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他都没敢抬头,生怕奚华会迎面扇他一巴掌——虽然,奚华从来没扇过他脸,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全指着这张脸,在师尊面前混口饭吃来着。 牧白嗷嗷哭了一阵,发现“师尊”毫无反应,误以为师尊怒气正盛,下意识又抱紧了些,还一边哭,一边喘:“师尊,冷,师尊……” 还不赶紧带他回去?是想把他活活冻死吗? 师尊是哑巴了吗?一句话都不说! 该不会是憋着火,打算事后算账吧? “阿白,阿白!” 燕郎亭终于追了过来,身姿非常轻盈,且潇洒地从斜坡上滑了下来,再稳稳落地。 一手攥着折扇,一手抓着腰间松散的锦带! 这货居然还没把衣服穿好,看来是铁了心要污蔑牧白和他有染了! “阿……咦?” 燕郎亭的声音戛然而止,手里的锦带,咯嘣一下,直接被他拽断了,原本衣袍就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此刻更是直接敞开了。 露出了大片雪白的皮|肉,该说不说,小魔君的身材真是不错,要身材有脸蛋,要脸蛋有个头,要个头有身材。 八块腹肌若隐若现,感觉摸起来手感肯定绝妙,曲指敲一敲,肯定邦邦|硬。就是胸肌小了点,但也还好,主要是奚华的胸肌太夸张了。 跟奚华的身材比较起来,还是老男人更成熟一些。 牧白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然后就佯装无比厌恶地唾弃:“谁是你阿姨?你不要瞎喊!” “还有!赶紧把衣服穿好!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堂堂魔界小魔君,居然如此不知廉耻!我都替你的父兄感到悲哀,居然教出了你这样的孩子!” “不像我……”牧白把脸贴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两手紧紧抓着“师尊”的衣袍,讨好地道,“我是师尊座下最乖巧的徒弟!” 燕郎亭:“……” 他的脸色顿时相当难看,因为,牧白抱着的,根本就不是奚华真君,还是他的兄尊燕危楼! 更令他目眦尽裂的是,他兄尊的身后,藏着半月轮形的燕尾弯刀。 只要随意出手,牧白就要命丧当场了! “不要,”燕郎亭摇了摇头,脸色煞白至极,连声音都是颤的,“不要……郎亭往后,什么都可以听您的。” 然后,他就屈膝,慢慢跪下来了,低眉顺眼的,连折扇都拢起来,放在了自己面前。 一副任由对方处置的可怜样子。 牧白:“?” 燕郎亭的态度,怎么突然变软了? 还……还跪下了?! 居然跪下了?堂堂魔界小魔君,膝盖这么软的吗?此前在奚华面前,不是很猖狂来着? 奚华的脸色,到底得有多难看,燕郎亭才会突然惊恐到了这种程度? 要不然……咱也偷偷抬头瞥一眼?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牧白就暗暗摇头,不行,不行的,燕郎亭都吓成了这样,自己的胆量绝对不比燕郎亭。 万一看过之后,吓心梗了,或者,吓到夜里做噩梦,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岂不是糟糕? 算了。 就奚华那张活像被人欠了他钱一样的臭脸,不看也罢! 牧白吸了吸鼻子,两手揪住“师尊”的衣袍,突然感觉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师尊的衣袍,突然变|硬|了许多,抓在手里,居然有些锋利,再仔细摸摸,好像是套轻甲。 更关键的是,夜色虽沉,但他明明就能看清楚燕郎亭的八块腹肌,居然会看不清楚“师尊”的脸? 就算,他此前才顺着斜坡滚下来,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头脑不是很清醒,视线也摇晃模糊。 但还不至于,连师尊衣服的颜色,都分不清。 牧白艰难地看着手里揪住的黑色衣袍,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顺着衣袍抬头缓缓望去,正好对上了一双,宛如一潭死水般的双眸,波澜不惊的,一点情绪都没有! 来人面上还戴着副面具,上面诡异的符文,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在夜色中蜿蜒流动。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凭着流畅的下颌线,以及脸型轮廓,还有白生生的皮肤。 可以推断出,此人必定生得俊美非凡,而且,一定还很年轻。 即便,此人高束起的马尾,发白如雪。 牧白的爪子,哆嗦着松开了对方的衣袍,才刚要逃开,眼前一晃,脖子上就横过来一把燕尾弯刀。 雪亮的刀锋贴着他的皮肤,吻上了他的喉咙。 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割开他的血管,要了他的命! “兄尊,不要!”燕郎亭大惊失色,脸上的神情,也惊恐到了极致,咬牙切齿地道,“是郎亭错了,不关阿白的事!郎亭从今往后,一定事事听从兄尊吩咐,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一边说,一边膝行着,往二人的方向行去,完全没有任何尊严一样,似乎浑然不顾,自己是魔界堂堂小魔君。 双眸赤红,紧紧盯着横在牧白脖颈上的那把燕尾弯刀,好似要活活把这把刀锉成齑粉。 “兄尊,刀剑无眼,莫伤了阿白,万事好商量……” “对了,兄尊,那个私逃出界的贱人,以及她腹中的孽种,已经处置了,还有檀奴……郎亭已经加派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也会将他生擒住,交给兄尊处置。” 燕郎亭边说,边往二人面前靠近,因为牙齿咬得过于用力,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居然还能笑着说话,露出的牙齿锋利至极,白森森的,好像茹毛饮血的野兽。 “兄尊若还是觉得不满,那么,郎亭愿受家法处置,只求兄尊高抬贵手,不要伤了你弟弟的心头肉!” 要是换作平时,燕郎亭把牧白称呼成“心头肉”,牧白肯定要没好气地边翻白眼,边啐一口。 但此刻,冷刃横在他嫩豆芽似的颈子上,稍有不慎,他就要血溅当场了。 再听见燕郎亭此话,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但更多的还是:呸!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都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驯服了燕郎亭这条疯狗,还把他的心,牢牢攥在了掌心。 万一哪天,燕郎亭突然发现,眼前的牧白已非彼时的牧白,早就换了芯了,而他真正喜欢的牧白,他的心头肉,也早就死在了牧家被灭门的当晚。 而当晚,牧家满门惨遭血洗,真正的牧白孤立无援,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亲人惨遭屠戮,师尊师兄坐视不理,就连爱人都不在身边,在极度恐慌和绝望之中,惨死雪夜。 燕郎亭却只顾着在冥界花天酒地,醉卧美人膝……那么,燕郎亭会不会恼恨到肝肠寸断,当场自绝|经脉身亡? 牧白觉得,一定会的。这种痛苦非常人所能承受,当然,这也是燕郎亭的福报。 燕危楼冷漠开口:“郎亭,你就为了这样一个人,如此自贬身份,兄尊对你很失望。”他只要稍微出手,牧白就会立马血溅当场。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真这么做了,燕郎亭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兄尊,你不懂阿白的好,当然,也不需要兄尊懂,如果兄尊也懂了,就会像我一样,誓死追随阿白了。” “抱歉了,兄尊,郎亭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阿白不行,他只能属于我一人。” 燕郎亭抬眸,笑得阴恻恻的,下意识用舌尖舔舐了一下口腔内壁,但是没有尝到血的滋味,他有些失落,阿白已经很久没有奖励他了,他想念得紧。 燕危楼实在看不得他这副颓靡不堪,自贬身份的样子,冷睨了他一眼,便沉声道:“起身,把衣服穿好,回魔界。” “那带阿白一起走!”燕郎亭笑着,抬手拢了一下衣衫,“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牧白当即暗暗一个卧槽,都顾不得架在脖子上的刀了,睁圆眼睛,惊悚道:“你别胡说!衣服是你自己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话一出口,他就感觉横在脖子上的刀,又紧了几分,隐隐有滚热的液体淌了出来,是血。 “兄尊住手!你若是伤阿白一分,那么,我就自伤十分,兄尊就算不在乎郎亭,但总不能不在乎早逝的母亲罢?” 燕郎亭手持折扇,往自己的脖颈上,很用力地割开了一条血口,鲜血瞬间汩汩涌了出来,他笑得无比猖狂,好像爽到了极致一样。 一边起身,一边整理衣衫,鲜血顺着锁骨染透了衣领。他还挑衅似的,伸舌舔舐着折扇边缘,淋漓的鲜血。 在嘴里仔细品尝,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牧白觉得这场景实在惊悚至极! 他现在迫切地希望,师尊赶紧从天而降,拯救可怜无助还柔弱的小白! 别让他在两个兄弟之间夹缝生存了! 按理说,师尊应该就在附近,不知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牧白郁闷至极,但转念一想,师尊一定就隐藏在暗处,宛如毒蛇一般,凝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表现出有一星半点的顺从! 他和燕郎亭绝对不是私奔! 而是他单方面受了挟持! “我……我不会跟你们走的!”牧白颤颤地开口,都不敢吞咽口水,生怕喉结被刀刃割烂,眼珠子还左右乱瞥,试图找寻出师尊的身影,“我师尊可是玉霄宗的执法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仙师!” “他……他在我眼里,就是世间最厉害的人!” “师尊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 “我……我才不怕你们!就算我死了,师尊也会为我报仇雪恨的!!!” 几嗓子吼出来,周围依旧一片死寂。 没道理啊,奚华明明就在附近啊,怎么不出面一见? 不行! 再逼一下! 牧白闭着眼睛,直接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大声喊:“师尊!!!徒儿不孝,先走一步了,来生再见!” 燕郎亭心痛如绞:“阿白……” 话音未落,就被燕危楼一把抓住手腕,大力往身后一拉,燕郎亭整个人就飞了起来,才一离地,一道极其凌厉的剑气,瞬间飞掠而来。 还伴随着奚华清冷的声音,一瞬间响彻了整片山脉。 “小白,没有为师的允许,没人杀得了你,包括,你自己。” 轰隆一声巨响。 牧白只觉得眼前一晃,一阵冲天的威力,瞬间将他整个人推开了,溢散开来的剑气,铺天盖地一般,迅速无比地往四面八方蔓延。 那原本横在他脖子上的刀刃,也顷刻间消失殆尽。他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一片卷杂的残雪枯草,还有冷冽的寒风中。 直接被刮上了天! 身子完全失重之下,又从半空中跌落在来,耳边尽是呼呼呼的声音,吹得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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