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狼狈不堪,却没有任何人敢轻视他。 甚至只要窥见这一幕的人,都会被那人的风姿所摄,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这一幕彻底落到萧寻的心中。 他从没有想过,即便一个人发丝淩乱不堪,也能被人从心底去尊重。 萧寻从蛛妖的尸体下爬出来,紧紧握着那根发簪,遥遥望着薛镜辞的背影,眼中迸发出从没有过的光彩。 他避开萧家子弟的视线,顺着密林小心翼翼跟上了薛镜辞。 话本上说,遇到高人若有机缘,或许会被收为弟子。 萧寻不知走了多久,都没有寻到那人身影,想到他修为高深,或许早已御剑离开,眼中浮出失落之色。 直到他终于听见熟悉的剑气声。 萧寻瞪大眼睛,急急追上去,却又在靠近之时停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污,努力用衣袖擦干净脸,又将衣衫上的褶皱小心抚平。 然后才拨开叶子,偷偷去看薛镜辞。 可是他没想到,薛镜辞并不是孤身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个满身贵气的青年。 那青年手中拿着薛镜辞的剑,比划着和他相似的剑招,却远没有那般迫人的威势。 而薛镜辞伸出手纠正他的剑招,清冷如雪的脸上竟蕴出一丝温情。 “比前几日好了不少。” 那青年闻言便笑起来,偏头看向薛镜辞问道:“师父,一直想要问你……当日究竟为何要收我为弟子?我那时候腿也断了,在街边乞讨,还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薛镜辞认真想了想,说:“其实我曾在洛城见过你一面。” “你本是状元郎,是因为谏言才举族被流放,本不该沦落至此,所以我才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他说这话时,恰有风吹过,将叶子吹得哗啦作响。 萧寻心口一颤,慌忙蹲下,遮住自己的身形。 他紧紧握着那根发簪,直到两人走远了,才双腿打颤的站起来。 那个人是状元郎。 可他是什麽呢。 “……那日之后,我一直留着那根发簪,每次误入歧途,做了害人之事时,都会在上面刻下一道痕迹。我心里一直想成为想您这样的人,只是我同样也想要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好。” “所以最后那根发簪布满了痕印,彻底断裂了。我也终于明白,自己无法成为和您一样的人。” “可我没有想到,会在淩虚宗又见到您,又得到一根新的发簪。” 萧寻摊开掌心,那根发簪如今也刻了四五条印痕。 他眷恋地望着那根发簪,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早在第一根发簪断裂的时候,他给自己强加的禁锢就也随之消失了,知道自己永远不配再接近这根发簪的主人。 从那时候起,他不择手段地在萧家内夺权,做下无数的恶事,但偏偏在他打算一条路走到黑时,面前又出现一条路。 他百般僞装,用善良的模样去接近薛镜辞,但终究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野心与愤恨。 萧寻闭了闭眼,忽然擡手,直接用指尖在那发簪上又刻下一道印记。 “师尊恨我也好,怨我也好,这三皇子的命格我一定要夺来给你。至于我的命格,我还有恨的人没死,想要的东西没拿到,怕是不能给师尊了。” 说罢,萧寻望向薛镜辞,似是在用视线描摹他的眉眼。 “我知道师尊不想见我,待这替换命格之术完成,我就放你离开。” 话音落下,萧寻离开密室,这一次无论薛镜辞如何唤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薛镜辞又尝试去破开那锁链,甚至询问系统有没有道具可以帮忙,却都失败了。 显然要阻止这场献祭,只能从神器的外部着手。 他皱起眉头,勾了勾手指,示意小莓果靠近自己。 当日他做下决定要引出萧寻之时,就与裴荒约定好,待时机成熟,便让小梅果去找他来救自己。 旁人看不到小莓果,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看见,正是传递消息最好的办法。 薛镜辞捏了捏小莓果的手,说道:“你这几日天天啃这锁链,还是没法咬断吗?” 小莓果捂住嘴巴,显然是有些牙酸。 它挥舞小手,不甘心地又要沖向锁链,薛镜辞揉揉它的脑袋说道:“这是神器,你再长大些就能要断了。先帮我个忙,去外面找裴荒。” 小莓果点了点头,身形灵巧的从密室缝隙处钻出去,很快就跑到了神器的外面。 然而外头的景色却让它有些茫然。 目之所及是一望无际的莽莽黄沙,天际间悬着一轮残月,竟是血色的。 这是哪里? 小莓果正发愁要如何去找裴荒,却忽然察觉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裴荒竟然离它并不远。 可它还没去找人,裴荒怎麽自己就先过来了? 小莓果抓抓脑袋,难以思考如此複杂的问题,只记得薛镜辞让自己去找裴荒。 想了想,它便打了个滚,朝那股气息所在之处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小莓果终于在乌云彻底遮蔽残月之前,找到了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 还没有靠近,小莓果就感应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浪,足以将靠近的人和东西都灼烧干净。 它灵巧地爬上一块岩石,探头探脑地去寻裴荒的身影。 然而裴荒没见到,却看到许多魔修在营地里行走。 许是因为常年与火为伴,那些人衣衫穿的极少,有些甚至光着上半身,只是用兽皮草草地在腰间围了一下。 这倒是方便小莓果找人。 在一群不好好穿衣服的人里,它很快就看见了唯一一个衣衫规整的男子,正是裴荒。 他穿着黑色劲装,正垂着眼眸,去看地上的残肢血肉。 这一路走来,裴荒至少遇到了三五波的暗杀,却怎麽都看不出这些人到底归属于哪一个势力。 沉思间,地上那些残肢血肉竟然诡异地扭动起来,试图重新拼凑成一个人形。 裴荒冷冷地擡手,掌心处凝出一团火焰,朝地上不轻不重的一挥。 地上的残肢血肉瞬间被大火焚烧,其中一颗头颅双目赤红,不甘地在沙土地里扭动,旁边的断手仿佛被头颅控制,竟从火光中挣扎着飞出来,一把攥住了裴荒的手。 周围的魔修纷纷面露骇色,他们个个双手染血,见惯了杀戮,却没见过这等诡异之术。 “一定是沙魔那些人在搞鬼,他们最擅长傀儡之术。” 魔界如今存在五股势力,分别是水火雷沙风,各自修行的魔功也不相同。 裴荒伸手将那断手拧碎了,随意地丢进身侧火堆里,淡淡道:“未必是他们,做的这麽明显也许只是嫁祸。” “那就是水魔干的,他们实力最强,自然不愿意看到有人真如预言所说,将魔界势力彻底统一起来。要我说……干脆直接杀过去,问个明白!” 他这话一起,周围的魔修个个都群情激奋起来,眼中闪过红光,似有狂暴之相。 裴荒伸手一指,那先前开口说话的魔修就栽倒在地上,一扭头便对上一个烧得焦黑,却还不瞑目的头颅。 他吓得惊叫一声。 裴荒淡淡道:“现在冷静了吗?我说过,你们要认我为主,那麽一切都要按我说的去做,如今不是开战的时候。” 说完,他擡头朝一望无际的荒漠看去。 虽说之前和薛镜辞有了约定,一旦他有危险,就会让小莓果来找自己。 可裴荒清楚,单凭自己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保护好薛镜辞。 十年过去,无论是萧寻还是谢争,背后都有了强大的势力。 所以裴荒终于下定了决心,借助河妖之手,重新和暗中保护过自己的魔修势力联系上了。 他必须也要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这些人原本是他娘亲的旧部,一直相信魔族先辈留下的预言,说是有朝一日会有人出现,统一五族,获得与正道相抗衡的力量。 他们本以为裴荒娘亲就是预言之人,但她并不想插手势力的纷争,选择了隐居,却被奸人所杀,临死生下他。 如今魔界之中,实力最强的是水魔一派,火魔次之,他如今因为预言而被火魔奉为魔主,自然有人容不下他,这才频频前来刺杀。 好在裴荒从小被刺杀到大,倒也并不畏惧。 他唯一有些担心的,是等见到了薛镜辞后,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薛镜辞想要收他为弟子,可他其实早就修魔多年,如今又牵扯进了魔界的势力纷争之中。 沉思之间,裴荒忽然感觉肩头一沉。 他眼中闪过狠厉之色,正要出手攻击,却听到了熟悉的“啵啵啵”。 是小莓果! 裴荒身形一动,就消失在魔修们的眼前。 到了无人的地方,他才把小莓果捧起来问道:“薛镜辞在哪!” 小莓果指了指一个方向,裴荒神色瞬间变得沉凝起来。 那神器可以移形,当日萧寻将他们放出去后,就驱使神器离开,瞬间不见了蹤影。 若不是知道小莓果神通强大,裴荒险些就要立刻追去。 “薛镜辞也在魔界?” 小莓果怔了怔,擡头看看天,心想难怪这地方如此古怪,原来是魔界! 它点点头,伸手去扯裴荒的衣袖,在地上画了根珠子,还有一个被锁链捆住的人。 裴荒以为它说的是薛镜辞,双眼瞬间浮出血色,只是想到萧寻发了重誓,才终于冷静下来。 “捆住的是三皇子?” 小莓果用力点头,指了指裴荒,又伸手破开锁链,叽叽咕咕地说了些什麽。 裴荒虽听不懂,但也明白过来,它的意思是,薛镜辞想要自己去救三皇子。 裴荒心中有些诧异,先前他以为萧寻捉住三皇子,是要複活薛镜辞。可如今薛镜辞好好地活着,那人又要做什麽? “我明白了,你现在就带我过去。” 说罢,他身形轻动,回到了先前那些火族魔修聚集的地方,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过去。 小莓果站在裴荒肩膀上,仗着外人看不见它,擡手引路指明方向。 一行人急急赶路,不久竟走到了沙魔的地界。 沙魔擅傀儡术,只见远处伫立着一座巨大的沙土城。 城头上立着许多木质的傀儡鸟,双眼嵌了灵石,正死死地盯着城门外的各个方向。 “魔主,我们这就替你引开守城的傀儡鸟!”几个魔修握起武器,主动请缨道。 裴荒点点头:“我此行是来找一件神器,不是要开战,你们只要引起骚乱让我进去就好,不要恋战。” 几人点点头,握起武器就沖了进去,很快破开了城门的防线。 裴荒带着余下的人混入城中,继续按照小莓果的指引寻找神器的位置。
110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