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 端阳公主将邀请他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摆出一副他非来不可的模样,他亦不好拒绝。 “不想去可以不去。”面对宁颂的纠结, 储玉有些抱歉,开口道。 “我去给公主解释。” 宁颂看了他一眼:“那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对于这一点, 宁颂看得很清楚。 说来说去,他自己不过是个举人,更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背景,之所以被端阳公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邀请,八成是因为储玉。 而储玉因为皇宫里的发现,近日都在刻意降低存在感,能不与京城的权贵接触,就不接触。 显然,端阳公主显然是找不到储玉,才在自己身上下功夫的。 “比起你亲自上门,倒不如我去。” 在面对端阳公主时,到底隔了这么一层,反倒是很多事情可以留有余地——大不了他可以装傻。 储玉拧着眉,心情复杂。 “没关系,都说了是文会了。”宁颂安抚了一句。 端阳公主不但请了白鹿书院的学子,还请了不少其他读书人,对于宁颂来说,这恰好也算是一个进行交流的场合。 既然决定去了,宁颂没有必要让心态太过于消极,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处事原则。 几日时间一晃而逝,到了文会这一天,宁颂换上了韩管家帮忙准备的一套新的衣裳。 从很早之前起,宁颂的衣食住行就被韩管家全权接手,如今身上穿什么,也多是韩管家说了算。 “韩叔,这衣服似乎有些夸张了。” 平日里,宁颂读书久坐,韩管家为了他的舒适,大多数选择的是绵软舒适的布料,款式也普通。 可今日似乎为了去参加宴会,韩管家拿来的衣服一改平日里的风格,称得上是繁复华丽。 光看这袖子,就是绣娘用银丝绣的云纹,在光线下如同水波一般闪动。 “换一件吧。”宁颂有些受不了,“我穿不习惯。” 对于宁颂的要求,韩管家心中有些惋惜,但抵不住宁颂的坚持,只好重新给他找了衣裳。 “颂哥儿担心什么呢,京城里的公子都这样穿。” 年纪轻轻的,穿成老古板怎么行? 宁颂换上了一套自己熟悉的衣服,笑道:“您也说了,是京城的公子这样穿。”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罢了。 若是穿得那样富丽堂皇,反倒是让人觉得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韩管家还要说什么,被恰好赶来的齐景瑜打断。 齐景瑜玩笑道:“行了,韩叔,今天有别人在呢。” “您就不怕将他打扮得太好看,被人抓走?” 韩管家瞪大了眼,瞬间闭上了嘴。 换好了衣服,拿上了请帖,宁颂与齐景瑜上了马车,打算朝着西郊庄园进发。 在他们离开之前,凌恒将身边经常用的长随交给他们。 “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他。”凌恒不怕别的,就是怕宁颂担心太多,委屈了自己。 “到时候我就在隔壁庄园,不用担心。” 作为京城里不差钱的人家,凌家在西郊也有庄园。 “好。”宁颂应声,“别担心。” 凌恒吩咐了许多,等到正式出发时,已经耽误了一会儿功夫。两个人为了不迟到,只要加快速度。 可纵然时间紧张,齐景瑜仍然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与凌师兄平日里都是这样吗?” “哪样?”宁颂摸不着头脑。 “就是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将你拴在裤腰上的那样。” 宁颂:“……” 半晌,他威胁道:“这话你敢在凌师兄面前说么?” 像极了那些打不过就找家长的小朋友。 一路无话,两人朝着西郊奔去,到了地点,两人下了马车。长随已经递了帖子,有人上前来迎接他们。 “是宁举人?快请进。” 或许是被提前吩咐过,迎客之人见了请帖上的名字,很快就放了行,并且进门之后,还有人专门迎接他们。 宁颂假装不知,与齐景瑜一起跟着人往前走。 端阳公主举办的这次文会虽然有几分醉翁之意,但能看出宴会是用心举办的。 此时正是七月,荷花尚未开尽。宴会的主人显然是利用了这一点,提前吩咐人将池子清理一空,移栽了若干株荷花来。 经过专人的养护,在文会这一日,这些荷花都开了,一整片荷塘蔚为壮观,微风吹过,莲蓬荷叶相映成趣,令人惊叹。 “这……真是赏花会啊。”齐景瑜忍不住赞叹。 引路人笑眯眯道:“公主早在去年恩科时就想好了,要在各位五湖四海的读书人进京之后,举办这么一场文会。” 莲花在书中典故颇多,在大雍朝使用频率最高的,就是夸人品性高洁。 无论端阳公主怎么想,至少举办这样一场荷花宴,是讨了读书人的好。 更何况,就如引路人提醒的那样,这一回恩科是公主提议,无论如何,这一届的读书人们或多或少需要念及她的恩情。 “公主是懂我们的。”就在引路人说话的当头,宁颂就听到有书生在感慨。 引路人一路将宁颂与齐景瑜带入了宴会,而后就礼貌地告了辞,整个人的态度显得不疾不徐。 “什么情况?”在引路人走了之后,齐景瑜好奇地问。 他有点摸不着公主的目的了。 难道说,对方真的只是为了拉拢读书人,继而提高自己的威望? “既来之,则安之。”宁颂安抚道。 他们是客人,宴会怎么样,自然还是得静待主人的安排。 无论公主是什么目的,总会在接下来的流程中揭露。 他们只需要见招拆招就行。 没有了陪客的打扰,宁颂与齐景瑜都显得颇为自在。不一会,白鹿书院的学子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坐在了一起。 再一会儿,大家都觉得无聊,于是又各自去找人聊天。 在这些书生们谈话、讨论问题时,主人家都给予了极大的空间,除了做好服务工作之外,再无其他。 “不愧是端阳公主的宴会。” 据国子监的学子科普,宁颂等人才知道在过去,京城许多读书人以收到端阳公主的邀请作为荣耀。 许多人靠着文会为自己找到了机会,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端阳公主是为读书人们提供了晋升之阶。 “我理解大家的选择,但不喜欢这样。”表面上,宁颂对旁人的侃侃而谈适应良好,私下里,他却是与齐景瑜这样说的。 “为什么?” 宁颂手中象征性的拿着一个茶杯,但自始至终没有品尝一口,听到齐景瑜的问话,说道: “这样的场合,很容易给人一种拉关系就能够处理一切麻烦的错觉。” 可现实社会中显然不是这样。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固然重要,但却无法替代他们花费在具体事项上的时间和汗水。 说来说去,他们算是务实派,同样不喜欢夸夸其谈。 齐景瑜默默地点点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偷偷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躲闲——反正到时候宴会正式开始,会有人提醒他们的。 夏日的阴凉处不好找,再加上蚊子遍地,考虑到一些现实因素,两人找了一个远离荷塘,又能远远看到宴会进展的背阴处。 就如同小说中的某些剧情一样,当他们远离人群,想要躲闲时,总会被迫地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比方说现在。 宁颂正在听到一个男声训斥同伴。 “想办法将你送进公主府,是让你侍候公主,讨得公主的欢心,不是让你耍少爷脾气的,你明不明白?” 面对这咄咄逼人的声音,被训斥的人有几分不服气:“你明白你怎么不去?” “我是堂堂的大家少爷,爹娘宠大的,凭什么让我去当娈/童,讨一个女人的欢喜?” ……这信息含量就有点充足了。 宁颂与齐景瑜对视一眼,默契地俯下身子,将自己隐藏在围栏之下。 两个人的争吵还在继续,但一个人奈何不了另外一个人,双方无法,只好不欢而散。 在两人走远时,宁颂才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背影。 其中一位打扮得果然雅致富贵。 两人消失不见,出于安全,两人又换了一个地方,检查了四周,这才开始说话。 “这事儿嘛,不意外。”相较于宁颂听到八卦之后的震惊,齐景瑜本人接受良好。 “自从那位祁书生之后,京城的世家里少不了给公主府送人的。” 大雍一百多年,当年同□□一起进京的权贵们已经繁衍了两三代,朝廷里官职有限,多得是朝廷无人,家境败落的。 这些家中还有一些钱,无法忍受自己的阶层跌落,往往想出了一些馊主意。 “成本低嘛,一个家族子弟换一家人的前程。”哪怕是祁书生那样的人,之前也风光过。 更何况,所有人都不认为自己运气不好。 “我继母也想送人来着,后来被我祖父给拦住了。”齐景瑜平平淡淡地爆了个料。 倒也不是齐景瑜的祖父觉得这条路不光彩,而是觉得继母选的人不够好。 “……厉害了。” 齐景瑜讲完了自家的笑话,还嫌不够似的,低声说道:“不过旁人家里都送表亲、远亲,这黄家人不太讲究,送的是嫡孙。” 宁颂理解了一下。 结合刚才他听到的消息,齐景瑜应当是认出了刚才说话的人。 “说起来,这黄家与你还有点关系。”齐景瑜转过头来。 宁颂愣了一秒,搜索自己心中的与黄有关的家族。 半晌后,他瞪大了眼。 “没错,就是你伯母家。” 京城黄家,既是宁颂的伯母家,也是他伯父宁世怀的背后靠山。
第84章 宁颂与齐景瑜悄悄溜了一会儿, 等到回到宴会中时,宴会已经快开始了。 “你们去哪里了,到处找你们找不到。”白鹿书院的同窗低声说道。 方才, 宴会的主事人来了一趟, 目的就是为了找宁颂, 但没想到无功而返。 “太热了, 到处转一转。”齐景瑜随口敷衍。 同窗不信。 “他肚子不舒服。”宁颂道,“所以拖延了一会儿。” “……”想到某种可能, 同窗默默地离齐景瑜坐远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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