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镜辞回过了神,开始一句句回应裴荒的话。 “不是梦。” “不能这样,梦做久了人会魇住。”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夜。 等到第二日两人回到魔宫之时,就发现伏阴已经早早等在了里面。 想到昨日奚枫与他说的话,伏阴面色古怪,想不到裴荒心爱之人竟然是他的师父。 以至于他今日见到自己几个徒弟时,都感觉浑身不对劲起来。 伏阴收回心神,看向两人,又重新提起了王印之事。 而薛镜辞竟然没有犹豫地就答应了。 以至于伏阴走后很久,裴荒还有些恍惚。 他昨夜才与薛镜辞互通心意,今日薛镜辞竟就直接答应了结为道侣之事,一切太快了,像是梦一样。 薛镜辞看出了裴荒眼中的困惑与迟疑。 他轻笑着摇头,有些纵容的说:“当日连魔尊之位都敢肖想,如今就这点出息。” “难道你以为,我也要给你一段试用期。” 听到薛镜辞重提这旧事,裴荒生怕薛镜辞被自己折腾,心里生气。 可一擡头,就见那人清清淩淩的眼睛里,蕴着几分笑意。 裴荒也不自自主地跟着笑起来。 他没想到,薛镜辞看似感情淡漠,可一旦认準了一个人,就会无比坚定地跟着那个人走下去,哪怕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还好。 裴荒想,还好遇到的是他。 他一定会保护好薛镜辞,永远不叫他伤心难过。 * 为了尽快承受王印之力,三日后薛镜辞就与裴荒结了道侣的契约。 之后的一切都尤为顺利,裴荒和薛镜辞从前任魔尊的记忆里,窥见不少上古修真时代的秘辛。 其中最重要的,与天门阵法有关。 当初妖族为祸人间,人族征战百年,诞生出实力强悍的修士。 随后五位修真大能联手布下天门阵法,将妖族尽数囚禁于阵法之中。 然而无人知晓,这五位大能中,竟有一位是魔修。 薛镜辞看完这段记忆,忍不住感慨道:“林恒曾与我说过,他自幼喜欢研究暗器之术,可他身边之人,都说此乃歪门邪道。” “但萧家以蛊术和傀儡术闻名于世,却被称作是世家第一。” 裴荒想起曾经自己不敢向薛镜辞袒露修魔一事,也忍不住唏嘘道:“可见是正是邪,全凭世人的嘴来定义。” 如今他既然当上魔界尊主,自然会想办法扭转局势。 而薛镜辞所钻研的功法,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想到这里,裴荒看向薛镜辞,问道:“先前你去魔族各大势力开设法坛,讲解功法时,可有遇到什麽阻碍?” 薛镜辞道:“魔界荒芜,许多魔修散居在各处,又没有能够传音的法器,根本不知道开坛讲法之事。” 传音类的法器要靠阵法驱动,最好是设在天穹上,才能最快地传递消息。但此方世界因为天门阵法的存在,无法设立传音阵法,哪怕是像淩虚宗这样的第一仙门,也只能依靠修士来传递消息。 裴荒沉默片刻,却是忽然想到了之前魔宫里传出谣言的事情。 只不过一夜之间,他要和奚枫结为道侣的消息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薛镜辞见他不说话,问道:“在想什麽?” 裴荒回过神,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消息传遍整个魔界。” 薛镜辞擡眼,疑惑地看着他。 裴荒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可以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欲盖弥彰地补充道:“尊主大婚,这消息一放出去,人人都会自发地传下去,到时候就可以趁此机会,将你修补过的魔族功法一并推行” 薛镜辞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却没立即点头,而是盯着裴荒看。 裴荒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承认道:“最重要的,是我想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他知道薛镜辞并不喜欢大办婚礼。 毕竟这人喜欢清净,而婚礼却礼仪衆多,宾客喧嚣。 之前在鬼珠幻境时,薛镜辞头一回和他拜堂还尚能忍耐,后面几次却是坐不住了。 裴荒目光闪了闪,见薛镜辞蹙眉沉思,还以为他不想办。 正想要收回提议,却听薛镜辞开口道。 “办婚礼是个好主意,但我这一次不当夫人了。” 薛镜辞一想到那摇摇晃晃的喜轿,还有遮蔽视线的红盖头,就对办婚礼一事敬谢不敏。 “我要在外面吃喜宴。” 裴荒没想到薛镜辞沉默半天,是在想这事。 他哪有不依的道理,连忙说道:“都依你。” 在外人眼中,他们两个人谁是夫人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洞房的时候谁是夫人。 * 敲定婚期后,裴荒立即着手準备起来。 他让罐子负责安排婚宴吃食,师庭双帮忙拟定宾客名单,还让人重新布置魔宫、裁剪婚服……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两人要大婚的消息,果然如裴荒所料,不出一日就传遍了魔界。 同为男子,又是师徒的关系,消息一放出去就在整个魔界都炸开了。 河妖在裴荒筹备婚事的间隙找上了他,说起谢争和萧寻又偷偷潜入了魔界,如今得知二人大婚的消息,想必会有所动作。 “要不要先行将二人驱逐出魔界……” 裴荒犹豫片刻,却说不必,甚至还让河妖主动送请帖给那两人。 河妖大为不解,问道:“你就不怕他们去婚礼上闹事?” 裴荒道:“婚礼我会暗中做些布置。让他们过来,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再和师父好好说一次话。” 他总能想起比武大会前,薛镜辞看着那对师徒说开误会,和好如初时羡慕的眼神。 薛镜辞毕竟付出过许多,却连这两人为何背叛自己都不清楚。 让他们过来,既可以解开薛镜辞的心结,也可以让他好好与这两人打一架。 * 乾元八年,魔界尊主大婚,昭告全界,万民同庆。 算上之前鬼珠幻境的婚礼,这是裴荒与薛镜辞第四次拜堂。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一回坐上花轿的是裴荒。 花轿是八擡大轿,从绝尘谷起轿,径直擡入魔宫。 一路上无数人沿街庆贺,声势浩大至极。 然而,当轿子即将抵达魔宫时,却忽然生出变故。 人群之中,两个人淩空而起,竟直接拦在了花轿的前面! 有人抢亲—— 人群传出惊呼之声,今日可是尊主大婚,敢来抢亲难道是活腻了吗? 一群从沙魔地界赶来的魔修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声喊着快去通知尊主,让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尝尝厉害。 谁知喊了半天忽然发现,这抢亲之人很是熟悉。 好像是……他们家主?! 看热闹看到自己头上,一群魔修赶紧噤声,缩进人群里,生怕被家主迁怒。 萧寻却顾不上理会他们,一双眼睛是通红的,布满了血丝。 他怎麽也想不到,裴荒竟也对薛镜辞抱有不可告人的心思,而师尊竟然纵容了他。 不,师尊一定是逼迫的…… 就像,就像当初他对师尊做的那样。 裴荒一定用了什麽手段,强迫师尊与自己拜堂成亲。 他今日一定要带走师尊…… 谢争的面色也极为複杂。 当日裴荒出手,将他与萧寻一并驱逐出魔界,他便趁此机会与萧寻大打了一架。 他一直怀疑当年自己派去的人没能找到薛镜辞,与萧寻脱不了干系。 然而萧寻却不承认。 这一次他不惜放出法相重伤萧寻,终于逼问出当年真相。 萧寻竟然对薛镜辞下蛊,逼他与自己成亲。 他怎麽能这样折辱薛镜辞! 谢争恨自己当年一时的懦弱,给了这疯子可乘之机,也知道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所以他想方设法再次潜入魔界,想要好好地和薛镜辞说一次话。 向他忏悔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 可谢争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一晚,就听说了裴荒要与薛镜辞办婚礼的事情。 这人竟和萧寻一样疯狂,要逼迫薛镜辞与自己成亲! 想到此处,谢争冷冷看向萧寻,心中发誓今日必须将师父,从那两个人手中救走。 师父这样光风霁月之人,就该回到上界,受万人敬仰才是。 两人视线交错,还未逼近喜轿,便先交手了起来。 剎那间狂风倒卷,地动山摇,但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喜轿的位置,不敢伤到那个人分毫。 谢争这一次是有备而来,没有露出破绽,给萧寻用蛊的机会。 他的灵力霸道至极,很快就将萧寻彻底压制住,先一步来到了喜轿边上。 “师父!” 谢争半跪在轿子边上,眼中溢满沉痛之色,面上再无曾经的狂傲。 “当年我去你书房整理时,意外看到了几本魔界功法,其中还有好些是我练过的,一时无法接受,就选择一走了之。” “可我没想到,你一直在找我。” “当年我被淩虚宗带走时,他们就发现我身上有修炼魔功的印记,一直逼问我是从何处修来,我不敢提你,只说自己喜好读书,无意中得到魔功秘籍……” “我怕他们发现你身上的魔功,所以才不敢与你相认。” 裴荒坐在喜轿里,听着谢争悔恨痛苦的剖白,心底叹了口气。 他一早就安排好了人,若是谢争与萧寻前来抢亲,就将薛镜辞带到这附近。 想必薛镜辞此时已经听清了谢争说的话。 裴荒只是希望薛镜辞明白,不是他做的不好,而是这两个人一个狂傲,一个偏执,都只相信自己认定的事情,不曾信他,才会弄到这般境地。 喜轿外,萧寻也跪下来,他这一次没有再提起幼年时所遭受的一切。 而是将两人初见之时,所有他做过的错事,都一一道来。 “师尊,其实当初林恒去找你的麻烦,里面也有我的手笔。我知道,一个人只有陷入险境时,才会记住向他伸手的人。” 就像他当年,也是这般将薛镜辞深深记在了脑海里。 “裴荒送你的琥珀,是我故意弄坏的。” “离开鬼珠幻境的时候,我虽然受伤,却没有那麽重。是因为我看到你要和裴荒走,才自己把经脉弄断了,要强留你下来。” 曾经他费尽心思遮掩的东西,都在今日一并说出。 萧寻心中存着唯一的一丝侥幸,那就是师尊还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真的知道错了。 萧寻仰头看向喜轿里的人,竟直接擡手“啪”地朝自己嘴巴扇去,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直接令他嘴角溢出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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