会层面，那边至少人人平等吧？至少是法治社会吧？至少国泰民安，时局不动荡吧？你再看这边，你是郡主，地位显赫所以感受不到。但我这个莫玉郎，就因为出身不好，真死假死加一块儿，已经死过两次了。这次要不是有阿落帮我挡了一刀，这最后一条命也早没了。你想，就算将来赵慕寒荣登大宝，坐拥天下，面对朝臣们的劝谏他又能护得了我多久？更别提看够了玩腻了之后，我会是个什么下场。回去了，至少我有工作，能自立，不用依附谁也能活得下去。” 他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讲给赵慕雪听的，不如说是讲给他自己听的。他需要一些必须回去的理由，来冲淡和赵慕寒之间的羁绊。 这种事情是勉强不来的。赵慕雪同情地看着于谷轩，为难道：“可是只有位面之子归位你才能回去啊。现在的问题是，我兄长那个人，根本就无意于帝位。他可以为国家上战场，去厮杀去拼命，可就是不愿意执掌天下。这么久了，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么，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阴谋诡计的政治操弄。他是一个战将，却不是一个善于玩弄政治的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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