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噩梦被吃掉之后残余的虚影。 他在那团虚影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花应。 他看到花应一身银朱色锦袍,手上拿着那杆花枪。 那个梦应当是金秋时节,花应身后的银杏树叶子金黄,灿烂夺目。 花应一撩袍角,抬脚踢步,枪尖猛地向前刺出。 霎时,一阵劲风被他撩起,地上的叶子打着旋儿,树上的叶子纷纷而落,仿佛下了一场黄金雨。 他看着花应在树下耍了一套花枪,最后扬手将花枪一扔,足尖一踢,反手接住。 那花枪在他的手上转了好几圈,最后稳稳停住,花应握紧收在身后,一个漂亮的收枪势完成。 虚影开始慢慢散开。 沈故托腮望着桑卿:“然后呢?” “没有了。”桑卿道。 “等等,”沈故抗议,“这算不上噩梦吧。” “所以说有趣。” 桑卿道:“我也问了那貘妖,但它也不清楚。只说做梦的那人,神色突变,吓得脸色惨白,提剑就来杀它。” “所以它才受了伤,被你救下?”沈故问。 桑卿点点头。 他回忆起前世种种,至少到他飞升之时,花应应当都是好好的,没有出任何意外。 不知那做梦之人为何将这当成是一个噩梦。 “许是花阁主的仇人也说不定。”沈故道。 “或许吧。”桑卿附和。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开始催沈故睡觉:“快睡快睡,天都要亮了,再不睡小心长不高。” 沈故听了故事,心满意足,听话的乖乖爬上了他自己的小床。 这一夜,桑卿睡的很好,而沈故翻来覆去,梦到玄尘派的枉死树枯了,洞渊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数不清的鬼物自酆都逃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ps:秦卓温的设定稍微改了一下,他酒量很好,是几个人里最能喝的,因此为了填满藏书阁,他早年到处找人喝酒赢藏书回来。
第87章 洞渊裂 次日,桑卿醒的很早。 球球站在床边用嘴巴扯他的被子,硬生生把他扯了起来。 桑卿眼睛还没睁开,伸手撸了一把鸡毛,含糊道:“球球别闹。” 球球没理他,扯的更起劲了,一床锦被几乎它全部扯到地上去了。 桑卿身上一轻,猛地睁开了眼。 就见球球昂首站在床边,嘴里叼着他的被子,脚边放着一封信。 那信上的火漆印桑卿十分熟悉,正是玄尘派的流云纹。 一见那纹路,他瞬间清醒。 “总算有点用处了。”桑卿拍了拍球球的脑袋,披上外衫起身走到外间。 他在桌边坐下,拆开信封,将信纸展开,严摩挥洒的字迹跃然纸上。 大致是说,枉死树枯萎之势加剧,洞渊又出现了裂缝,希望他和沈故能赶回去相助。 之前他和沈故在青峰隐居八年,严摩都从未因为洞渊裂缝之事找过他,想必这次应当是十分严重,到了不得不求他们帮忙的地步。 但沈故如今身负天煞命格,他又有些犹豫。 忽而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桑卿回过头,就见沈故已经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少年在他身边坐下,眼神还有些迷蒙:“你在看什么?” 桑卿指了指信上严摩的字:“洞渊又出现裂缝了。” 沈故一愣,顿时精神了起来,他看着桑卿张大了眼睛:“我……昨晚也梦到了。” 这段时间,他频繁的梦到前世之事,但已经不再是片段,而是像走马灯一般。 自桑卿被逐出玄尘派,留他一个人被养在程华身边开始,一直到他毁掉四门镇守的神器,放出鬼、妖和魔物,将尘世毁于一旦,桩桩件件都清晰而详尽。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像昨晚那样,仅仅只有某件事或某个片段的梦了。 桑卿没有多问,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去去就回,你留下来陪球球。” 沈故蹙眉:“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去就够了。” 桑卿起身进了里间,将衣衫穿戴整齐,又将长发束起,沈故小狗似的跟在他屁股后面。 “师尊,”他倚在屏风边看着桑卿,“前世洞渊裂缝的时候,江雪师妹是因我而死的。” 上一世桑卿不在,玄尘派洞渊裂缝,程华带着三位长老和十几名内门弟子一同修复枉死树,堵住裂缝。 但因为程策的临阵退缩,导致一只厉鬼逃了出来,那厉鬼趁沈故疲累时发起攻击,关键时刻是韩江雪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沈故的记忆恢复,想起这件事之后,心就一直悬着。 他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却又隐隐觉得,这一世韩江雪一定不会有事。 如今,因为有桑卿的介入,程华一家和了元都已经不在了,说不定这潜在的隐患无形之中已经解除了。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结果,却又不敢去赌。 “你说前世发生的种种,当真是因我的命格所至么?”沈故突然道。 桑卿将自己的长发束起,拿起桌上的发冠戴好,闻言,轻笑一声道:“你不是从小就不信命?还问我这个做什么?” 沈故咬了咬唇,他确实是不信的。 以前不信,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去做那些恶事。 后来程华几人的事情揭露出来,他更加相信一切都是人为。 再后来,他想起了前世种种,便愈发觉得哪有什么天煞命格,不过是被人一步步引导,一点点改造,一次次被逼上了绝路。 可如今,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却害怕了。 “我不去了。”他突然道。 桑卿有些诧异,理了下鬓角的碎发,回过头来看他:“这么快就想通了?” 沈故点点头,眼神固执而坚定。 “好。”桑卿叹了口气,已经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沈故不去,这一世所有可能造成韩江雪死亡的因素便都被剔除了。 他从桌上拿起方物,揣进自己袖里,摸了摸沈故的头道:“好好看家,为师定会护你那小师妹平安。” 沈故“嗯”了一声,抱着球球,送他离开了青峰。 桑卿一路乘风赶往玄尘派,远远便瞧见西北方向一团黑压压的东西在那里盘踞不散,鬼气冲天。 他以剑指催动脚下的风,加快了速度。 于登仙台落下时,花应和秦卓温也刚好赶到。 见了他,花应有些惊讶:“怎么就你一个人?沈故呢?” “留他在青峰看家了。”桑卿淡笑。 花应识趣没有多问。 此时的玄尘派,几乎已经被浓浓的鬼气从里到外层层包围,空气中甚至都弥漫着那种阴冷的死气,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三人直奔洞渊而去。 洞渊并不在小静峰的主峰上,而是在主峰之后的一座小矮峰峰顶的山洞。 三人在峰顶落脚,小矮峰上的禁制早已经被鬼气冲破,此时整座山上已经到处都是嘶吼流窜的鬼物。 山洞的入口处,守着两个穿着玄尘派校服的少年。 一晃八年过去,桑卿竟有些认不出来。 还是两人先朝他行礼道:“兮芜长老,花阁主、秦掌门,你们快进去吧,严摩长老他们已经在里面苦撑很久了。” “这是耀星和耀云。”花应在一旁介绍道。 桑卿点点头,三人拨开洞中密密麻麻的枉死树枯枝,往黑暗的洞中行去。 越往里,鬼物的嘶吼声越是震耳欲聋,鬼气波动剧烈,一波波打在洞壁上,震的整座山洞都在摇晃。 越往里,光线越暗,温度越低,剑气与灵力的撞击声铿然响起,还夹杂着剑鸣铮铮,将厉鬼的吼声撕扯的支离破碎。 三人对视一眼,快步朝里面冲去。 山洞之中,一棵巨大的树屹立在中央,它的树冠巨大,几乎盖满了整个山洞的洞顶,枝杈密密麻麻,杈上的树藤长长的向四周伸出,卷曲着盘在洞中。 洞壁之上,满是一道道平铺缠绕着的树藤,一层层,一片片,足有三尺多厚。 桑卿随手扒开最上面的一层,发现底下的树藤都已经枯萎了,只有外面一层还是绿的。 再往里便是连接酆都的洞渊,而封住洞渊的入口,就是被这样的树藤一层层铺满堵死,形成了一道厚厚的树墙。 但此时树墙已经破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一堆惨白的鬼脸正密密麻麻的趴在那里,嘴巴裂开一道血口,朝他们诡异的笑。 它们一边笑一边伸出同样惨白的爪子,用力撕扯着树墙的裂口,随着裂口的增大,不少已具人形的厉鬼争先恐后的自那裂缝中逃出。 秋时已经先到了,此时正和严摩、归墟,还有两个新入门的长老一起用灵力源源不断的浇灌着枉死树的树根。 可以看到,随着他们注入大量的灵力,枉死树一些已经枯死的树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绿色。 但是很快,自裂缝中疯狂涌出的鬼气就重新裹满了树藤,让方才恢复生机的树藤重新枯萎了下去。 周垣、魏子林、韩江雪和林长何就站在裂缝旁边,四人布起了阵,试图将裂缝封住。 而周景、耀日、耀月和云川则在一旁奋力击杀自裂缝中出逃的厉鬼。 这场面看的桑卿心下一沉,四个孩子布的阵岌岌可危,一只穿着黑袍,瘦如骷髅的厉鬼,正举起爪子朝着韩江雪拍去。 桑卿瞳孔骤缩,扬手召出涅槃之火,一把赤焰凝成的长剑,赫然出现在他手上。 “退后!” 他举剑穿过那厉鬼的胸膛,另一只手猛地将韩江雪推开。 那厉鬼嘶声尖叫着,被火焰烧穿了胸膛,然后迅速化为灰烬。 韩江雪先是一愣,见是桑卿,眼中一喜,唤了声:“兮芜长老!” 桑卿眉头紧蹙,淡淡应了一声,又道:“你们几个小辈都出去,这里有我们在,用不着你们。” 韩江雪却摇了摇头;“没事的,兮芜长老,我们都长大了,理应出一份力。” 桑卿叹气,但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道:“这里有我和花阁主、秦掌门,你们几个退后些,自身安全第一。” “好,那你们也小心。”韩江雪应下,依言退到了后面,和周景他们一起击杀鬼物。 另一边花应和秦卓温也快步上前,将周垣、魏子林和林长何换了下去。 三人很快布起阵法,将裂缝封了起来,情势立刻转好,裂缝处诡笑着的小白脸们笑不出来了,裂缝撕扯不动,有驱鬼阵挡着,洞渊内的厉鬼也再难出逃。 而就在这时,严摩那边却出了问题。 严摩和秋时、还有另外两个玄尘派新入门的长老,守着枉死树的根系,但他年纪已长,又勉力支撑了这么久,体内灵力不支,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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