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镜辞神色淡淡地叙述:“我曾去过一个地方,那里的灵气极其稀薄,与这里很相似,若是不及时补充灵力,我们与凡人也并没有什麽差别。” 尹心药点点头,又抓着草药问:“为何只捡这种药?” 薛镜辞道:“方才我去军备处看了看,药品不多,我们可以抵御,怕是那些将士不能,若他们受伤,这一仗很难打赢。” 尹心药这才恍悟。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里只是幻境,所以并没有将那些士兵当成活生生的人,可薛镜辞这样一说,她才明白此中道理。 论真正沖锋陷阵,还是要仰仗他们才行。 宋珏静静听着,与薛镜辞对视一眼,竟擡手做了个拜礼,开口说:“受教了。” 小猫咪甩着尾巴看他们,感叹道:“还是不笨的嘛。” 日光强盛,穿过树叶落下,土地蒸腾着热气,散起层层的浪。 薛镜辞的肤色都被蒸得粉红,叫他看起来比往常少了些清冷气。 他伸手抹掉脸上的汗,却又蹭了土上去,看起来和肩膀上的小猫脸一样。 尹心药盯着他的脸,噗嗤笑了出来,将宋珏的帕子递给他。 “擦擦脸吧,小花猫。” 薛镜辞这才反应过来,接着手帕背过身将脸擦干净,埋怨系统:“你怎麽都不提醒我。” 系统笑得在草地上打滚:“因为很好笑啊!” 薛镜辞决定不理它,晚上也不分享给它好吃的了。 而这时他们谁都没察觉到,丛林里竟忽然涌来几只妖蜂,悄无声息地朝尹心药扑去! 薛镜辞耳朵霎时动了动,身形急掠,瞬息之间挡在尹心药的身前。 尹心药眼见着身边剑影交掠,如置身惊雷急电之中,立刻开啓防护,手指翻转间,显出一枚玉色如意。 那如意闪烁光芒,眨眼间放出几道毒雾,直奔那些尾针闪着寒光的妖蜂,瞬间笼罩妖物,让它们皮肉连同骨血,尽数化为飞灰。 两人还没来的急反应,却见身边空蕩蕩的。 眼看更多妖兽就要沖破尹心药布下的防护圈,薛镜辞的身影立刻沖出去,长剑一扫,瞬间血肉纷飞,两只狼妖已经身首异处。 余下妖兽四散而逃,薛镜辞大喊:“抓活的!” 然而便奔着一个方向追去,宋珏与尹心药立刻也分路而寻。 丛林中草木茂盛,行走不易,薛镜辞追了百余米远,竟然叫那泥鳅般滑不留手的妖逃掉了。 他记下了妖物逃走的方向,正要回去找人,却忽然察觉有什麽东西正在高处盯着自己。 薛镜辞眼神瞬变,一道剑光便飞过去,将大半遮掩的树枝砍掉,轰然坠地,惊得鸟雀乱飞。 而待他顺着那道视线望去,却见一身形修长的黑衣男子,正不避不让地躺在树枝上。 “好兇。” 四目相对,裴荒懒洋洋地坐起身,丢下只半死不活的雀鹰。 ——正是方才那逃窜的妖兽。 没等薛镜辞开口,裴荒忽然变了眼神,手臂上绑着一个通体漆黑的弓弩。 此刻弓弦满张,杀气十足地对着薛镜辞的脑袋。 薛镜辞却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擡头看他。 裴荒嘴角弯了弯,“咻”的一声,冷箭飞过,擦着薛镜辞耳朵越过去。 他身后扑来的妖兽瞬间被彻底洞穿,挣扎几下就重重落地。 时间仿佛凝固,裴荒撇了撇嘴说没趣,才从树上跳下来,落到薛镜辞面前。 系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喵呜喵呜地沖着裴荒叫。 裴荒对着小猫做了个鬼脸,才侧头问薛镜辞:“你怎麽也不躲,就不怕我是来杀你的?” 他变化不小,虽仍然是一袭黑衣,却是锦缎制成的法袍,薛镜辞打量了一番,淡淡道:“你又伤不到我。” 裴荒正要说些什麽,薛镜辞身后那妖兽尸体竟然自爆了。 瞬间整个树林血雾弥漫,裴荒立刻伸手将薛镜辞拉进怀里,擡起衣袖遮挡,替他挡住了溅来的髒血。 宽大的袖子轻轻擦过薛镜辞的耳边,似乎将外界杀戮的气息也尽数隔绝。 那血髒污至极,腥气沖天,裴荒看着薛镜辞的白衣,不好碰他,自己往后退了两步,甩了甩衣袖上的血珠。 见薛镜辞仍旧干干净净,才放下心,斟酌着问:“青团好吃吗?” “果然是你。” 薛镜辞眨了眨眼,擡头看向裴荒。 他这才意识到,记忆里才过腰身的小孩,如今居然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了。
第21章 夕阳的余晖在两人身上跳跃,明明是血色漫天的古战场,此刻竟透出几分静谧。 薛镜辞视线落到裴荒的衣袖上。 那袖箭通体漆黑,远看时几乎与衣衫融为一体,近了瞧才发现雕工极为精巧。 见他看得认真,裴荒难掩得意的心思,献宝似地举起来:“怎麽样?我自己做的。”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伸手解下,递给薛镜辞道:“喜欢的话就送你了。” 薛镜辞不解地盯着他:“工艺精巧,做得不错,你舍得?” 裴荒将弓弩塞入薛镜辞怀中,故意卖关子道:“这玩意我多的是,以后慢慢给你看。” 薛镜辞不再推辞,将袖箭收入储物袋中,难得起了几分好奇。 上次见裴荒时,他用一把小巧的匕首杀妖,动作干脆利落。今日的弓弩也同属暗器之流,却不知裴荒的本命武器究竟是什麽。 两人短暂交谈,薛镜辞心底记挂着妖族斥候的事,便俯身去捡拾地上半死不活的雀鹰,要带回据点複命。 见那雀鹰血迹斑斑,臭味熏天,裴荒忙拦住他:“我来拿吧,反正身上已经髒了。” 听这意思,是要与薛镜辞一同回据点。 古战场兇险,薛镜辞倒不介意多带个帮手回去,便任由裴荒尾巴似地跟在自己后面。 系统窝在薛镜辞肩膀上,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喵呜起来:“原来那青团是他送的。” 薛镜辞揉揉它的脑袋,以为它是吃人嘴短,忍不住逗它:“这回终于不喊他小鬼了?” 系统尾巴晃了晃:“个子高一点,也是个小鬼。” 小猫咪盯着前面的裴荒看,也不知这人是吃什麽长大的,个头蹿得那麽快。 两人回到据点,见薛镜辞身后多了个陌生人,衆人神色都有些戒备。 薛镜辞让裴荒将雀鹰递给江承意,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我故友。他是凡界散修,风眼出现时恰在附近游历,便被卷了进去。” 秘境开啓突然,确实有不少凡界散修误入。 虽然有薛镜辞出面做保,但衆人的戒备仍然不减。 林恒胆小不大,对危险有种天生的直觉。 他仔细打量着裴荒,总觉得这人周身充斥着一股兇兽般的野劲。 林恒捅了捅林肃,悄悄说道:“我听闻妖族有化形之术,但总会保留几分本来面目,比如肌肤上会残存鳞片。这人裹得如此严严实实……” 他话才说到一半,裴荒忽然看了过来。 那眼神淩厉,林恒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给盯住了。 裴荒移开视线,忽然伸手撩开自己的衣袖,露出了肌肉虬劲的手臂。 “这位道友说的有理,我来路不明,此处又多有妖兽出没,是该自证身份才对。” 他如此坦蕩,倒是叫宋恒有些不好意思。 换做是他,被人如此质疑只怕会与那人打起来。 薛镜辞看向裴荒,淡淡道:“不必如此。” 裴荒凑过去贴在薛镜辞耳后偷偷说:“我才不在意旁人说什麽,只是不想让你为难罢了。” 薛镜辞轻笑,擡手将他的袖子放下来,裴荒忽然察觉到他的指尖划过了自己的手臂。 手臂瞬间变得炙热滚烫,直到薛镜辞收回手,他才小心地呼出一口气。 说不清楚是何时开始,薛镜辞每一次的触碰,哪怕只是极微小的一下,也会让他心绪慌乱。 衆人散去做事,裴荒跟在薛镜辞身后回了帐子,左看右看的打量,许久后才纠结着问道:“上次我托人带去上界的琥珀,你收到了吗?” 薛镜辞眨了眨眼,竟觉得有些亏心,扭头不去看他,只说:“收到了。” 裴荒高兴起来,追问:“你喜欢吗,那朵洛阳锦可是我从几千盆里挑出来最漂亮的一朵。” 他话还没说完,萧寻撩开帐子走进来,愧疚地向裴荒说出实情。 “那琥珀原来是这位道友送的,怪我不好,先前去师父房中时失手摔碎了,辜负了你一片心意,实在抱歉。” 师父?房中? 裴荒看向萧寻,眼底瞬间凝出一层寒气。 转头看向薛镜辞时,那寒气又渐渐消散,只是声音微凉:“这又是谁?” 薛镜辞眼中显出厉色,看向萧寻:“你我没行真正的拜师礼,出门在外,不必喊我师父。” 转而才与裴荒解释:“萧寻是我新收的弟子,那琥珀我很喜欢,本是打算穿了孔戴着的,但不小心碎了,萧寻只是想看看,并非有意。” 裴荒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忽然觉得自己倒是个外人,碍事得很,瞬间下颌紧绷,轮廓愈发显得冷峻,冷声道:“无妨,反正也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 薛镜辞想说些什麽,却见裴荒扭头朝外走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直到晚上,裴荒都没有再出现。 薛镜辞心想这人先前还寸步不离跟着自己,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蹤,脾气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差。 他心中有些闷闷的,吃饭时也没出帐子。 萧寻端了饭食过来找他,满脸歉意地说道:“师父,都是我不好,让他不高兴,还伤了师父的心。我这就去找他道歉,只要能让他消气,我做什麽都行。” 薛镜辞摇摇头:“不用。” 他看了看萧寻带来的干粮,掰了一半,余下的退回去道:“这些你拿去分给据点守卫。我要打坐修炼,你出去吧。” 萧寻只好离开。 尹心药见到这一幕,心中有些担心,便拦住萧寻问道:“薛师弟怎麽不来与大家一同吃饭?” 萧寻对她没什麽好感,淡淡道:“师父说要打坐修炼。” 尹心药没有多问,只是转头回了自己帐中,取出一个食盒,用灵力热了热。 宋珏挑开帘子进来,嗅到香味惊喜道:“师姐对我真好,怕我吃不好,还额外开小竈。” 尹心药护住食盒,摇头道:“这可不是给你的,我要拿去送给薛师弟。” 宋珏闻言,脸上露出懊恼之色:“白天多亏他机警,不然你就要受伤了。” 尹心药想起那惊魂一幕,此刻也后怕得汗透衣衫。 她摇头道:“没想到,我之前一直疏远他,他却过来救我……我想,他应当不是旁人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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