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宁颂一脸麻木。 那他怎么知道,他也是穿过来不久啊! 时间在张夫子的压迫下飞速流逝——张夫子的确是一个很认真夫子,当他将宁颂作为一个可以研究的学术项目时,就下足了功夫。 他不但陪着宁颂一起读书,还及时批改宁颂的作业,根据宁颂的进度来调整教学科目。 如果说之前的学习方式是散养的话,那这一段时间进行的就是魔鬼特训。 有别的夫子看不下去了,来劝:“你这着急做什么,乡试三年一次,下一次考试还远着呢。” 张夫子面无表情道:“那是他的事。” 他教人可没有教三年的道理。 哪有一个项目持续做三年的? 平日里既要与同班一起完成学业,到了晚上,又要来接受张夫子的鞭策,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宁颂就瘦了一圈。 脸颊上被刘大娘喂养出来的那点儿婴儿肥全都没有了。 整个人如同一棵树一般,在春日里无声地抽了条,直到某一天有人忽然惊呼:“颂哥儿好像变得帅气了。” “……是我长高了。” 十七岁的年纪,原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 “不得不说,我们小师兄瘦了之后,看上去竟然很好看。” 如果说之前的宁颂的长相是清秀、书卷气,到了现在,似乎可以用俊秀、魄人来形容。 “颂哥儿的母亲本来就是美人。” 对于这一点疑惑,刘大娘不悦地强调道:“之前只是小孩子,没长开而已。” 在宁颂争分夺秒地成长时,京城里前去赶考的白鹿书院学子们终于回了程。 他们离开时,路上白雪皑皑,等到回到书院时,书院的枫树已经红了。 大半年的时间一晃而逝。 好在这些考生们在考试时有所收获,虽然有三人落榜,但另外两个人考中了进士。 一个人是二榜,一个人是三榜。 这亦是让人惊叹的好成绩。 除此之外,他们还给宁颂带来了大批的辣酱订单。 “颂哥儿,你都不知道,你的辣酱有多受欢迎,有丧心病狂的人甚至偷我们东西。” 有辣酱,连银子都不偷。 正是因为辣酱的受欢迎程度,白鹿书院的学子在外也受了不少额外的照顾。 只是,虽然在科举上获得了好成绩,但这几位应考的学子心情并没有多愉悦。 在与宁颂说完话之后,就去与院长并夫子等长辈们说话。 没过多久,宁颂也知道了原因。 原来在这学子们参加会试的这一段时间里,京城里的形势波谲云诡,让人捉摸不透。 随着皇上的年迈,皇权继承人之间的斗法愈发复杂。 学子们光是看着,都觉得心惊动魄。 “……今上年龄不是不大吗?”到底是视野有限,宁颂在听完了八卦之后,仍然一头雾水。 齐景瑜给他解惑:“早年夺嫡时受了伤,一直没好。” 正是因为这伤,今上子嗣艰难,如今就这么一位公主,收养了一位皇子。 这两位,一位是亲生血脉,奈何在性别上吃亏;另一位则是旁支,不是今上的亲生孩子。 双方都有不足之处,因此斗得格外激烈。 “我都不知道师兄当时从京城离开,是不是预料到了这一天。” 相比于京城,临州却是是一个安稳的地界。 但这所谓的安稳似乎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没过多久,京城里的斗法就影响到了临州。 储玉这个新上任的临王府世子被派去了边疆。 “那是老皇帝心腹把持的地方。” 说是去打仗,不如说是被调去看守着。 “难道京城真的有变动?” 长久以来,京城与临王府都是各自安稳,如果不是有例外,也不会忽然动这么一下。 随着政局变动频频,宁颂身处临州,也莫名有了一种安静的生活被打破的错觉。 到了年终,这一个错觉终于被证实。 京城里传来消息,皇上万寿节将至,公主为了讨父亲的欢心,亦是为了加重自己身上的筹码,上表请求在明年加试一门乡试作为恩科。 消息传来,整个临州府的读书人们都沸腾了。
第64章 在前朝, 所谓的“恩科”,指的是朝廷加恩赦免科赋。 对于那些屡次参加科考,却仍然没有考中, 以至于年岁过高的考生, 朝廷会给予对方一个“出身”。 这也是了却一些一辈子将科考作为人生主题的学子的心愿。 自从大雍朝起, “恩科”的范围不断扩大, 蒙受皇恩加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雍朝前期,出于特殊的政治动机, 朝廷甚至会下旨加乡试、会试, 以达到平息舆论, 拉拢读书人的目的。 只是为了庆祝皇上的诞辰而恩科, 这还是头一回。 “这端阳公主……还真是不掩饰啊。” 虽然对于端阳公主找的加试理由颇有微词, 但这并不代表着学子们不支持这一次考试。 算起来, 对于秀才、举人们来说,这一次考试都是额外的馈赠—— 上一回乡试考得不好的, 能够再有一次机会;之前没有赶上乡试时间的, 也能姑且尝试一次。 就算不成,也还有两年之后的下一次正科考试。 算来算去,唯独组织乡试考试的小吏们最倒霉。 无论是乡试还是会试,都需要提前准备, 投入许多人力和物力。 他们好不容易熬完了去年的各种考试, 将考中的学子们送走了, 本以为能够轻松个两三年,谁能想到,上面又想出了这么新的一招来。 “真是又忙又倒霉。” 然而, 由于小吏们人数太少,抱怨的理由也不够“合乎正途”, 因此被彻彻底底地无视了。 虽然不知道端阳公主是怎么想到的这个办法,但毫无疑问,这个建议有效地打击了对手,还让她在最近一段时间出够了风头。 朝堂上虽然大臣们讨论纷纷,但更多的是质疑加“恩科”这么一个理由。 他们担心如果“给皇上过寿辰”这一个理由都能用来加科的话,那么一年到头皇上、皇后、皇太后的生日,岂不是都能拿来加科? 对于读书人们捡了好处还要卖乖的做法,端阳公主本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充其量最多是听完之后翻了个白眼。 “有本事让家族里的年轻人别来参加这次恩科。” 明明是既得利益者,还要挑挑拣拣,嫌弃这个担心那个,不愧是读书人! 端阳公主嘴上虽然骂得难听,嫌弃这些读书人嘴上一套,行动上一套,但对于这个能够增加自己政治筹码的策略并没有懈怠。 在她持续不断地推动下,到了入冬的时候,恩科一事终于成了。 在加科的理由上,双方也达成了一致——除了是庆祝皇上的诞辰之外,同时也是庆贺□□的一百五十年诞辰。 由此一来,恩科之事名正言顺,正式的考试时间定在了明年的四月。 随着恩科的时间彻底确定,白鹿书院里掀起了一番勤学苦读的思潮,平日在书院里招猫逗狗的同窗们,似乎一夕之间回到了书舍中。 “……那我们哪里知道,今年会有恩科啊?” 按照常理,明明他们还有两年的好日子过才对。 可谁知道,一朝风云变幻,明年的四月他们就又要进考场了——考的还是乡试。 就在白鹿书院的学子们叫苦不迭时,宁颂反倒是收起了书本,专门去了一趟临州府。 去的是临王府。 “宁少爷,快请进。” 这一回碰面是受到临王府的正式邀请,宁颂进门时走的正儿八经的侧门。 进门之后,被储玉身边的长随带着去后院给临王府的长辈们问好。 “你就是储玉的好朋友吧,快起来。” 据长随一路上的科普,宁颂知道了如今临王府里后院的格局—— 临王虽然姬妾不少,但正经的主子只有两位,一个是临王的养母老太妃;另一位则是临王的继室,临王妃。 在储玉被找回来之前,府里本身还有一位得宠的侧妃,只是因为自己儿子的病逝而选择移居别院。 “王府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或许是就是因为后院无聊的缘故,宁颂的到来收到了老太妃与临王妃的热情招待。 尤其是临王妃为了见他,专门去了老太妃处。 “你们小孩子家,平日里都忙得很,见一面说一会儿话不容易,我也不让你多跑一趟了。” 按照常理,宁颂在与老太妃请安之后,还要专门去与临王妃请安才是。 宁颂谢过了临王妃的体贴。 “都是好孩子。” 在老太妃笑眯眯的定性之后,宁颂完成了这一个环节,被允许去见储玉。 “他近日心情不好,你多劝着点儿。” 在离开的时候,临王妃提醒道。 从老太妃的后院往储玉的院子走,一路上又是一段不近的路程。 刚开始时,宁颂尚且还因为王府的雕梁画栋而感到惊奇,走了一会儿脚酸了,内心里也全都是麻木。 风景什么的他不想看了,他只求快点见到人。 终于,在宁颂几乎快要丧失全部耐心时,他见到了自己的好友,也是此间的主人—— 储玉。 “……你们王府平时真的不骑马吗?” 见面第一句,便是宁颂的抱怨。 闻言,哪怕储玉本人心情不不佳,此时也忍不住被逗乐了——无论是在哪里,宁颂都有一种独特的观察角度。 而这些角度让他觉得新奇又好笑。 在不知不觉中,亦是消解了双方许久不见所产生的陌生感,重新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 “你别说,我头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 那时候,储玉刚刚被认回府中。第一次登门时,他即震慑于王府的富贵,又烦忧脚上磨脚的鞋子。 心中又是焦躁,又是憋闷。 身为一个刚被认回来的世子,自然是没有资格抱怨的,无论是哪种情绪,都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中。 他担心自己的一句随口之言,都会被人作为审判的理由。 他从来没能向宁颂一样,这般自然、轻松地说出自己内心的不满意—— 哪怕他真心实意地觉得,王府修这么大,对于住进来的人,的确没有多少舒适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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