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够了,又继续往前走。 “你从那边走,要走多久?”许来又问桑吉。 桑吉给许来摘了野果。 “那个路是通到村子的吗?”许来问。 桑吉笑着,扶着许来。 许来不是这个意思啦,也不好挥开人家的手,只好也搭起来,互相给彼此力气。 “那个路是不是捷径?”许来问不出来反而更想继续问下去,拉着桑吉指着那条路,告诉桑吉他在问的是关于那个悬崖路的问题。 桑吉眨眨眼睛,回答他:“我是走过来的。” 桑吉伸出了脚。 许来说:“哦哦哦,我知道你是走过来的了,我想问你走了多久。” 许来问也问不明白,桑吉回答也回答不出来,陌生的语言确实是交流的一个很大的壁垒,许来在这个问题上绕了二十分钟,差点给自己问生气了。 桑吉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许来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泄下去,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五分钟,终于问明白,桑吉走那条悬崖路只需要四十分钟。 颜景时就喜欢这样的场面,他和其他工作人员跟在后面,由于是工作,也没多少能像许来那样轻松和身边人交谈的时间。 他看着别人快乐,自己也快乐。 看着别人快要生气起来,也快乐。 做综艺就是累并快乐着。 一群人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靠近桑吉家所在的村子。 桑吉在村口水源处停下,那也是从山上泉水引下来的一条水管,仿佛无端地出现在山野间,水往地里流,落了一米多汇进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小溪。 桑吉伸手指着那根水管,身先士卒走过去接了一捧水,直接喝了。 “可以喝?”许来水是完全没有带水,口干了快一天。 他也走过去,看一眼桑吉,桑吉朝他笑,用和善的眼神看着他,还做了个动作示意许来可以喝。 许来把吉他包放到一边,露出来的衣服后背处果然湿透了。 他再次靠近水管,双手合在一起,山泉水哗啦啦地落到他手中。 泉水十分清凉,澄澈而透明。 许来在水流下拢起手,手指交错搓了搓,又重新将两掌合起,捧了几捧水泼到脸上,长长地仰起脖子。 舒服。 许来的眼帘瞬间挂上水滴。 他的整张脸都湿透了。 他捧着水,把脸埋在掌心,屏着气,无声地长长地喟叹。 这是迎接村民的水。 村民们每次回家都会去喝一口,相信从远山上融化的雪水是神灵的赏赐,水里蕴含着山神对其的祝福,会赐予人们寻找幸福、安宁的力量。 桑吉没有把这些告诉许来,一个村庄长久的信仰不是简单几句能说明的明白的东西。 他只是拉着许来走到了那里,笑着、无声地邀请他。 许来变得湿漉漉的了,斜阳下的微光透过他脸上的水滴折射出晶莹的色彩。 他捧着水一连喝了好几口。 甘甜的泉水润湿了喉咙,咕噜噜地进入腹中。 再涨开眼,他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也才发现,他早就饿得不得了了,咕噜噜不是水进入腹中的声音,是他肚子饿了的声音。 桑吉一路上把“热情而不花言巧语”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给许来捡了一堆有的没的、他觉得好看的或者有趣的玩意儿给许来,还给许来找来了五花八门但不太能填饱肚子的零食。 从村口到桑吉家的那段路里,桑吉还给许来摘了一把野莓。 许来总是不注意,把野果在手里搓搓,或者在衣摆那擦一擦,就塞进了嘴里。 他常拿来擦野果的那一块布料都变得格外脏一些,意识到之后也只是换了个位置继续他的水果清洁工作。 说起来,许来这次穿来的衣服也是上次在无人岛穿的那套,本来就是有点复古风的样子,现在看起来是真的很旧了呢。 加上灰尘和宽松的感觉,要是他再带上一顶帽子遮遮发型,他和桑吉走在一起那种农村青年的气质还是挺接近的。 许来到了桑吉家。 节目组已经有一拨人在桑吉家进行着摄影工作了,他们看到许来和颜景时到来的饿时候也很高兴。 桑吉挠挠头,好像还是对家里多出来的陌生人不是很熟悉,唇角微微抿着弯起,露出一个纯真又有些内向的笑容。 “这是我的家。”桑吉说的是自己的家乡话,但是许来这次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许来将四周的环境收入眼底,村子里的房子似乎都是建在山坡上的,有着高大的门口和比门口矮些的围墙,桑吉家的围墙只有砖和沙,没有上水泥。 房子仿佛是从山林间长出来的,村民和村民的房子之间有着高大而古老的树木。 桑吉家的房子看起来好像比其他人的房子还要古朴些,院子里有几只鸡跑来跑去。 桑吉的妻子抱着婴儿坐在门口,看到桑吉回来之后便站起来,动作缓慢、又缓慢。 桑吉走过去,妻子熟稔地拍了拍桑吉的衣服,替他掸去在路上惹来的灰尘。 桑吉对着妻子笑,笑容里多了一丝柔和的甜蜜,他朝在妻子怀中睡着的小孩儿看一眼,握起妻子的手,攥在手心里紧了紧,又让她看他带回来的客人。 “我的妻子,”桑吉先用方言说了一遍,又用着不熟悉的汉语说,“老婆。” 桑吉的老婆名字是达瓦,达瓦和桑吉长得特别像,黝黑的肤色、深深的眼眶、大大的眼睛,也都是那种有棱有角的长相。 桑吉和达瓦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灰扑扑的,眼神却都很亮。 达瓦长得比桑吉要好看,眉眼柔和,气质娴静,她朝刚到家里来的客人微微笑着,也跟桑吉的笑容一样的温顺,只是在那温顺之中又多了几分柔情。 许来一看他俩就觉得他俩很有夫妻相,同时惊讶于桑吉有老婆,还有孩子了。 “您好。”许来朝桑吉的妻子打了个招呼,又凑近过去,向桑吉的小孩儿招了招手,小声,“你好啊。” 许来看着那婴儿,有些眼巴巴地:“长得真可爱。” 小孩儿从刚才妈妈起来的时候就有些睡得不安稳,爸爸一说话,她就更是把小小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小婴儿睁开眼睛,无神且茫然地巡视一圈。 那眼睛像爸爸,扁扁的,长长的,像浸透了墨水的毛笔按在纸上又拉着抹延长了一点儿。 她淡淡的眉毛是皱着的,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许来睁着眼睛站在一旁,没发出比眨眨眼睛更大的动静。 小孩儿还是哭了出来,蹬着腿,细胳膊乱挥,眼泪一下就落到了鼻翼一侧。 桑吉把孩子接到了怀里,唔唔地发着鼻音,用自己的脸蹭蹭孩子的脸。 达瓦也轻轻地拍着包裹着孩子的襁褓。 小宝宝睁开眼睛,手指抓揉着空气,愣了愣,眼神怔怔地看着爸爸,手脚挣扎的动作开始放慢。 桑吉朝他的小女儿笑,指节在衣摆内里擦了擦,然后去擦孩子脸上的泪痕。 旁边的鸡咕咕咕地低鸣。 小小女孩终于看清了是爸爸回家了,手上抓到了爸爸的衣服,咯咯地笑起来。 桑吉给孩子和妻子也介绍许来:“许来,来家里的客人。” 小女孩盯着许来,天真的眼睛充满了不解。她一只手还松松地抓着爸爸的衣襟,另一只手却朝许来站着的方向伸过去,好想要和许来握手一样。 小孩子天真直白的感情让许来心中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往他那一路的风尘仆仆上敲了敲,抖落了一身的疲惫。 许来连忙伸出手,小女孩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笑得看不见眼睛。 “你的女儿,她好可爱。”许来说的话都带上了激动的尾调。 达瓦早就知道家里会来客人,回了屋,捧了一杯柠檬水出来。 杯子是桑吉家里的杯子,看起来也有点旧。 许来也不介意,接过来大口地就喝了。 “有点……酸,”许来喝完了才回过神来,酸得眯眼呲牙的,“谢谢。” 桑吉在一旁看着许来背酸到,笑得眼睛也眯起来。 达瓦给丈夫也准备了水,桑吉也是一口喝完了,但也许是习惯了,并不觉得酸。 许来拿着杯子,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了,只剩下柠檬片。达瓦把他的杯子又接过来,往屋子里走,重新给许来倒了一杯柠檬水,不过这次她给许来加了砂糖,杯子里的水甜了些。 “谢谢。”许来真的很感谢。 第25章 小婴儿回到了妈妈的怀抱。 桑吉把许来的包放在家门口的一张长板凳上,又过来准备帮许来卸下他的吉他包。 许来觉得桑吉总是很客气,解下包这种简单的小事对于一个22岁的成年人还是没有什么技术难度的。 他只是总是感觉有点惊讶,对桑吉的热情和体贴而感到温暖。 许来把吉他包放到地上,靠着墙。 不得不说,他有点喜欢桑吉家的那张长板凳。 它可能被太阳晒过、被雨淋过、被好多人坐过,它显现着一种经历过岁月磨炼的圆润和柔和。 “我带你参观一下我家。”桑吉对许来说。 许来没听懂,但是桑吉拉着他的胳膊,带他走进屋子里,他就那么顺着对方的意愿往前走了。 颜景时没有跟进去,只有两个工作人员跟着许来和桑吉进到了房子里。 其中一个是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大哥,另一个什么都没拿,许来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大部分的工作人员都在院子里。 桑吉的房子是砖瓦结构,墙壁粉刷过,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因为现在它的颜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沉了,墙体还有些细小的裂缝。 他家的家具不是很多,都是旧时的样式,也都是农村里常见的那种简单的风格。 低矮的桌子上面放着洗过的野果,装着柠檬的大茶壶放在中间,还有一本已经被翻得发白破烂的笔记本和几支笔。 桑吉把它拿过来,打开展示给许来看——是桑吉平时自己画的素描。 有花有草有小动物,还有物件和建筑物,许来认得出来,有一个桑吉画的应该是他的小女儿。 “你的女儿?”许来问。 桑吉把整个本子都直接给了许来看来着,许来翻到那一页停下,问桑吉。 许来怕桑吉没听懂,还直接加上了动作,做了个哭脸的表情指代桑吉刚哭泣过的婴儿。 桑吉点头。 桑吉画的是小宝宝拿着花笑的样子。 “画得很好哎。”许来竖起大拇指。 桑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另一张稍微比那高一点的桌子上面放着上世纪人常用的那种电视机,屏幕不大,身体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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