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打背。”奚华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还低声笑了笑。 “打背也不行的,我很瘦,背上都是骨头,打在骨头上是会要人命的!而且背上有颈椎,如果打断了颈椎,那我岂不是瘫痪了吗?” 奚华:“我养。” “但我怕连累师尊。” “无妨,师尊有钱。” 牧白觉得似乎可以商量,还趁机抬头眨了眨眼睛,他知道自己的长相很讨喜,哭起来的样子,泪汪汪得招人怜。 所以,他在奚华的面前哽咽,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浸泡在蜜糖里一样,又在嘴里含了会儿,吐出来的时候,黏黏糊糊的,可字音清晰,又哭又喘,有点孩子气。 “师尊……”牧白已经距离奚华有三步远了,确保奚华一剑绝对挥不到他的身上,才不捂身后了,两爪十指相扣,搭拉在腹部的位置,一直绞啊绞的,边绞手指,边期期艾艾地小声说,“五十下我肯定是受不了的,但……但五下应该还可以……” “五下?你确定你可以?”奚华反问。 “应该吧?那……那只打三下,行不行?” 牧白其实想问,能不能只打一下,当然,最好一下都别打,但自己也觉得这样问,太过分了。 就算是上街买菜,把五十块钱的菜直接一口价杀到三块,都是会被人误认成神经病的地步。 想来修真界的师徒之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徒弟做错了事,师尊就是最有资格管教的。 影视剧里也都是这么演的,冬天罚跪还得头顶水缸,可惨可惨了。 虽然牧白不想接受,他打小受的是素质教育,但入乡随俗嘛,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再说了,从目前来看,也不是他不想接受,就可以不接受的。 “师尊……”牧白在寒风中,冻得跟小狗似的,十根手指都被他搓红了,狠狠压了一下羞耻心,他又故作怯弱地低唤了声,“师尊,这里好冷的,能不能先回客栈啊。” 以期可以勾起奚华心里那点子良知,但牧白失算了,奚华不仅没有熄火,反而像是被火上浇了油。 竟直接提剑指了指他的脸,厉声呵斥道:“怎么退过去的,怎么跪行回来!” “快!”奚华又用剑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能不冷么? 怎么可能会不冷? 奚华用自己的身体,刻意替牧白挡住了风口,偏偏牧白要自作主张,哪怕跪行着,也要一点点地远离他的庇护! 不冷才怪!这里可是上风口! 四处荒僻,也只有一条被冻结实的小河,一片竹林,以及一座四面通风的凉亭。 不管跪在哪里,牧白都会很冷,只有依偎在师尊身边,才会好受一点。 牧白恨得直咬牙,但又无计可施,跟一个正在气头上的吃醋老男人,讲不清楚道理。 只能又双手揪着衣袍下摆,慢吞吞地跪了回去。 才一跪好,就听见奚华的冷呵声,在他头顶骤响。 “是在跟你商量么?还讨价还价?” 牧白:难道不是吗? “谁给你的胆子,在为师面前如此放肆!” 牧白:我自己天生胆大。 “五十下是便宜了你的!你换成林宓试试!” 牧白:那这个便宜,就给大师兄好了。 “不,”奚华更冷的笑了一声,“林宓没有你这般胆大妄为!” 牧白几乎是有点崩溃了,梗着脖子喊:“可是那天晚上,师尊不是说,一错不二罚吗?明明都罚过了,师尊怎么还翻旧账了?” 他气得趴地上捶雪地,“师尊是执法长老就了不起啊?执法长老就可以滥用私刑了吗?我不服!” 奚华:“那你要不要回忆一下,是谁先提那封信的?” 牧白顿时哑口无言,心知奚华生气也没错,毕竟自己确实挺理亏的,一直以来也的确别有目的,处心积虑,但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回家啊。 原主真是给他留了一堆烂摊子。 为了不被打死,他真就不敢乱动,慢慢地又跪直了,连手都很乖地贴在身侧。 天地良心! 牧白哪怕就是逢年过节,去寺庙里跪拜菩萨,都没跪得这么端正过! 可奚华却还要挑剔他跪姿不够规矩,用剑一直在他身上敲敲打打,帮他调整姿势。 就跟老阿姨去菜市场,挑拣大白菜一样。 奚华见他终于肯老实了,提剑不轻不重地戳了戳牧白的肩膀,冷笑道:“执法长老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但整个玉霄宗的刑罚都归为师管。” 牧白抖了抖。 “你不服,那就打到你服为止。” 牧白又颤了颤,但依旧跪得很直。 “如果,你不想往后回山了,还受罚,就乖觉一些,最起码,不要犯在师尊手里,记住了么?”奚华微微一笑,又道,“不过,师尊还得告诉你的是,无论你怎么瞒天过海,都瞒不住师尊的眼睛。” 牧白几乎要对天翻白眼了,但他强迫自己忍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接下来,奚华就一直训他,训他的话,比跟其余人说十天的话,加在一起还多! 奚华寻常话很少的,也很少对外释放情绪,脸上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好像没什么事情会引起他的喜怒。 但训牧白的时候,真像是牧白的高中班主任,那真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训话的内容,都不带重叠的。牧白甚至有点佩服师尊,怎么那么多训人的词。 反正牧白低眉顺眼地,垂着头一脸麻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会儿意识清醒了,又暗暗琢磨着,师尊这性子,到底是随他爹,还是随他娘? 燕危楼说话就跟打谜语似的,牧白都听不懂,合欢宗费那个劲儿,去讨什么“闭月羞花”,到底要修复谁的元神? 是奚华的娘亲的元神吗? 那为什么奚华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还一副很嫌恶的样子呢? 还有,原主到底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去查尸冥府旧案?自己手上的阴尸令,难道也是原主从尸冥府旧址中的发现? 以及此前在女娲庙里,那具藏身在女娲石像里的尸体,到底是谁把她制作成饲养尸虫的母|体了? 会是李檀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感觉好像有什么关联,又似乎没什么关联,牧白想得头痛欲裂的,也没什么头绪,正心烦意乱得要命。 偏偏奚华还在训他,真想抠团泥巴,塞奚华嘴里,让他闭嘴。 直到听见耳边传来奚华的一声厉呵:“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牧白也是火大,赶紧大声说:“在听的,我在听的!!!”他喊得超大声,看起来非常理直气壮。 谁不会扯着嗓子吼啊?吓唬谁呢?! 奚华似乎没料到,他居然跪着挨训,还敢吼得这么大声,眉头微微蹙了蹙,而后冷笑:“那你重复一遍。” 牧白:“……”卧了个槽? 他刚刚一直在神游,哪听奚华在训话了啊? 再说了,奚华刚刚训了他好久的,那么多句,就算牧白全程有在好好听,他也记不住的,好吗? 更别说重复一遍了。 这简直太难为他了,还不如就这样狠狠抽他一顿呢,打就打吧,打哪儿不是挨啊,反正都疼,屁股上肉还多点呢,不容易伤骨头。 牧白小脸一垮,要不然,试一试撒娇? 他深呼口气,才刚要用夹子音喊声“师尊”,就被奚华冷冷扼杀了:“受罚就是受罚!不许撒娇!” 罚完再撒,他一会儿好哄。 再不好好管教一下,只怕来日都敢弑师了。 弑师倒也不要紧的,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但牧白要是胆敢色胆包天,胆大妄为到躺别的男人怀里撒娇—— 那么,都得死。 牧白和他找的野男人,通通都得死! “怎么,不是有在听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嗯?”奚华微微弯下腰,抬手轻轻拍了拍牧白的脸,然后又拧了拧,“牧白,你嘴里有句实话么?” “师,师尊,我……哎呦,头疼!哎呦!!”牧白捂着头,神情十分痛苦,“好疼呀,哎呦,疼死了!” “一定是……一定是之前我受惊过度了,所以才时不时头疼!” “哎呦,哎呦!” 他一边哎呦,哎呦地喊疼,一边往后躲闪,挣脱奚华的手。等奚华再伸手时,索性就跟狗似的,直接把脸伸过去,一边蹭师尊的掌心,一边哎呦哎呦地乱叫。 “师尊给我揉揉,头就不疼了!” “不给揉也行!师尊亲亲我,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奚华竟突然有些忍俊不禁了。 不仅是因为小白主动把脸凑过来,蹭他的手心,还因为他都训了那么久的话,喉咙都干了,小白跪了得有小半个时辰了吧。 竟一点点都不知道反省的,还在这跟他插科打诨,耍赖撒娇! 还……还有点可爱。 虽然,牧白也很可恶,可恨!居然胆敢私下去查师尊的罪证,收获肯定不小吧? 怪不得牧家堡里,会藏那么个鬼东西,想必就是小白从冥界带回来的,又无法自行压制,只能请求牧家主帮忙封印。 后来又误打误撞,被他们给破了,连那鬼东西也融入了小白的身体,在掌心汇聚成了阴尸符。 奚华记得很清楚,江玉言曾经说过,牧家庄上下,除了牧大之外,其余人身体上并未残留尸毒。 可一路走来,不管是中了尸虫,还是被尸虫控制的人所伤,身上都多少会残留一点尸毒。 又结合牧大对牧白的态度,实际上也挺好猜的。 依奚华所见,那中了尸虫逃跑的尸傀,不过只是傀儡而已,真正血洗了牧家满门的,只怕就是牧白本人。 但也不全然怪牧白,也许当时的牧白已经受了那法器的控制,失控之下,才行出恶事,又恰好被牧大撞见了。 牧大知晓后,跌跌撞撞地冲入牧家堡,试图毁掉那害人的法器,却不曾想,被尸虫趁虚而入,倒在了地道中。 而牧白也因为承受不住事实,而丧失了部分记忆。 至于,牧白为何写了一封情书给燕郎亭,只怕也是隐隐察觉到,自己快要失控。 留在牧家,只会害人害己,不如前往魔界,还有个对他百依百顺,视他为命的燕郎亭能够照顾他。 而牧白或许认为,以燕郎亭的本事,也许能破解了阴尸符。 当然,这只是奚华的猜测,未经过证实。 但也不需要证实,不重要。 就算是牧白亲手灭了牧家也无所谓,哪怕就是将来血洗师门,也同样无关紧要。 谁年少气盛的时候,不会犯点错?牧白又没杀别人,他灭的是自家满门,没有伤害到其他人。 况且,牧家本来也算不得好,牧白也算得上是大义灭亲。 再说了,这样一来,牧白就和奚华更般配了,都曾经灭过自家满门。
249 首页 上一页 78 79 80 81 82 8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