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脚麻利,很快就生了堆火。幸运的是,他还从角落里扒拉到一条冬眠的蛇。 通体绿油油的,粗粗长长,还挺肥美。 牧白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也顾不得什么,把蛇三两下清理干净,穿了根木棍,直接架在火堆上烤,不一会儿就将大蛇烤得外焦里嫩,散发着浓郁的荤香。 他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才一烤好,就忍不住往嘴里送。可还没送到嘴边,又想起了什么。 “你饿不饿?我烤了一条蛇,你我一人一半,好不好?” 奚华闭目养神,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牧白以为他耳朵背,就提了个音道:“这里天寒地冻的,吃点热乎的东西垫垫肚子吧!” 奚华还是沉默不语。 牧白懂了,他可能不是耳背,而是耳朵有点聋。 算了,不吃拉倒,他自己吃好了,如此一想,他张嘴就咬了下去。 随后就听见奚华说:“不能吃。” 牧白嘴里叼着蛇头,含糊不清地问:“啥?” “有毒。” “谁有毒?” “蛇。” “……”牧白在经历了短暂的懵逼之后,一下将蛇吐了出来,连呸几声,才恼怒地问,“那你早不说?我把蛇烤好,都送嘴里了,你才说?” “你想让我死,你就直说啊!”他还心有余悸,赶紧又吐了一阵。 “你没问。” “我!” 牧白只觉得好像一拳头揣棉花上了,刚才那股气,顿时无处宣泄。竟一时半会儿无法反驳。 奚华:“找点事情做,可以分散你的注意力。你就不会一直想着,肚子饿了。” 牧白:“……” 他居然觉得这话说得有点道理。但不论如何,他真的好饿,饿得都恨不得趴在地上啃雪了。 “可是我好饿。”牧白捂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说,“感觉肚子里有刀子在绞,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凭空变食物出来?” 奚华:“不能。” 顿了顿,他又道:“这里没有食物,只有人,你吃人|肉么?” “我……我我不吃。” “那就再忍忍。” 牧白:“……”怎么着,他要是说吃,奚华还能割自己的肉,给他吃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牧白又问:“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们正在御剑赶来的路上。” “他们是谁?” “玉霄宗的弟子们。” 牧白抬眸望了过去,在火光的映衬下,脏兮兮的脸半明半昧的,一双眼眸明亮清澈,寻思着,跟主角受套套近乎,也好分散分散注意力。 所以,他开始没话找话了:“奚华……哎呦!” 啪的一声脆响,毫无任何征兆的,牧白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疼得他直抽冷气。 奇怪,这个手怎么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诈尸了?! 听闻动静,奚华漆黑浓密的长睫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双眸,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看着他脏兮兮的右脸上,慢慢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痕。 “有……有虫子。”牧白尴尬地解释道,“我刚刚在打虫子。” 奚华淡淡应了一声,然后问他:“你刚才唤我什么?” “奚华……哎呦!” 又是一记触不及防的大嘴巴子,分毫不差地印在了牧白的右脸上,他震惊极了,这个爪子怎么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他赶紧抓住右手,往膝上一压,然后故作镇定地说:“又飞来一只虫子。” 奚华的眸色渐深,目光带着浓重审视意味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此前,这少年说他受了惊吓,所以失忆了。 奚华对此并不相信,只当是记忆中不服管教,顽劣不堪的孽徒,为了躲他,而故意扯出来的谎话。 不过眼下看来,这事有几分可信度了。 但他不喜欢双数,哪怕是杀人,也一定要凑成单数,所以,奚华又问:“你唤了我什么?” “奚华呀……哎呦!” 第三个巴掌,再次印在了牧白脸上,跟前两巴掌的伤痕完全吻合。 不过这次,是他的左爪子不听使唤。 牧白疼得直抽冷气,事不过三,即便再迟钝,他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他咬了咬牙,两只手互相抓着,抬眸对上了奚华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问他:“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对吧?” “是,但也不全是。”奚华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悲悯,满脸怜惜地说,“小白,看来你真的失忆了,连师尊也不认识了。” 牧白暗暗“卧槽”了一声,这什么情况? 搞半天奚华是他师尊?他是奚华的徒弟? 他们的关系,居然是师、徒! 那这件事突然变得有趣了! 俗话说得好,修真界最高危的职业,就是师尊。 因为,师尊对座下弟子好,等徒弟长大了,会以下犯上,给师尊性|福。 师尊对座下弟子不好,那更完蛋,徒弟不仅黑化,还要欺师灭祖,狠狠给师尊性|福。 所以,修真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白天叫师尊,晚上师尊叫。 绝非空穴来风,浪得虚名。 牧白暂且把脸上的疼痛放一放,觉得师尊这个身份,非常符合主角受的设定,看来此人确实是主角受,毫无疑问。 而他作为师尊的徒弟,不管师尊对他好不好,以后也一定会走上欺师灭祖,以下犯上的道路。 这么说来……思路一下子就全打开了。 牧白突然觉得干劲十足。 这把稳了。 不过,等等。 既然奚华是他的师尊,那么此前在地牢时,怎么认不出他来呢? 好似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奚华缓声解释道:“你我虽是师徒,但已经有近十年未见了。” “十年未见???”牧白惊讶地问,“为什么?收徒弟难道不应该养在身边教导吗?” “原是养在身边的,你七岁那年,随你父亲来到玉霄宗,你父亲与我师兄有些交情,遂请求我收你为徒。” 牧白眨了眨眼睛:“然后……?” 奚华微微一笑,这个然后可就说来话长了。 当年他初次见到小牧白时,就对他心生不喜,但看在师兄的情面上,还是收之为徒。 原也是想悉心教导,省得日后出去,丢了他的脸面。 谁曾想,这个孩子不服管教,顽劣不堪,小小年纪就口出狂言,说是喜欢师尊,等将来长大了,要娶了师尊,之类云云。 玉霄宗门规森严,岂能容许小小弟子如此猖狂? 那时,奚华正值年轻气盛,远没有现在这般情绪收放自如。自然要对其严加管教。 光是责打徒弟的鞭子,都生生打断了三根,七岁的孩子要换牙了,小牧白几乎每一颗牙齿,都是打嘴板的时候,被打下来的。 可毫无用处。反而越打,那孩子越犟,后来竟还当着奚华的面,嘴里满是鲜血,还狠狠叫嚣: “好你个奚华!你居然让别人这么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我记住你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奚华,我讨厌你!” “奚华,你给我等着!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操|死你!” 诸如此类的污言秽语,竟出至于一个七岁孩子的嘴里。 连自己师尊的道号,都敢直呼。 因此,奚华就在他身上下了咒语,只要牧白喊出“奚华”二字,就会不受控制地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但刚刚牧白连续挨了三个巴掌,都没有想起来这段往事,可见,他确实是失忆了。 后来,奚华将小牧白带进了密室,独处了一天一夜之后,小牧白就被吓傻了,痴痴呆呆,谁也不认识,不吃不喝,宛如行尸走肉。 直到他父亲听闻消息,远道而来探望他,他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又哭又闹,满地打滚,丑态百出,死活不愿意再待在玉霄宗了。 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师门,逃离了师尊。 至今已过去了十年,在这十年中,师徒二人未曾再见一面。 想起这些往事,奚华忍不住微微一笑,他是这么告诉牧白的。 “没什么,当年你年幼,玉霄宗门规森严,你不习惯,也算是你我师徒没有缘分罢。” 牧白听罢,赶紧道:“有缘分,有缘分!十年之后再相逢,这不就是天大的缘分吗?” 他暗暗掐了掐大腿,使劲挤出几滴猫泪,“师尊,师尊……”
第4章 师尊果然不同凡响 奚华置若罔闻。 牧白更加动情地唤他:“师尊,师尊。” 奚华置之不理,甚至还缓缓合上了双眸,继续盘腿打坐。 牧白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按理说,十年未见的师徒,才一见面就算不是抱头痛哭,最起码也不会冷脸待他。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师徒之间必定有什么隔阂! 可既然都是隔阂了,而且都过去十年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 重提也毫无意义,搞不好还会令师尊更讨厌他。 于是乎,牧白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更加用力地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再一抬眸时,已经是双目通红,泪流满面了。 才一开口,就是楚楚可怜的颤音: “师尊,虽然我现在失忆了,记不起前尘往事,但我的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 奚华依旧充耳不闻。 “那个声音一直跟我说,小白,不要怕,勇敢一些,我会保护你的,小白!”牧白动情地倾诉,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起先,我一直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指引我,鼓励我,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过来!” “是师尊!”他猛然提了个音,更加悲恸地大声道,“是师尊!冥冥之中,是师尊在指引着我!” “倘若不是因为师尊,我可能早就……早就死在了灭门惨祸之中!” 牧白更凑近一些,微微斜过脸,好让师尊看清楚他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而后,还用可怜的狗狗眼,动情地凝视着面前白衣胜雪的清冷师尊。 奚华浓黑的长睫轻轻一颤,暗道,这孩子在鬼扯什么? 十年之前,他的脾气不好,尤其对待满口污言秽语的孽徒,更是没有半点喜欢。 也从未喊过他小白! 一次都没有。 不久之前的那声“小白”,是牧白拜他为师以来,他喊的第一声。 奚华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就是一张被泪水和灰尘,弄得脏兮兮的小脸,少年哭得泪眼婆娑,眼眶通红,见他终于睁眼看他了。 还脚下一个趔趄,直接扑跪在地。 然后,在奚华震惊且嫌恶的眼神中,这个脏兮兮的少年,居然伸开双臂,直接搂住了他的腰! 奚华: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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