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应了“是”,拿着扇子走了。 许兆秋却急了:“哎?还我扇子!” 路石峋站在牢门外,静静打量着牢里的人。 这时阿贺从路石峋身旁走上前,略略躬着身子,看着很有礼貌。 许兆秋见来了个小孩,不懂这人又要耍什么花样。 却只听这小孩拿温柔乖巧的魏语对他道:“以后不许您再带扇子,若是叫我们大王见到,见一回,揍一顿,见两回,揍两顿,揍到您不敢再带为止。” 许兆秋听到这番话,连退数步,脑子里的一切念想瞬间全部被震碎。 路石峋离开了地牢。 翁卯刚从牢里出来,迅速跟上了他大王。 却见他大王一直微微仰着头,一会看看天色,一会低头思量着什么,心情似乎很不错。 但翁卯不敢多看,能出来已经是万幸,他可不敢再多生事端。 路石峋走在路上,忽然有个宫人跑来对他道:“王上,长公主殿下请您去她宫里一聚。” 路石峋并不想去,便道:“同皇姐说本王有事要忙,改日再去拜访。” 说完便想离开。 然而那宫人忽又道:“王上,长公主殿下说,是有关那个大魏来的美人。说您如果不去,定会后悔的。” 路石峋终于停下了步子。 路皎莎听到宫人来报,说大王正往她这走,嘴角立刻抬起了笑:“叫小美人做好准备。” 路石峋来到路皎莎的宫殿,两个宫人为他拉开了殿门,他抬步跨进去。 大门在他身后合上了。 路石峋察觉到一股很重的酒香,紧接着,一个身姿妖娆的年轻男人便从纱帐后边踉跄着奔向了他。 路石峋警惕地后退,却在看到那张脸的刹那,狠狠一怔。而也就是在这怔愣的瞬间,那男人扑进了他怀里。 路石峋看清了男人的脸,竟与叶羁怀那般相像,但眼角处的那颗泪痣带出的妩媚又完完全全不可能是叶羁怀。 他下意识只想将男人推走,可男人紧紧抓住了他手臂,还靠在他手臂上用魏语道:“大王来疼疼人家好不好,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 路石峋瞬间怒火中烧,正欲将人打走,就在这时,门再一次开了。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路皎莎与叶羁怀。 路皎莎原本还在同叶羁怀说笑,在看到路石峋身上挂着一个醉酒美人后,立刻装作惊慌失措道:“哎呀皇弟,你怎么又在我屋中宠幸男子?”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捂住嘴,假装自己是无意说错了话,又抓住了叶羁怀的小臂道:“叫玉声看笑话了,我皇弟就是个臭男人,跟你可不能比。走,咱们去别处聊。” 路石峋扭头看到这一幕,对上了叶羁怀不动声色的双眼,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也知道自己彻底被他皇姐给算计了。 他大力扔了手臂上的男人,可是他也发现,那男人其实是自己退到一旁的。 但路石峋没注意到,那男人在离开他后,故意将正面转到了叶羁怀面前,刻意看向了叶羁怀,还故作嫉妒地朝叶羁怀抛了几个白眼。 路皎莎见戏演完了,抓起叶羁怀就往外走,却发现,她好像有些抓不住这人了。 路石峋也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叶羁怀的胳膊,让叶羁怀跟路皎莎分开,一个“不是”卡在喉头,但看着叶羁怀那淡漠的神色,生生没法说出口。 叶羁怀闻到了路石峋身上的酒气。 他抬手掩了掩鼻子,对路石峋道:“叶某无意冒犯,请苗王见谅。” 说完就挡开了路石峋抓他的手,又对路皎莎道,“长公主殿下,我们改日再谈罢。” 叶羁怀就这么走了。 在路石峋几要睁裂的眼眸里。 路皎莎在这时轻笑了一声。 路石峋立刻怒吼道:“你害死我了!” 路皎莎往屋里后退几步,只想离这个发了疯的人远一些。开口却道:“呆子。” 路石峋再次看向屋里那个已经垂了首,低眉敛目等候发落的人,问:“这是你弄出来的?” 路皎莎答:“没礼貌,皇姐都不喊了?” 路石峋怒道:“我问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这人的雷霆之怒叫路皎莎也有些怕了,只好明道:“是啊,你姐替你操碎了心,辛辛苦苦弄来的。喜欢?喜欢今夜就送去你屋里。” 路石峋走近两步,路皎莎又往屋里退了两步。 “路皎莎。”路石峋望向了他皇姐。 苗宫皇族那么多人里,这个二公主是唯一一个选择了他,并且在他登基之后帮他在皇室之中百般斡旋,助他坐稳王位的人。 但这一刻,他咬着这人的名字道:“我警告你,今后不许打他的主意。否则,我管你是不是我皇姐!” 路皎莎也急了:“我是为了帮你看看那个小美人的真心!你没看到他刚刚故作镇定的样子,分明就是为你吃醋了!” “我不需要他为我吃醋!”路石峋即刻大吼。 这回换路皎莎愣住了。 路石峋粗粗喘着气,怒气填胸,瞋目瞪着路皎莎,一字一顿道,“任何人再胆敢伤他半分,我路石峋必定千倍万倍地还回去!” 路石峋扔下这番话就跑了。 路皎莎气得叉起腰,转身抬脚踢翻了一把椅子。 那假扮叶羁怀的人这时连忙跑过来把路皎莎扶到床边休息。 路皎莎只不住念叨:“小兔崽子反天了……反天了……哎哟哟哟我要被气死了……气死了……” 路石峋离开长公主殿后便直接去了叶羁怀的住处,却没见到人。 阿贺这时才急忙出现,路石峋立刻问:“叶大人人呢!” 阿贺刚刚一直在忙替身之事,只好答:“小的……小的不知!” “翁卯!” 翁卯闻言立刻上前。 “差人去找!皇宫翻过来也必须把人给我找到!” “是!” 翁卯答完,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天后说出一句,“王上,刚还接到禀报,那个押去水……” “闭嘴!去找人!”路石峋打断道。 翁卯走后,路石峋也出了门,沿着刚刚叶羁怀可能走的那条路又走了一遍。 就在这时,他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 忽然想起刚才翁卯说到一半的话。 “水”? 水牢吗? 难道是阮施? 路石峋沿着血迹,一路往水牢方向去,可就在去往水牢与炼蛊池的分叉口时,猛地停了步子。 因为他看见那血迹竟然通往了炼蛊池。 苗宫内的这处炼蛊池原本是一处天然崖池,崖高数丈。 苗宫建造时发现了这口池子,且池水可散发对蛇虫鼠蚁具有引诱作用的气味,便干脆将池子改造成了炼蛊池。 平日苗宫方圆十里的蛇虫鼠蚁都会被池水聚集过来,一旦爬进池水,再经时间融合,就会让池水变成绝佳的蛊毒培养素。 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蛊师穿着全身防护甲,坐吊车下池取水。 但因为蛊池剧毒,且在夏季时常会有涨水,每隔几个时辰池面就会从距离地面数丈远的地方涨上来一大半,再过几个时辰才会落回去。 所以每到夏季,池殿便无人靠近,这处池殿平日里也无人照看,便显得十分陈旧。 路石峋摘下腰间配饰,扔在了分岔路口,快步赶往池殿。 来到殿前,路石峋看见宫门半合,立刻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此时阮施也刚刚拖着叶羁怀逃进这处大殿。 刚才他被押去水牢途中,拿怀中的迷药迷晕了狱卒,将人丢进草丛。 就在他打算逃出苗宫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叶羁怀。 但那时的叶大人看上去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阮施心道若能掳个人质,对他逃跑肯定有帮助,于是他偷偷从背后靠近叶羁怀,朝叶羁怀身前猛撒了一把迷药。 尽管那时叶羁怀满脑子都是那个扑在路石峋身上的男人的脸,可还是机敏地往旁退了两步,但还是吸入了小半的迷药。 阮施立刻扛起晕倒的人,打算找逃跑的出路。 然而他对苗宫不熟悉。 一队苗兵这时忽然从远处出现,吓得他连忙四处找地方躲藏,就这么被赶到了刚才水牢与蛊池的分岔路口。 然而阮施没注意到,身上失去大半意识的人竟用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小腿,一直在用血滴往地上留记号。 阮施在分岔路口犹豫之时,有一队人从水牢方向过来,他只能扛着叶羁怀跑向了另一边。 他不知道蛊池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这处宫殿十分荒凉,而且刚一接近,就觉得阵阵阴森爬上背脊。 他扛着叶羁怀踢开宫门,躲了进来。 这才发现不远处是一处断崖,他拖着叶羁怀一点点挪到断崖边,望见这崖很深,起码有几层楼那么高,而崖底竟是一处水池。 只是池水颜色一片黢黑,隔着这么远距离,还能看见时不时有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点点不断往池面上冒头。 阮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他忽然发现,那些点点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揉揉眼睛,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这时,一条巨蛇从那池面一跃而起,他惊吓得大吼几声,连连后退几步。 门外的路石峋听到阮施发出的声音,再也不敢耽搁,立即推门进殿。 果然看见叶羁怀就在池边,正被阮施用手扣着脖子,拖在身侧。 刚被蛇吓得惊叫出声的阮施听见门开的动静,宛如惊弓之鸟一般,提起叶羁怀就慌不择路地逃。 然后几步踩上了不远处蛊师每次下蛊池坐的吊车! 然而吊车另一端并未栓牢,在他与叶羁怀两人的重量加上去后,就立刻开始下坠。 路石峋在阮施的惊叫声里,立刻跳下距离他更近的刚被拉至半空的配重车上。 滑轮上的铁质绳索转瞬间停止,吊车与配重车一左一右因重量相当,恰巧维持了平衡。 阮施此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他终于看清了,那些五颜六色的点点竟然全部都是虫子! 身下的粘稠黑水还在不断漫涨,还有蠕动跳跃的虫蛇,可他却坐在一辆悬在了半空,还在晃荡的吊车里。 另一侧还是正怒瞪向他的路石峋! 阮施拼命嚎啕,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更加非人似魔。 叶羁怀就在这一刻猛地惊醒,但他没有立即睁开眼,而是伸手缓缓摸向了靴子里的匕首。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只感觉摇摇晃晃的,能听见咕噜咕噜冒泡泡的水声,四周温度很高,空气里弥漫着腥臊的气味。 阮施还在大吼大叫,扒着吊车及腰的围栏,手脚并用地朝路石峋呼救。 此刻路石峋所在配重车在比他所在吊车高出许多,离那越涨越高的毒水也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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