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着牧白落单,设法接近牧白。而接近牧白的目的,众人姑且认为是牧白掌心处, 莫名其妙出现的阴尸符。 但江玉言认为, 此举也极有可能是调虎离山,毕竟, 那名叫作何翠兰的女子,在中了尸虫, 失控失智, 沦为尸王后, 还奇迹般的幸存了。 也许, 是幕后黑手担忧何翠兰会说出什么, 遂要趁机杀人灭口。 既然此想法是江玉言提出来的,人也是江玉言救下的,所以,江家兄弟就被留在客栈,与几名弟子一同守着何翠兰及孩子。 顺便好好“照顾照顾”秦寿。 其余人便同奚华一道儿,前往女娲庙一探究竟。 江玉书不同意,死活说不放心,非得跟着一起前往女娲庙,江玉言一向纵容弟弟,便对奚华说:“师叔放心,弟子一人足矣。” 如此,奚华倒也没说什么,算是同意了。 外面寒风刺骨,失去了狐毛大氅的牧白,简直像是一只狐狸,被人生生|剥|了毛皮。 在外面顶着风雪往女娲庙赶去,头顶,发梢,肩头,都落了许多积雪,冻得两只爪子红通通的,像十根细长精致的胡萝卜。 被牧白直接蜷缩在了衣袖里,抓着自己的小臂,依旧觉得很冷。 燕郎亭看在眼里,心疼得无以复加,几次想冲上前,将牧白揽在怀里,为他遮风刀,挡冰雪。 偏偏江玉书好像盯上他了,亦步亦趋跟着他,拦着他,好像防狼一样,不允许燕郎亭接近牧白半分。 时不时还要出声冷嘲热讽几句。 要不是为了牧白,燕郎亭真想调头就走,何时也没受过这种闲气,他恨不得立马活剐了江玉书,拆了江玉书的骨头,制作成精美的法器,然后再送给江玉言。 牧白对二人之间的争锋相对,毫不关心,他只知道自己快要在风雪中,活活冻成冰雕了。 由于风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几乎都无法看清楚路,更加没办法御剑,只能靠双腿走。 其他人的身子骨,莫不是铁打的,明明大家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别人都不觉得冷,就牧白一个人冷,血管里的鲜血,都快要冻成冰柱子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挑的好风水,居然把那女娲庙建立在无比偏僻的深山老林子里,估计也不灵验,怪不得被当地村民废弃了。 搁谁谁去拜啊,路途又远,山路又崎岖难行,还不灵。 牧白觉得自己不像是去寻女娲庙的,倒有点像是去黑山挖煤的。 因为风雪太大,众人都是三、五个成群,窝在一起的,有的弟子怕走丢,还手拉手,或者牵着衣袖。 江玉书跟燕郎亭针尖对麦芒,林素秋在前面开道。 所以,也没其他人盯着牧白了。 牧白左右环顾了一圈,然后吸溜吸溜冻得酸疼发红的鼻子,抱着臂,耸着脖子,悄悄往师尊身旁凑。 虽然师尊身上也一片霜寒,但师尊好歹也是个活人。 牧白往奚华跟前蹭了蹭,放慢脚步跟师尊保持差不多的节奏。 奚华冷眼睨他,实际上,他已经睨了牧白一路了,从出客栈,到现在一脚踏在深山里,就一直在背后冷睨着牧白。 小白好似故意躲他,一出客栈脚下就跟抹了油一样,一溜烟就跑队伍最前面了,直到现在风雪大得几乎能压死个人,才渐渐落在后面,同他并肩。 “师……师尊……”牧白又吸了吸鼻子,冻得哆哆嗦嗦的,“冷,好冷……” “冷你还走这么快?怎么,后面有鬼在追你吗?”奚华冷笑。 牧白赶紧摇头,发间的积雪,簌簌簌地飞溅,好像一只在雪地里打滚的狐狸,在抖擞着皮毛上沾的白雪。 他一口否认了:“不,不是的,没有鬼在追我。” 只是有一条疯狗,一直在后面追着他不放而已。牧白从前是坚定的唯心主义者,对待神鬼一说,他一般是这么对待的。 对他有利的,那就是神明显灵。 对他不利的,那就是封|建|迷|信。 什么鬼不鬼的,他平日里不做亏心事,夜半自然不怕鬼敲门。 牧白只是害怕师尊而已。 比起鬼,明明师尊更可怕。 但他现在冻得受不了了,两腿都僵了,有心找个人讨口酒喝驱驱寒,但奚华的规矩是,下山游历不允许喝酒。 所以,谁身上也没有。 牧白真的快要冻哭了,如果他不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的话,他现在真想掉眼泪,不过以现在的气温,眼泪是前一秒滚出来的,后一秒直接冻成冰珠子的。 奚华见他实在冻得可怜,心肠已经开始软了,但一想到牧白直到现在都没有解释狐毛大氅的去向——他怀疑分明是被燕郎亭拿走了——互赠定情信物,是吧。 牧白送燕郎亭带着体香的温热狐毛大氅,而燕郎亭回赠他重金买下的貂毛大氅,是这样的吧? 在奚华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有情调的小把戏? 这就是牧白无法开口解释的原因,对吧? 奚华冷笑:“旁人都不冷,就单你冷,莫不是旁人都是草木,而你是金玉?” 牧白本来是想点点头的,但转念一想,觉得师尊的语气有点酸,好像是能倒拔垂杨柳的林妹妹。他啧吧啧吧嘴,心想,拉倒。 使唤狗不如自己走。 他自己咬咬牙,撒腿跑起来,跑累了就不冷了。 牧白深呼口气,吸了满腔的寒风,薄刃般割着他的鼻腔,几乎能嗅到甜腻的血腥气。 刚想抬腿跑开。 后领就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了。奚华冷笑:“想跑?还想往哪里跑?!” 是要去寻燕郎亭吗?不准! 什么貂毛大氅! 恶心至极! 既然小白这么怕冷,又和燕郎亭眉来眼去,郎情妾意,旧情难忘——那么,奚华就活|剥|了燕郎亭的皮,制作成世间独一无二的皮衣,套在小白的身上。 这样一来,再是人间风雪载途,小白也不会冷了吧? 牧白诧异又郁闷地回头:“师尊?”还恰到好处地吸了吸鼻子,立马眼泪汪汪起来,“呜,师尊。” 奚华:“……” “知错了吗?” 牧白:“呜,知道了!”呸!他才没错! 一定要说他有什么错的话,也错在太天真无邪,单纯善良,错信了统子的鬼话! 统子是出去卖了吗? 任凭他在人生地不熟的修真界活受罪,还不出来助他一臂之力? 坑爹一把,对统子来说有什么好处? 他不就是殴打了统子一回,骂了几句,也没怎么过分啊……统子怎么那么小心眼,还记恨上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牧白乘胜追击,赶紧双手合十举过额头,红萝卜一样的十根手指,来回搓啊搓的,一副可怜兮兮求饶的姿态。 奚华:“……” 算了。 这事归根结底不怨小白,小白年幼天真,又善良漂亮,燕郎亭阴险狡诈,狼子野心,必定是燕郎亭用了什么卑劣手段,威逼利|诱了小白。 不怪小白,是燕郎亭的错! 对,是燕郎亭的错! 牧白正寻思着,光是苍蝇搓手,可能态度还不够诚恳,要不然,再唉声求几句?也不是啥大事。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干嘛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他一向很能屈能伸。 哪知话还没出口,右肩一紧,整个人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大力拉扯,嘭的一下,直接撞进了师尊怀里。 牧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眼前就猛然一黑,迎面就被衣衫包裹起来了。他整个人在奚华手里,就跟面团捏的小人儿一样。 提溜起来,随便团一团,捏一捏,解开衣衫,然后将团成了小球的牧白,直接往衣服里一塞。 再双手拢起衣衫。奚华一系列动作无比自然,无比快速,甚至连走路的步伐,呼吸的节奏,都没有乱半拍。 待牧白反应过来时,他就好像一只树懒,直接挂在了奚华怀里。 为了不掉下来,双臂不得不勾着师尊的脖颈,双腿还得环上师尊的腰。 只露出了圆溜溜,毛茸茸的脑袋,半张脸贴在奚华的胸口,露出来的一只耳朵,直接烧熟了。 在死寂了短短片刻之后,牧白才突然恢复理智,好像僵蛇回暖了,立马要跳下来,急切地道:“不,不行的!会被人看见的!” “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师尊!在人前给我留点面!” “我好歹也是个男的!” “你?”奚华嘲弄地笑了笑,强制性揽紧他的腰,另一只手贴在他的头顶,把他往怀里又按了按,无比冷漠地说:“为师不觉得你需要脸面。” 你给燕郎亭写情书,喊人家燕哥哥,还要给人家生儿育女时,怎么不知道要脸面? 在人前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月下私会,还正好被师尊撞破,怎么没想着何为脸面? 现在连狐毛大氅都轻易解下来送人了,此等贴身隐|秘之物,同送男人自己的小衣,有什么分别? 奚华不是不想出手狠狠教训牧白。 也绝对不是不舍得,或者不忍心教训牧白,只不过这孩子很不经打,稍微磕一磕,碰一碰,就眼泪汪汪的,还鬼哭狼嚎,跟快死了一样。 况且,这事原本就错不在牧白。 要怪就怪燕郎亭不知廉耻,胆大包天,自视甚高,连奚华的徒弟都敢觊觎。 简直不知死活! “师尊,做人还是要点脸面的,如果我连自尊都没有了,那我还算是个人吗?”牧白言辞凿凿,说得跟真的一样。 但迎面一阵寒风刮来,都不消奚华交代,牧白就自己主动把头脸往奚华怀里贴了,乖觉得都有些滑稽可笑。 似乎牧白也发现了自己言行不一,可还是犟嘴狡辩:“我不管!如果被别人发现了,我就说是师尊逼我的,到时候师尊自己去解释吧,我就装死好了。” “……住口,你信不信,师尊在这里,当着所有人的面,也一样有本事要|了你?” 牧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牧白抓紧师尊的衣衫,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道:“我信!” “不,你还是不信,否则,骨头也不会这样硬……呵呵,还学会犟嘴了,是吗?是哪个坏东西教你的?” 是燕郎亭,对吧? 小白好的学不会,学坏倒是学得非常快。 奚华微微一笑,雪白的身影,在朦胧的雪夜里,风姿绰约,明净清华,晶莹剔透的雪花稀疏地落在眉眼间,竟能不融不化。 他好似个天生的雪妖,明明冰骨玉肌,霜雪筑魂,却又媚骨天成,两种截然不同风情,在他身上诡异又恰到好处的交融。 牧白心说,坏了,坏了,又说吐噜嘴了,他有空的话,真应该向江玉言讨教讨教,真正的语言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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