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顺的黑发,宫里最精细的料子制成月白的长袍,衬得气质矜贵,风光霁月。 就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让人生气。 封绥把手里的筷子放下,磕出清澈的响声。 宴谪瞬间抬起头,旁边布菜的太监也噗通跪下去:“……皇上息怒!”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看着碗里几乎没动的饭菜,宴谪垂了垂眸子,睫羽颤了颤。 “……没有。”他夹了小块白脆的莲藕,放进嘴里慢慢嚼,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一顿饭吃得沉寂,封绥目光盯着宴谪,宴谪没什么胃口也只能机械的往嘴里塞,味同嚼蜡。 以至于他吃得差点呛到,清秀的脸庞涨红:“……咳咳,咳咳咳!” 封绥把人扯进自己怀里,边喂他喝水,边用手在后背给人顺气,脸色难看得不行,可动作却极其的轻柔。 “……好点没?”宴谪点点头,推开男人的手想起来。 封绥却桎梏着人不让他起来,还把他转了个方向,宴谪就只能面对面的坐在封绥腿上。 他脸色还有些余红,眼角是呛出来的生理性泪水,男人抬手用指腹擦了擦。 “就这么怕?现在魂都丢了,话也不愿意说了。”封绥觉得自己好像是把人吓唬狠了,七魂六魄至少丢了一半。 他也没办法,宴谪如今倒是不那么让他生气了,但是这样蔫蔫的状态封绥也不喜欢。 “朕允许你在宫里自由活动怎么样?没人敢说什么……只要你乖乖的,朕自然不会给你用那样的药。”封绥的本意是安慰宴谪,可话到了宴谪耳朵里,他以为男人是在威胁他。 “……嗯。”宴谪不敢说什么,低着头也没有表情。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特别像封绥笼子里养的鸟。 好吃好喝的供着,但是连张开翅膀的本能都要被剥夺了,因为他只需要安安静静让人欣赏美丽的羽毛。 说到鸟,宴谪忽然想起来……他小弧度的拽了拽皇帝的袖口:“……能把我的小白团送进来吗?” 封绥不可能让宴谪出宫,但其他的要求是不可能拒绝的。 “自然可以。” 封绥低头应道,目光落在宴谪脸上,就顺理成章的凑过去。 宴谪闭上眼睛,眉头轻拧起来。 男人含着他的唇,片刻之后再撬开唇关,后颈被把控着,唇齿被入侵得又重又狠,温柔又粗暴的感觉总是让人灵魂都感到战栗。 喉间不受控制的呜咽出来,手指攥紧了男人的衣领,宴谪模糊间听到殿外通报道:“……祺嫔娘娘求见。” “……唔!”宴谪把人推开,然后迅速移到自己的位置上,他脚软得有些厉害,面色潮红。 “我、我先回去。”他不想见到封绥后宫的那些女人们。 “坐下。”封绥硬生生拽着他,不让他离开,宴谪急得脸都红了,祺嫔已经被皇帝宣进来了。 “臣妾参见皇上。” 粉白色长裙的女人,又美又柔媚,眼波潋滟,声音都似黄鹂般清脆,婉转悦耳。 “起吧。”皇帝冷淡的声音响起,不过大家早已经习惯了。 祺嫔站起来,抬眸却看见和皇帝一桌用膳的男子,虽说是男子……祺嫔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风姿绰约,清冷的眉间别有一番韵味,眼眸又黑又润,纯粹中又带着浑然天成的矜贵。 容貌美,但是不艳,不似女人的阴柔,他是冷月般的皎洁,不动声色的在心头摇曳。 只是眼尾有些红,肌肤瓷白,倒是越发的显眼。 祺嫔见这人和皇帝同坐着,先不论是否认识,就浅浅的行了个礼,笑道:“皇上恕罪,嫔妾愚钝,这位公子瞧着倒是眼生。” 宴谪身子有些僵硬,都不愿意抬起头,或许是太心虚了,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唇……被封绥吻得又红又肿,肯定会被祺嫔发现的。 “娘娘,这位是梁国皇子。”德安适时的出来解释道。 祺嫔便懂了,心底却有些疑虑。 只是个质子,如何能和皇上同起同坐,姿态这般亲密? 但她面上没有丝毫情绪显露出来,依旧是柔柔的笑,然后双眸注视着皇帝。 “皇上,前两日桃花开了,臣妾命人摘了新鲜的花瓣,然后做了桃花酥,桃胶银耳羹。” 玻璃盅里是晶莹的银耳羹,小食盒里装着几枚小巧精致的点心,可见祺嫔的用心。 “皇上尝尝?” 女人满眼情意的注视着皇帝,当真是让人觉得郎才女貌,宴谪不去看,他还不想听。 “不必了,收走吧。”封绥却看都不愿意看,冷漠得像是永远都捂不热的石头。 祺嫔垂了垂眼眸,侧脸楚楚动人,她勉强的笑了笑,说道:“皇上刚用完午膳,现在吃不下也正常,待臣妾学了新点心再做给皇上尝尝。” 封绥也不应,忽然开口道:“吃饱了?” 祺嫔顺着皇帝的眼睛看过去,发现皇帝在看宴谪。 宴谪也愣了愣,迟疑片刻:“……吃饱了。” “那就让人撤了吧。” 比起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封绥待宴谪时脾气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眉眼都是自己料想不到的柔和,语气里有数不尽的耐心。 女人的心思最是敏感,祺嫔又看了宴谪几眼,盯得宴谪浑身有些发毛。 他下意识抿了抿唇,殷红的唇肉吸引了封绥的注意,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哪里。 一时间没人说话,寂静得有些怪异。 “无事就退下吧。” 祺嫔低下眸子,让人拿上了被皇帝拒收的食盒,慢慢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还不高兴吗?” 宴谪抬头,他想反驳,他才没有不高兴,但鬼使神差的……宴谪居然没有说话。 他确实不喜欢这些女人过来。 沉默就是同意了,封绥还心底高兴了些,宴谪吃味就证明在乎他。 “刚刚说吃饱了,让朕看看是不是真的。”封绥说的看,是把人禁锢在怀里,带着薄茧的大手游蛇似的钻进宴谪亵衣里面,摸着那平坦的腹部。 “……痒,你放手。”宴谪扭了扭身子,挣扎道。 男人就低头亲他,像是永远亲不够,从额头落在鼻尖,再到柔软的唇肉,细细摩挲。 “……唔!”婢女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害怕因为太过惊讶而发出声音来。 而在她身边,她的主子——祺嫔娘娘,正看着殿里皇帝和一个男人暧昧嬉闹。 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尖锐的指甲撕破了,她就知道不简单…… 却没想到勾引皇帝的狐媚子居然是个男人!还是个自甘堕落的质子! 如果不是她留了个心眼,或许还发现不了自己的敌人现如今已经是个男人了。 “……走。”无论如何都要稳住气,祺嫔带着人走了,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而宴谪不知道自己已经招人恨了。 他如今整日的逗鸟,自从小白团被带进来了,他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啾啾。”圆乎乎的白团子,在殿里扑腾着,宴谪安静的提笔练字,小白团就闲不住四处飞。 男人一进来,毫无预料的撞上来团软不拉几的东西,正砸在他身上,啪嗒掉了下去。 “啾……”封绥低头把鸟拎起来,肥嘟嘟的一团白,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只鸟。 “蠢货。”男人轻骂道,然后提步往内殿走。 宴谪刚写完几个字,他知道封绥进来了,但是心里不是很愿意搭理人,于是就装着不知道。 直到男人伸手,两指拎着肥嘟嘟的胖鸟在他眼前晃,宴谪顿时有些生气,抬眼瞪了下人,把鸟抢回来:“你少折腾它,这些天都瘦了。” 封绥都不乐意看,这胖鸟,明明进宫来肥了一圈,宴谪却非觉得他虐待它,鸟已经从白团子变成了皮包骨头。 这鸟也是鬼机灵得很,在封绥手里晕了一阵,现在好了,又开始扑腾。 封绥就松手任由它去了。 小白团围着宴谪啾啾了几声,然后飞出去了,不见踪影。 连鸟都愿意出去,可宴谪却从不踏出殿门一步。 这个世界或许是任务进度最缓慢的了,自从进了宫,宴谪就没有机会接触许安然,好感值也在68停滞不前。 前些日子的刺客依旧没有抓到,宫里也恢复了平静,宴谪暗暗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宫,不过按现在来看,封绥一时半会都不会放开他。 或许是因为还没到手,所以男人看他看得特别紧,平时除了上朝批奏折,其他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和他在一块儿。 但封绥暂时还没有强迫他侍寝,只是会有很多暧昧的动作。 宴谪知道也不远了,估摸着男人也忍不了太久了,他想温水煮青蛙,但偶尔耐心又敌不过心底汹涌的欲望。 在书房写了半天字,直到晚上小白团还没回来,宴谪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封绥让几个小太监去找了。 然后大概一个时辰,小太监们回来了,用帕子裹着只浑身是血,毛又乱又脏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尸体。 “……皇上恕罪,找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封绥下意识去看宴谪,却发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从太监手里把东西抢了回来。 “这宫里真狠毒,养只鸟都活不了几天……” 第68章 被敌国疯批皇帝觊觎 浑身的血污和泥泞被洗干净,依旧是白乎乎的一团,只是躺在手里缺了些鲜活的生命力。 宴谪在殿前的梅树下边挖了个洞,然后把小白团埋进去。 他不该让封绥把小白团带进宫来的,他养了它几个月,多多少少都有感情了。 几个时辰前还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可如今却小小的身体僵直,温热的羽毛也失去了光泽。 泥土覆盖了小白团的尸体,新翻过的地面有些潮湿,落叶归根。 [宿主不要伤心了,逝者已矣……]110翻遍了自己的词库,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宴谪。 有时候越平静,反而心底的情绪越压抑。 宴谪不理它,110就细声细气的独自嘀咕,希望能让宴谪高兴点儿。 它正叭叭着呢,忽然就没了声音,宴谪知道肯定是封绥来了。 110没由来的怕席牧歌,或许是知道这个男人身份不简单,所以110就避着他,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果然,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宴谪已经在树下蹲了很久了,封绥把人拉起来。 忽然站起来,宴谪眼前发黑,他扶住男人的手臂,喘了几口气,手指收紧扣着男人臂弯上的肌肉。 低垂的脸颊苍白,紧抿的唇角,还有皱起的眉头,封绥知道宴谪心底难受。 他抚了抚宴谪的头发,动作柔缓。 宴谪眼前已经缓过来了,良久之后,他抬头,眼眸清冽的直视封绥,坚定道:“是有人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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