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桑卿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因为手抖个不停,擦了好久。 擦完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桑卿身上是否有伤,确认没有后才稍稍放心下来,费力的把人拖到竹榻上,就在小屋里翻找起来。 他想在屋内找找有没有丹药,但是小屋内除了各种食材和书之外,再没有旁的东西了。 怎么办? 他甚至不知道桑卿这是怎么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屋里的火炉不知何时熄了,冷风透过门缝吹进来,冻的沈故忍不住发抖。 他摸了摸桑卿的手,是冷的。 这样不行。 小孩咬了咬牙,把竹门关紧,提着灯沿着山道一路狂奔而去。 …… 桑卿感觉自己昏睡了好久,周身越来越冷,像躺在一口冰棺里,冻的他连骨头都在打颤。 眼皮很沉,身体也很重,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便一次次试着活动身体,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感觉身上一轻,整个人仿佛解脱一般抽离出来。 身体很轻,他感觉自己好像飘起来了,然后他试着睁开眼,看见的一片漆黑。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四周都是黑的,但下方好像有一道光源。 他试着向下望去,竟然看见了自己的身体躺在小屋的竹榻上,那光源就是自他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他想要回去,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竹榻,更无法靠近自己的身体。 难道,他就要这么死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一道更强劲刺眼的光束突然打了过来。 那道光是金色的,强烈的让他无法忽视。 他回头望去,却被金光晃的睁不开眼,而一股无形的力量好像在牵引着他朝那束光靠近。 他不由自主的朝那道金光所在的方向走去,越靠近,越感觉周身都逐渐亮了起来。 最后,他站在一个金色的方形水池边,池中的水荡漾着金色的波纹,他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然后蓦地睁圆了眼睛。 桑卿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脊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看见那金色的水池中,他自己穿着一件仙鹤纹的雪色长衫,双目微闭,安然的躺在那里。 可那间仙鹤纹的长衫,明明是前世他飞升时所穿的。 【长离仙君……】 【长离仙君!】 脑中有声音在唤他。 桑卿眼睫猛地抖了抖,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是雪白的、描着祥云纹样的屋顶,他动了动手指,摸到了柔软丝滑的触感,有些熟悉。 左看,是天青色的床幔,右看,是是香樟木做的床头柜子,上面摆放着青花瓷的茶具。 他回来了,但不是在小静峰脚下竹屋里,而是他在玄尘派的松雾斋。 【你没事吧?你刚刚都灵魂离体了知不知道!】 脑海中,琅轩还在焦急的喊着,那声音吵的他头疼。 “没事。”他动了动唇瓣,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现在只有三成法力,你还敢用涅槃之火挡破空斩,不要命了!】 【要不是我及时发现把你送回来,你就去见阎王了你知不知道!】 “咳……”桑卿轻咳了一声,勾了勾唇角,“那还当真是麻烦仙使了,。” 【长离!】 琅轩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着急,桑卿没再逗他:“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唉,】琅轩叹了口气,又恢复了他惯常的语气,【方才小仙多有失态,仙君忘了就好。】 【若没有别的事,那小仙就先退下了。】 “等等,”桑卿却突然道,“你可曾见过一个金色的水池?方形的。” 【金色的水池?没见过。】 “那便没事了。”桑卿道。 脑海中安静下来,千里传音断开。 桑卿长舒了口气,慢慢从榻上坐了起来。 天青色的床幔垂下,透过床幔能看到外面那架松骨的山水屏风,还有摆满一面墙的巨大书架。 确实是他的松雾斋没错。 “你醒了?!” 一个沙哑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从床边探了出来。 是沈故。 “嗯。”桑卿把手伸出床幔,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阿故,我怎么会在这?” 小孩吸了吸鼻子,出溜一下钻进床幔里,一双小手撑在床边,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桑卿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睡了五天了。”沈故吸了吸鼻子,那双黑眼睛看起来有点湿漉漉的。 桑卿突然一阵心疼,他刚要说些安慰的话,就听沈故道: “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在外面的花池里挖坑了。” 桑卿:…… 作者有话说: 沈故:我坑都挖好了! 桑卿:……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要不再抢救一下? 沈故:不救不救不救!哼!
第39章 兮芜长老 桑卿一阵无语,继而宛然一笑:“还好我醒的快。” “哼,”沈故转身一跳,在床边坐下,“我已经开始挖了!” 桑卿知道小孩是担心的狠了,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双手一抄,把人揽到自己身边坐着。 “对不起,让阿故担心了。” 沈故扭开头不理他。 桑卿只好岔开话题:“我晕倒后,你去找人了?” “不然呢?”沈故生气,“看着你在竹屋里臭掉嘛?” “噗,”桑卿禁不住笑出来,“是我的错,以后再不会了。” 沈故不理他。 “那是程掌门派人把我带回来的?” “嗯。”小孩的脸很臭,“难道我还能背你不成?” 桑卿笑了:“做的不错,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好不好?” 沈故本想说不吃,突然眼珠一转道:“天不老炖金锦鲤。” 桑卿扶额:…… 天不老是归墟长老药圃里的珍稀灵草,而小静峰上唯一的一条金色锦鲤在程华的鱼池里,亦是宝贝的很,小孩这是刻意为难他啊。 “要不换个别的?这东西做出来应该也不好吃吧?” 沈故鼓着腮帮子看着他:“你做了我就吃!” 桑卿挤出一个笑来:“那我试试?” 两人又偎在床上说笑了一会儿,桑卿见天色不早,起身下了地。 天幕渐暗,日头西斜,想想自己已经在松雾斋住了五天了,也是时候该走了。 他现在毕竟已经不是玄尘派的人了。 “该回去了。”桑卿看向沈故道。 “不用了,”沈故却摇了摇头,“程掌门说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嗯?”桑卿眉头蹙起。 什么意思? 他这身份一直留在玄尘派不合适吧?况且严摩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他正要再问沈故些什么,一个身着墨色锦袍的中年男人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故儿说的没错,我已经打算重新恢复你的长老身份了。” 程华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转过山水屏风在窗边的方桌旁站住:“感觉可好些了?” 桑卿回道:“有劳程掌门挂心,已无大碍。” “那就好,你这一倒下可是急坏了不少人呢。”程华笑着,把手上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姝烟给你做的清心莲子汤,你刚有好转,不易吃的太油腻。” “让尊夫人费心了。” “也没什么费心的,她闲来无事就喜欢做些吃的,喏,这还有给故儿的桂花小圆子。” 程华一边说着一边把食盒打开,诱人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沈故一听还有他的份儿,眼睛都亮了,但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安静的在桑卿旁边站着,回道:“多谢程掌门、程夫人!” “这么客气做什么。”程华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又看向桑卿,“兮芜,咱们还是说回正事。” 桑卿点点头,示意沈故去泡茶,小孩很机灵,抱起床头柜上摆着的青花瓷茶盏,一溜烟跑了出去。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桑卿和程华两人。 桑卿便没再绕弯子:“程掌门说要重新恢复我的长老身份是何意?” “字面意思,”程华道,“此次百剑阁一事,说到底是严摩的疏忽,你能及时赶到救下孩子们,足矣将功折罪了。” 他说完,又自嘲的笑了笑:“倒也算不上什么罪。也怪我一直以来太依着师兄的性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这般抓着你不肯放,还连累了沈故。” “无碍,旧事已逝,我早就不在乎了。”桑卿道。 “但我心里这个结,却总是解不开。”程华叹了口气,“还好你现在修为恢复了一些,归墟说了,你这次就是损耗过多才会如此,得多修养。” 桑卿:“好。” 程华:“嗯,恢复你身份这件事,我已经和其他几位长老都说了,严摩也同意了。” 见桑卿面露诧异,程华解释道:“第一,这次的事情严摩理亏,又让你受伤昏迷,他不得不答应;第二,我和他说,把你放在玄尘派内看着,反倒能安稳些,他想了想便同意了。所以,你的意下如何?” 桑卿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在考虑这件事。 重新回来的话,以后便免不了和严摩打交道,但是经过这次百剑阁一事,他也发现了玄尘派的一些端倪。 似乎自从两年前他离开玄尘派之后,一夕之间便发生了很多事。 先是沈故大病一场,被卜出了天煞命格;再是净尘长老闭关突然出事,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还有前些天在百剑阁,耀云的反常,以及净尘长老突然对着严摩说出的那些胡话。 这冥冥之间,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隐瞒了,程华看似什么都告诉他了,却又什么都没说。 但是,只要他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便能将这一切都串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桑卿应下。 “很好。”程华笑起来,“那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彻底恢复了,再安排课程吧。” “嗯……” 桑卿蹙了蹙眉,他以前教的是阵法符箓,但如今除了一个御物术炼到了精湛,别的便都使不出了。 不过眼下身体还没恢复,倒是可以先拖上一拖,遂道:“好。” 见他答应,程华满意的站起身,理了理衣摆:“那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往外面走去。 沈故泡好了茶刚好进来,见程华要走唤了一句:“程掌门?” “故儿不必麻烦了,我还有事要忙,改天再来看你。”程华摸了摸沈故的头,拂袖离开。 沈故端着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茶盘进了屋,桑卿还在桌边坐着,见小孩进来,招了招手:“我刚刚问过程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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