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花应斥了一声,“刚刚还说敢作敢当,怎么现在又怂了?” “我已经认罪,你们何必要欺人太甚!”程华猛地一拂衣袖,“稚子无辜,这件事与程策无关!” “既然无辜,那就交给诸神去断!”桑卿双拳紧握,手背上筋脉根根爆出。 “程策无辜,那沈故呢?如今命格已换,修复枉死树的事谁来做?你来吗?!” 他瘦削的肩膀发着抖,双赤红,若这命格原本就是沈故的,那他认,可是现在,要如何来抵? 程华哑然,了元和江姝烟亦白了脸色。 桑卿突然觉得可笑:“程掌门,你既然如此维护你的宝贝儿子,可曾想过事情败落的后果?” “还是说,你笃定我流离在外,这辈子不会再回玄尘派,不会再来看沈故?” 程华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和江姝烟两人互相搀扶着。 桑卿自嘲地笑了:“亏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相信你,相信程夫人,相信了元。” “我不回来,确实是因为我在外面自身难保,当真无暇顾忌沈故,这点恐怕你们也早就猜到了。但罗春庄那件事,是我万万没有想到。” 他抬起头看着沉默不语的了元:“你的长老玉牌,碎了半块吧,另外那半块在我手里,是从那只厉鬼身上掉下来的。” “我不知道是你,还是程华的主意。”他脚步有些踉跄,轻叹了一声,“但既然如此,我想我与你们之间,也用不着再顾忌什么同门情谊了。” “天令,我一定要请。”他捏紧了拳,看向秋时,“麻烦秋宫主。” “兮芜长老客气了,”秋时眼神犀利,“此事,包在我身上。” 程华脸上的最后一丝悲情褪去,他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是你逼我的!桑卿,是你逼我的!” 他发疯似的大喊,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师尊?” “师尊!你怎么了?” 沈故焦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众人蓦然回神,桑卿已经昏倒在了地上,嘴角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沈故已然慌了神,他的双手冰凉,轻轻拍着桑卿的脸,一声一声唤他,可倒在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你不要急,先起来,让归墟来看看。”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硬生生将他拉开。 沈故拼命挣扎,但那人抓的太死了,他无论如何也挣不开。 桑卿就那么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好像再也不会醒来。 他好害怕。 抓住那只禁锢着他的胳膊上,一口咬上。 “啊!” 花应大叫了声:“你小子属狗的!” 他吃痛松开了手,沈故就趁机冲了过去。 此时归墟、秋时、秦卓温和严摩等人已经把桑卿团团围住,沈故握紧小拳头铆着一股劲往里挤。 “别捣乱!”严摩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沈故咬牙瞪着严摩:“我要看看他!” 严摩眉头紧皱,但还是侧身给他让了条路。 沈故像一条小鱼,哧溜一下钻了进去。 桑卿已经被人扶了起来,阖眼坐在椅子上,归墟在给他诊脉,不知道探出了什么,眉头一拧,掏出一颗丹药塞进了桑卿嘴里。 “归墟长老,”沈故一脸焦急,“我师尊他怎么样?” 归墟叹了口气:“是冰封结界。” “冰封结界?”沈故显然没有明白。 秋时道:“是用深厚灵力凝成的寒冰结界,若是硬闯,怕是会伤及心脉。” 可桑卿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沈故的脸色渐渐白了下去。 “是他自己选的。”程华突然开口,“我给过他机会,只要他老实待在松雾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 沈故怒瞪程华,双目赤红,他手腕一翻,将断霄召了出来。 “怎么?”程华倏尔笑了,“沈故,你这是想和我动手?” “你可别忘了,这两年来,我和姝烟是如何待你的!” 沈故握着断霄的手有些抖,但他还是一步步朝程华走了过去。 他现在才明白桑卿和他讲的那个故事是什么意思,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他也做不到一走了之,这些该算的帐,一个也不能少! “如何待我?” 沈故觉得好笑:“先换了我的命格,然后再百般补偿是么?程掌门,这两年来,你可曾真的愧疚过,后悔过?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话落,他将断霄握紧,直朝程华刺去。 事发太过突然,江姝烟和程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沈故!” 程策惊慌大喊,上前欲挡,被沈故一脚踹开。 程策跌倒在地,看着沈故盛怒的脸,一时间竟也被吓住了。 断霄剑锋锋利,淬着寒光,直直刺入程华腹部,顿时血流如注。 沈故咬紧牙齿,乌黑的眼睛死死盯着程华:“这一剑,是替桑卿刺的!他若有事,我杀了你!” “嚯……咳咳!” 程华踉跄着向后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强烈:“沈故,我还是玄尘派掌门,你……这是以下犯上!” “我是桑卿的徒弟,你既然把他逐出玄尘派,我便也不再是玄尘派的人!” 沈故手上用力,断霄便又朝程华体内深入一分。 “故儿!” 江姝烟脸上泪痕未干,抓住了沈故的手:“求求你……” 她此时脸色苍白,双眼通红,哭的煞是可怜。 沈故脑中不断闪过往日江姝烟待自己的好,握着断霄的手便下意识放松了。 突然,江姝烟扬手,那串在一起的九枚八卦铜钱直朝他手背打来。 ——啪! 一道红光突然将八卦铜钱挂串弹开,沈故亦被震的向后踉跄了几步。 “阿故,够了。” 沈故登时愣住,收起了尖利的獠牙,连断霄都忘了拔,转头朝桑卿跑过去。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桑卿已经醒了,手上的动作还未来得及放下,显然刚帮沈故挡了江姝烟一击。 归墟的药很管用,他很快就醒了过来。 只是,这才睁眼就看见小孩拿剑捅了程华。 “师尊!” 沈故就像一只见到主人的小狗,疯狂摇着尾巴扑进桑卿怀里。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好听。”桑卿靠在椅背上,半眯着眼睛,伸手揉了揉沈故的头。 “什么?”沈故听的一头雾水。 桑卿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再叫一声听听?” 小孩一愣,顿时反应过来,气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开玩笑。”桑卿噙着笑,“怎么,担心我了?” “鬼才担心你,大骗子!” 沈故吸了吸鼻子,拍开他的手就要起身,被桑卿伸手拉住。 “我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倒是你,捅他做什么?” “是他把你你害成这样的!”沈故咬着牙,竟是红了眼睛。 他恨恨道:“反正这一剑我已经刺了,你要罚就罚吧!” 桑卿叹了口气,伸手擦掉小孩眼角的泪珠:“程华他自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何必脏了你的手。我不罚你。但是以后不许这么冲动了。” 程华在松雾斋外设的那个结界,他自然知道硬闯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没得选。 “嗯。”沈故点点头,“那你真的没事么?” 一旁归墟的脸色有些难看,桑卿抢在他之前开口:“真的没事。刚刚归墟给我的那颗神丹,效果奇佳。” “那……好吧。”沈故虽然还有些怀疑,但桑卿神情笃定,他便没有再多问。 “现下,真相已经明了,这事也该了结了吧。”一旁的花应突然开口。 他指了指黑伞下的姜渺:“濯风散人的情况恐怕不大好,得快些。” 他的话成功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就见那把黑色的纸伞下,姜渺的魂魄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淡,显然是撑不了多久了。 “那程华、江姝烟、程策和赵靖和,就由我先带回百伏宫,界时请天令,定罪罚,还望大家一起见证。”秋时道。 秦卓温:“如此甚好。” 清风道长却皱起了眉:“程策那孩子也要一起?他才十岁,对此事也并不知情吧。” “那你担心什么?”花应抢道,“既然如此,想必瑶天仙神明察秋毫,定不会重罚,这样才公平。” “花阁主言之有理。”桑卿开口,“我看这样就最好。” 说完,看了看黑伞下面的姜渺,问道:“濯风散人,你觉得呢?” 姜渺神色凄冷,她动作僵滞的一点点转过头把面前这些人一一看过,最后停留在桑卿身上,点了点头。 “那便好。”桑卿浅浅勾了勾嘴角,“你放心,我定会叫他们付出代价。” 姜渺的魂魄更淡了,她看向沈故,突然朝他招了招手。 桑卿一怔,拍了拍沈故肩膀:“快去。” 沈故快步走到了姜渺面前,叫了声:“姜姐姐。” 姜渺伸出手,缓缓朝沈故伸了过去,似是想摸摸他的脸。 “我……记得你,”沈故慢慢道,“我都想起来了。” 姜渺动作一顿,嘴角微动,似乎是笑了。 “你还没帮我送信呢。”沈故吸了吸鼻子,“你不是说我们有缘分么?那为什么我们这么快就要分别了?我才刚刚认出你。” 姜渺垂下眼眸,纤细的手指朝沈故伸过去,她想要摸一摸沈故的脸,手指却径直穿了过去。 她无奈的笑了下,嘴唇翕动。 “你说什么?”沈故努力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姜渺已是魂魄状态,无法再发出声音,她最后朝沈故笑了笑,又看了桑卿一眼,已经半透明的身体便开始无法控制的消散。 她的魂魄在空中碎掉,在灿烂的阳光下,就像无数晶莹的星辰,随风逝去。 登仙台上一片沉默,气氛瞬间沉冷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秋时打破了冷寂:“濯风散人已经仙逝,大家节哀。” 众人纷纷回过神,心情还是无比沉重。 “我先带这四人回去,”秋时看向严摩,“玄尘派应该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有劳。”严摩脸色难看的厉害。 如今的玄尘派,掌门一家三口,外加一个长老,一下子成了修仙界的重要罪人,玄尘派群龙无首,他还不知要如何善后。 “那我也走了。”花应紧接着开口,“兮芜长老,你好好养伤,要是这玄尘派不想呆了,随时欢迎你带着你那小徒弟来我们抚渊阁。” 说起来,他还是挺喜欢桑卿和沈故的,面对程华这老坏种,不卑不亢,敢于反抗揭露真相,很对他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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