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是宁颂的答复。 做净水科普的活动,原本只是宁颂个人的想法,没想到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导致同窗们都知道了。 第二日,就有人来加入他。 “我们之前没干过这些,反正听你差遣就行了。” 书院里知道了,大手一挥,批了他们一小笔经费。 “反正也是要捐的,不如交给你。”无论成与不成,反正都是学子们的课外实践了。 四月底,碍于天气异常,临州府下辖县的种植进度不如预期,梁巡抚得到了消息,处理完了公务,心血来潮想要下乡去看一眼。 “之前充州的农业是做得很好的。” 农业是民之本,梁巡抚以前在充州做知府时,很是学习了一番侍候庄稼的知识,也是靠着解决了粮食问题,才在上峰心中挂了号。 来到渠县,梁巡抚停下马,远远地看了一眼农田的情况。 还好,庄稼都已经种下了,眼前一片绿意盎然。 就在他准备策马带着下属离开时,忽然见不远处有一群人正支着桌子,在与村民交流着什么。 看打扮,这群人与其说是商人、农户,更像是读书人。 梁巡抚好了奇,吩咐下属去看。不一会儿,下属拿着一张纸和一个小荷包过来,说了原委。 原来,是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在与村民们讲述如何净水的知识。 那张纸上写的也不是字,而是栩栩如生的画,哪怕不识字,也认得清这画是怎么回事。 “这呢?” 除了这幅画之外,还有一个材质不错的荷包。 “里面装的是一小块净水的石头,还有一丸驱虫的药。” 梁巡抚不是只会高坐在府衙中的人,他知道这些书生们准备这些小物件儿的目的。 若是纯讲道理,乡亲们会担心误了自己做事的时间,不感兴趣。但若是有了这些小零碎的补贴,便肯花一点功夫来秀才们“念经”了。 毕竟那个荷包不错。 梁巡抚沉默了一会儿,收起那张宣传图和荷包策马走了。 他们还要奔赴下一个地点。 巡视完了乡下,梁巡抚回了府城,考院里主考官差人请他去评卷。 算算日子,前期的阅卷工作已经结束,如今请他去就是定最后的名次。 “这卷子,策论最后一道题写得含含混混,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可是,他的前四道题又写得很精彩,要怎么评啊?” 在两位同考官博弈的缝隙中,最后一道策论题确实成为了决定最终名次的关键。 “梁大人,您看看?” 梁巡抚快速地翻看着卷子,在看到“行远自迩”时,沉默了一下,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不久之前自己在乡下看到的场景。 他明白另外一个考官的斟酌,这道题原本就是比较为空泛的出题,想要答好,很不容易。 虽然说前四道题的确不错,但这道题还是欠缺了一点儿。 在梁巡抚看卷子时,其他考官们商量着,定下最终的名次。 梁巡抚手上这张不在前十之内。 “等一下。”梁巡抚说道,“我觉得这个卷子不错。” 说是“不错”,就是打算再将试卷名次提一提的道理。 “可是……” 虽然他们能够感到考生本人的真诚,但答案还是略显拙朴,不如旁人写得天花乱坠。 “既然你们喜欢别的,我喜欢这一张,不行吗?” 梁巡抚作为同考官,自然是有着投票的权力,并且还有着不错的比重。何况,因为他的带头,另外一名考官也站出来,支持了这张考卷。 由此,就不好再将这张卷子剔除前十了。 定好了位置,考官们拆了封条,露出了答卷主人的名字来。 考官们看到那张被梁巡抚往前放的卷子的署名,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梁巡抚力挺的是一位白鹿书院的学子,这算是什么事! 就在考官们互相使眼色,打岔子,以防梁巡抚恼羞成怒下不来台时,梁巡抚本人却稍稍走了神。 行远必自迩,原来的确有人说到做到。
第76章 乡试成绩还没有出来, 而白鹿书院的公益活动仍在继续。 起初,宁颂只是想要践行自己的理念,力所能及地去为改善普通百姓的生存环境做点儿什么, 但很快, 他个人的想法变成了书院组织的活动, 不少学子都加入了进来。 有人、有钱, 所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净水科普的公益活动从一个县发展到了另外一个县,最后连远在百里之外的青川县都知道了有这么一桩事。 如今走到临州府附近的乡下, 只要在河边打水, 都会有好心的村民科普生水的危害。 “这水不处理就吃, 肚子里会长虫子的!” 那些个文绉绉的书生们说什么“疫病”、“瘟疫”, 乡亲们没有那么多的理解能力, 只能记得其中一两个关键词。 相比起来, 肚子里长虫子比别的词汇直观得多。 而比起公益活动本身所带来的效果,最重要的是, 白鹿书院学子们所作所为, 也被一部分商户们所响应。 尤其是与宁颂关系匪浅的一心堂。 就在乡试考完之后的第五日,他们就加入了进来。 之后白鹿书院公益活动中的药材,都是他们提供的。与此同时,廉价的、能够针对性的防治腹泻的药物也在研发之中。 不光是宁颂, 一些参加了乡试, 却对乡试中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的考生们, 都在活动过程中得到了成就感。 还好,面对困难,他们也不是无能为力的。 下乡科普净水知识的公益活动一直持续到了放榜之前, 按照惯例,乡试放榜时间一般在考完之后的第十日。 这几日里, 宁颂等人从一个村跑到另外一个村,在忙碌中极大地缓解了等待考试成绩的焦虑。 等到考完之后第十日,恰好是跑完了一个村,学子们不得不收拾行囊回到临州府。 “糟糕,又开始紧张了。”宁颂听到有人说道。 纵然大家无法彻底根除来自于乡试结果的焦虑,可到了放榜这一日,学子们无论在哪里,都集中到了考院附近。 由于来得时间太晚,距离考院更近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宁颂等人只好到不远处的茶楼里喝茶。 韩管家派的小厮早在清晨天还未亮时就出了府,就等着府内一张贴榜单,若是中了,就第一时间赶来报喜。 “颂哥儿,现在在想什么?” 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待在茶楼上,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眼神却是盯着窗外。 若是开始放榜,街上的人就会有反应。 学子们从早晨一直等到了午后,等到不少人都觉得今日恐怕不会放榜时,街边忽然隐约传来了响动。 “怎么了这是?” 学子们不由得探出头。 街上一匹快马奔驰,马上是一位穿着红黑相间衣裳的皂吏,敲着锣,手上拿着报贴,只见对方路过了茶楼,往另一座酒楼里去。 “好像是报喜的。” 这也是科考之中的规矩之一,从乡试开始,每到放榜时,都会有公家的报录人出来报喜。 这角色通常由衙门的小吏担任。 “附近那个楼里有人中了!” 在放榜的时候,这些个传达成绩的报子,犹如黑夜中的皎月一般明亮,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然居于所有人的注意力中心,更何况眼前的报子还敲着锣。 没过多久,隔壁楼中的消息就传到了宁颂耳朵旁。 “听说中举的是一个老翁,今年已经六十有余了!” 刚一听到好消息,老翁就激动地昏倒了,甚至没来得及给人打赏。 那位来报喜信的报录人见状,脸上都变了—— 他领了这差事也不容易,好不容易的从同僚手中抢来的,辛辛苦苦又是找人,又是敲锣打鼓,没拿到打赏可怎么行。 还好,对于穷秀才自然无人理会,但对于新科举人,愿意主动站出来为他揽事的人就多了。 有人自称是老翁同窗的自己站了出来,帮老翁感谢了官府报录的老爷,又应付紧接着而来的“二报”和“三报”。 不一会儿,老翁晕倒结束,他的亲人们得到消息都来了。 一家人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位出了面的同窗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他才不担心自己投的钱打水漂,中了举人,多得是有人送钱。 隔壁酒楼中的热闹并未看多久,宁颂所在的茶楼里也热闹了起来。 一批快马来到了他们所在的茶楼里,敲锣打鼓:“报——捷报白鹿书院苏诲期老爷高中东省乡试第一百名,恭喜,哪位是苏老爷?” 苏期听到响动,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看宁颂。 直到宁颂推了他一把,他才有了知觉,喉头动了一下,看着朝他奔来的报录人。 “苏老爷,恭喜恭喜。” 看到这位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如此年轻,报录人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宁颂适时塞了一个红包过去。 报录人掂了掂其中的分量,态度更是如同暖阳一般和煦。 “恭喜您,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得了红封,报录人急着赶下一场,利索地说了一些好话,掉头走了。 茶楼老板高兴极了,不等旁人如何反应,就吩咐小厮在门口挂了红。 “举人老爷的喜气,我也跟着沾一沾!” 茶楼被白鹿书院的学子承包,老板自然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可当真有人来报喜时,其中的喜悦却是不一样的。 有了这个噱头,接下来一年的生意都好做了! 只是,茶楼老板还没顾得上督促小厮挂好红,不一会儿,又有报录人前来。 白鹿书院又中了一个。 这一回,这位学子不如苏期那样踩着线过,而是正儿八经的第三十名。 “恭喜,徐师兄。” 打发走了报录人,徐师兄无事一身轻,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同时也关心起了宁颂的成绩。 “你别着急,跑不了你的。” 徐师兄与书院的夫子们混的很熟,知晓夫子们估分的情况。 他都中了,宁颂没有理由不中。 “我知道。”宁颂说道。 说是不着急,对于结果有信心,可接下来一连两个时辰都没有消息,总让人觉得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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