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陆尘远猜测:“这东西……还是个铁疙瘩?” 还真被他给猜中了。 从土里刨出来的东西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箱子,把箱子表面的泥土清理干净,他们很快看到了箱子的全貌。 这个箱子以铁制成,长约两尺,宽一尺,高约莫一尺半,整体并不重,里面应该没放多少东西。 埋在地下的时间太长,这个箱子的外表有大片锈蚀的痕迹,只能勉强看出上面应该刻着一些图案, 锁的位置被侵蚀的尤为严重, 清理过程中穹宇只是轻轻碰了碰,锁孔的垫片就从箱子主体上整片脱落下来,慌的穹宇举起爪子汪汪直叫唤:“我可没用力!” 陆尘远笑摸狗头:“呵呵。” 他把铁箱翻来覆去看过一遍,疑惑道:“难道是之前的住户埋在地下时间太长,搬家的时候忘记挖出来一起带走了……阿影你觉得呢?” 要真是这样,如果里面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倒是可以拜托捕快王强走一趟,把箱子给人家送过去。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莫影寒说话,陆尘远转头一看,见这人正盯着他手上的铁箱看得入神。 陆尘远索性把铁箱塞给莫影寒,随便他怎么看。 在一人一狗的注目中,莫影寒接过箱子,指腹缓缓描过表面残余的几根线条残图,两只眼睛逐渐放空,企图从太过久远的零碎记忆中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好半晌,他空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迟疑和十分的不确定,望着陆尘远,犹犹豫豫地说:“这个箱子……我好像……有点印象?”
第80章 旧物 陆尘远有些意外。 居然不是之前住户留下的, 倒是省去让王捕快跑一趟,这样一来,那莫非…… 大灰狗穹宇围着铁箱嗅来嗅去, 铁锈的味道太重,把其他气味都给盖了过去, 他什么都没闻出来。 陆尘远提议道:“既然锁都已经掉了, 那打开来看看吧。” 莫影寒点头,把箱子放在地上,在一人一狗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掀开盖子。 锈蚀太久的机关早已不复当初的灵活,互相摩擦发出十分刺耳的锐鸣, 耳朵灵敏的穹宇当即一个哆嗦, 目光呆滞, 魂都快飞走了。 盖子完全打开,陆尘远探头过去。 箱子最上面铺了一层半湿的土, 完全掩盖住箱内之物原本的样子。 也是, 连铁器都没办法抵御这么长时间的腐蚀,箱子里的东西当然不可能例外。 好在有铁箱的保护, 这些物品还大致维持原本的形状,只要拿出来清洗一下,应该能看出来些眉目。 “这些是……” 莫影寒距离箱子最近,透过那层土, 隐约看到了些模糊的轮廓。 这里装的好像是……衣物? 他拂开泥土,抓出最上面的东西。 被埋进地里的时间太长, 细碎的土石填充进缝隙,掩盖住它原本的颜色和花纹, 但却不难看得出来,这似乎是一顶帽子, 看它的大小,应该是给四五岁左右的孩子准备的。 四五岁……陆尘远的心中忽地一动,抬头看向莫影寒。 莫影寒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帽子,翻过来倒过去,指尖无意识地虚描过帽子的轮廓。 似曾相识的物品成为开启记忆殿堂的钥匙,如同镜花水月般虚幻的过去以着一顶帽子作为媒介,真实地在此现行。 短暂的迷茫之后,莫影寒的目光变得笃定起来:“我认得这个,这是一顶虎头帽。” 这应该是他的帽子。 陆尘远怔了一下,目光移向敞开的箱子。 有帽子作为保护,被压在下面的东西保存得更加完好,只少他能够分辨得出来,箱子里的东西以红色为底,以白色为花纹。 莫影寒一件一件把东西拿出来, 印花红袄,背带小袴,软底布鞋…… 在箱子的最底部,还压着一个小包裹,里面包着一枚保存完好的长命锁。 这把长命锁正反两面都有刻纹,一面刻着金鱼莲花的吉祥图案,另一面则是“长命富贵”四个字。 锁下缀着三个精巧的小铃铛,锁上还系着一根绳子,可以把锁很方便的挂在脖子上。 只可惜,过去的时间太长,长命锁虽然完整,表面却暗哑一片,不见光华,本该五彩的长绳被泥污寸寸淹没,锈蚀的铃铛早就发不出清脆的声响。 莫影寒将长命锁捧在手心,皱着眉,视线不停地在铺了满地的衣物和手心之间来回穿梭,“我认得这个,这是我的长命锁。” “……还有这一件……这一件……这些都是……我的……是阿爹和阿娘给我做的……” 他的声音轻得好像一阵微风的絮絮低语, 他捧着长命锁,好像一个孩子捧着想要却明知得不到的珍宝,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太过容易,反而叫莫影寒不敢轻易去相信, 他感觉自己好像飘在云端,像那随风的浮云,轻飘飘没有一点实感, 眼前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他是不是还在做梦? 或者中了什么毒药,所见皆为幻像? 又或者是他自作多情,看错了? 御影门中长年累月的训练让莫影寒本能地用绝对的理智将外露的反应和不该有的情绪牢牢压进心底不见天日的最深处,下意识给自己带上一张平静得毫无波澜的面具。 “阿影?” 陆尘远微微皱起眉,担忧地唤了一声。 莫影寒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突然之间换了个人一般,看着那些和他密切相关的东西,却像是在看一片落叶,一根枯草,正常到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正是因此才不对劲, 这个箱子或许是他的双亲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痕迹,任谁面对这样的情景都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陆尘远仔细观察莫影寒的表情,想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他过于炽热的目光换来莫影寒平静中带着疑惑的回望:“公子,怎么了?” 陆尘远被反问得愣了一下,他试探着说:“这些东西……” 莫影寒看了看长命锁。 他仿佛又回到了和公子一起踏入这座宅子的那一天。 夙愿得以实现,重回故地,他该激动,该伤心,该难过,该高兴, 该大哭大笑宣泄一场, 但是, 没有。 那时的他心底一片平静,心里空荡荡的,他什么都 諵風 没有感觉到。 而现在,偶然之间找到了双亲留下的旧物, 他该怀念,该悲伤,该伤心该哭泣, 但是再一次, 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他所有那些不该存在的情感,只留下足以压制一切的绝对理智。 他已经成年,早就穿不下这些衣服,长命锁也早就不需要了。 这些旧物, 就只是些旧物而已。 莫影寒低下头:“任凭公子处置。” 看着面前这个仿佛真的觉得“无所谓”的人,这一回,轮到陆尘远被噎到沉默。 相伴至今,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让他再明显不过地感觉到,难堪的过往究竟在莫影寒的身上打下了怎样的烙印。 好像草原之行后变得更加开朗更加有“人气”的莫影寒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光鲜漂亮的外壳下,这个平静到有些死寂的人才是真正的莫影寒。 “……算了,”陆尘远坐了个深呼吸,把自己从纷杂的念头里拔出来,“总之把它们清洗一下,先收起来。剩下的,以后再说吧。” “是,公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原先的计划,这院子是彻底扫不下去了。 陆尘远和穹宇匆匆挖了个坑,把树叶埋进去,再填土压平,草草了事。 期间莫影寒想要帮忙,都被他拒绝了。 “阿影要是有时间,不如去把那些衣服洗一洗,晾出去吧,”陆尘远这么提议,“今天天气好,说不准等到晚上就能晾干……对了,那毕竟是在地里埋了二三十年的东西,经不起折腾,阿影你洗的时候当心一些,别给弄坏了。” 莫影寒照办。 其实就算陆尘远不吩咐这么一句,他也会小心行事,不把衣服弄坏的。 结束一天的忙碌,给大黄马添上新的饲料,陆尘远实在懒得自己做饭,从外面买了葱油饼和几个小菜,和莫影寒囫囵填饱肚子。 陆尘远和莫影寒道过晚安,担忧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 这一晚,陆尘远睡得十分不安稳,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莫影寒平静如一潭死水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数羊数到几万只,折腾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只觉得胳膊酸腿疼,两只脚重的好像灌了铅,身体迟钝又笨重,真是越睡越累。 再一看莫影寒,面色一如往常,似乎院子里的铁箱真的没有对他造成一定点影响。 陆尘远艰难地打起精神:“阿影,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还好。”莫影寒实话实说。 这一晚他做了很多个梦,不算好也不算坏,梦里有他,有公子,有只见过一面的路人,有他曾经的任务对象……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活着的已经死了的…… 真算下来,他真正入睡的时间只有临到天明的一小会儿。 这么点时间的休息已经足够他支撑一整天。 只不过那些梦虽然光怪陆离,醒来后他却一点都记不起来,只记得昨晚做了很多梦。 “是吗……”陆尘远点了点头,“那就好。” 箱子里的衣物都已经洗好晾干,妥善收了起来。 两人抓紧过年前的最后一段时间,紧锣密鼓的收拾宅子,准备年货。 第二天晚上,莫影寒依旧做了很多很多梦,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 “阿影,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还好……我好像,做了很多梦……” 第三天依旧如此,只是这一次醒来,莫影寒的眉宇间显露出一抹疲惫, “阿影,昨晚休息的还好吗?” “……有些累……” 第四天…… “阿影,你看上去不太好。” “只是有些累,公子放心,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第五天,入夜之后。 莫影寒板正地仰躺在自己的床上,闭上眼睛,放松身体,意识渐渐模糊,沉入黑色的梦乡。 梦里, 猩红的血月之下,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一个穿着印花褂、带着虎头小帽、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小男孩睁开眼睛,满眼好奇地望着喧腾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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