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储玉畅快的说道。 一番闲聊结束,两人来到了书房内叙事,储玉吩咐身边人上茶。 在侍从上茶的过程中,宁颂的目光扫视了一周,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屋子中的变化。 屋子里,许多东西都被收了起来,变成了包裹,放在了一旁。 “这些都是要带走的。”注意到了宁颂的目光,储玉解释说道。 在白鹿书院学子们高兴于自己获得一次考试机会时,储玉正在忧心于自己的前路。 朝廷里的圣旨已经颁下来了,他不日就要启程。 “真是烦得要死。” 储玉这个“烦” ,也不知道说是打包行李的过程,还是身为世子,却还要在权力的博弈中失去自由这件事。 作为好友,在好友临行之前见一面,原本就有安慰、倾听之类的职责,因此,宁颂在听到储玉的抱怨时,配合地给出了一个愿闻其详的眼神。 “是世子妃的事。” 如果说,被遣送到边疆去当质子是储玉身为世子所不得不承担的责任的话,那那么这件事所带来的次生灾害,则是让储玉与府内产生剧烈冲突的点。 “他们想让我在离开之前与周家姑娘完婚。” 说来好笑,在几个月之前,因为临王府世子妃名额,临州各个大家族斗得鸡飞狗跳。 各个家族手段层出不断,就连宁颂这个局外人都不得不被卷入其中。 可不到两个月,临王府世子妃又成了一个苦差事,让所有人避之不及。 “京城的情况有些复杂。” 同样的话,宁颂不但从徐师兄处听到了,如今又在储玉的口中听说。 “今上的身体出了问题。” 论起关系来,储玉应当将今上称为伯父才对,但实际上,在他说起这位远在京城的亲戚时,语气中满是疏离和陌生。 “他自从年初受了寒一直没有好,今年就没消停过。” 正如这次不期而遇的恩科一样,一次突如其来的加试打断了学子们的计划,原本三年的学习内容不得不在短时间内改到几个月里。 今上的身体状况亦是如此。 今上膝下有一女一养子,虽然两个人都有缺点,但胜在还有准备,可以慢慢挑。 以皇帝本人的年龄,按说距离衰老还有十几二十年,哪怕不满意于皇女与养子,到时候等一个皇孙,也未尝不可。 再大胆点儿,说不定后宫的妃子们能创造奇迹,给他生一个小皇子也说不准。 可这意外就是来了。 自从去年冬天受了寒,一直绵延病榻,太医也找不出来具体的原因,只能用源源不断的药材进补。 补到了开春,按说是精神状态好一些了,可整个人仍然四肢无力,无法下床。 望着铜镜,皇上被极速衰老的自己吓到了。 自那之后,也不知道太医使了什么法子,让皇上能够重新上朝处理政事,只是在此之后,皇上似乎有了忌惮,在朝中的动作就大了起来。 具体表现在对于临王府的限制上面。 年中的时候,皇上找了借口,申斥了临王府一番,借此削减了临王府亲卫的数量。 又过了一阵子,对方又拿着临王早年的过错发挥一番,罢免了临王身上领兵的官职。 若不是塞外情况复杂,说不定皇上能一气之下将临王免成光头王爷,赶回家里囚禁。 “老狮子不行了,想要给自己的子嗣留下点儿什么,也是理所应当。” 对于皇上的急躁,临王如此评价。 然而,相比于临王的淡定,被牵连的储玉就不这样想了。 “他们要博弈,是他们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要牵连无辜的人?” 正是因为朝堂里的风云变幻,储玉虽然与周家定了亲,但这亲事一直没有成。 然而,拖延到储玉收到要求出发的圣旨之前,临王却开口,要求他与周家姑娘成亲,在圆房之后再离开。 “我若是一去之下回不来了,周姑娘又该怎么办?” 储玉不是不知道人心奸险的小孩子,他明白自己有着临王府世子这个身份,就意味着他在这场战争中避无可避。 临王府手中当然有些筹码,可皇上亦占据了名分和大义,双方斗起来非得有个结果。 就如这一回,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安全从边疆回来。 他不想让自己母亲的悲剧在周姑娘身上上演。 “你的考虑有道理。”在这个问题上,宁颂坚定地站在储玉这一边。 但有道理,并不能解决事情本身。 “对于这件事,周姑娘怎么想呢?” 见储玉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宁颂提醒他: “虽说结亲这件事的确是临王府低娶,可结婚本身仍然与周姑娘息息相关,为何不听一听她的看法?” “……你说得对,我改天去问问。” “这件事,是我的错。”储玉忍不住反省自己对于女方的忽视。 作为环境推动之下的小人物们,哪怕储玉有身份、有地位,在巨大的变动之下,仍然有着无数的迷茫和不甘。 相较之下,宁颂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同。 回到了书院里,宁颂又抓紧时间,狠狠看了几篇文章。 “颂哥儿,你这就有点儿过分啊。” 徐师兄早听说了宁颂今天的行程,他没想到对方赶路加上做客,回来之后竟然还不休息。 卷得令人发指。 “……我只是觉得读书很有趣而已。” 说完这句话,宁颂又得到一个“你在装什么”的眼神。 但这一次,宁颂的确说得是心里话。 与剧烈变动的世界相比,无论是读书也好,还是白鹿书院也好,都像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缓冲着现实对于年轻读书人的冲击。 不知道是宁颂的劝说起了作用,亦或者是储玉自己想通了,在那次见面之后一阵子,临王府传来了世子即将成亲的消息。 随着这个消息到达的,还有储玉的信。 在信中,储玉讲述了在宁颂离开之后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听了宁颂的建议,请临王妃帮忙,找了个机会,与周姑娘见了一面。 “原来周姑娘家中亦是很复杂,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周家虽然是新兴家族,可内部的冲突与分歧也都不少。 与储玉成亲的这位周姑娘母亲早早去世,父亲续娶了继母,这些年来一直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她一直都过得很艰难,是因为与我有了婚约,才松快了些。” 在信中,储玉的语气充满了怜惜。 正是出于对周姑娘的怜悯,他听从了家里的建议,选择在出发之前与周家完婚。 “与其在周家遭受磋磨,倒不如来王府。相信以王妃与老太妃的善心,哪怕我走了,她也能过得不错。” 面对这一封出乎预料的信,宁颂看完心情颇为复杂。 在提建议时,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等下,我怎么觉得他被忽悠了。” 齐景瑜同样收到了信,来找宁颂吐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那世子妃虽然是母亲早早去世了,但早就被抱去给家里的祖母养了。” 与此同时,这位周姑娘小小年纪,可是管着家中的中馈。 要真是个小白兔,哪能撑到这一日。 “……不是吧?” 如果说储玉忽然成婚的发展猝不及防,那么齐景瑜口中的这个版本,则更是让人目瞪口呆了。 随着宁颂与齐景瑜的面面相觑,时间一晃而逝,来到了储玉婚礼这一日。 由于时间紧急,临王府与周家协商,简化了迎亲接亲的环节,宁颂与齐景瑜只需要到王府里参加婚宴便可。 话虽如此,作为新郎的好友,到了王府,宁颂与齐景瑜仍然见到了新郎。 只不过,明明是大好的日子,新郎脸上的表情却称不上美妙。 “怎么了?” 看着储玉一脸冷硬的模样,宁颂出于好奇,低声问了一句。 可谁知道,就这一句,就差点让储玉崩溃。 “她骗我!”储玉脸绷得紧紧的,咬着牙低声说。 “什么?” “……姓周的,她说家里情况不好,受欺负,都是骗我的!” 而这些,是他答应了成婚,并且准备了一阵子婚礼时才发现的,可这时候已经晚了。 那周家姑娘哪里是被家里欺负的小可怜,分明是个霸王花才对。 “……” 这很难评。 看着储玉要紧的牙关,宁颂想说什么,最终闭了嘴。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 而这时候,跟在储玉身后的一个陌生面孔凑了上来,笑嘻嘻地道:“世子爷,我们姑娘有吩咐,您看——” 还没成亲,周围就已经被渗透了。 见储玉被叫走,宁颂与齐景瑜面面相觑。 “没有拒绝被安排,那就是答应的意思,对吧?” 宁颂不得不承认,事已至此,他说这句话,也是为自己挽尊的目的。 “是!” 齐景瑜配合地点点头。 这一晚的婚礼,虽然新郎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几分不情愿,但流程仍然顺顺利利,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在婚礼没有正式开始之前,宁颂贡献出了自己的一大笔收入作为份子钱。 再回来时,两人已经拜堂结束。 眼看着自己在此世的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好友成婚,宁颂有了一种别样的感慨。 不得不说,随着时间流逝,属于大雍朝的宁颂的记忆愈发清晰,而二十一世纪的往事则逐渐地成为一段存储的回忆。 带着这样的感慨,宁颂好好地吃了一回席。 吃了一半,见齐景瑜交际结束,终于意识到了一点儿不对劲:“凌师兄呢?” “在啊。” “——我怎么没见他?” 临王的喜事,不可能不请凌恒;同理,凌恒与临王府关系匪浅,不可能不来参加。 可从头到尾,宁颂都没见到对方。 事实上,仔细想来,自从年初之后,他见到凌师兄的频率急速降低。 若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好吃好玩儿的送来,宁颂还以为凌师兄单方面与他断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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