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洲:“…惊秋不是与你一道么?” 惊秋自然是向着祁憬笙的:“师兄,春敕阁属你最熟悉了,憬笙又是你的徒弟,带他一道观摩一圈也未尝不可。” 范卿洲:“……” 祁憬笙笑盈盈的侧过头,无声朝惊秋说了句“多谢”。 …他真以为自己是瞎的么。 “春敕阁没有别处供你观摩了。”范卿洲无奈的闭上双眸缓了缓,他现在只想把这两尊大佛送走。 谁知道这话刚说完,不但没送走这两尊大佛,还被他俩一人一句话给说动随他俩一同出去散心。 “那师尊不如同弟子一道去竹云堂。” 惊秋在一边迎合的点了点头:“憬笙说的对。” 范卿洲无可奈何:“去竹云堂干什么?你还要喝酒?” 祁憬笙见他松了口,当即就递给惊秋一个眼神,于是,他被夹在两人中间,他们三人像是行走的小山丘,并排移动。 只是这道越走越偏,范卿洲刚要开口问上一句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 瞳孔骤缩,他下意识要唤出吞云剑,却发现自己与吞云的羁绊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唤不出吞云。 “沉舟剑来——!” 他在赌自己能否唤出余不霁的伴生剑——沉舟。 一阵嗡鸣从天而降,通体银白的沉舟此刻被范卿洲攥在手里。 他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胡同里几个人高马大的地痞流氓正挥舞着手里的棒槌,不断的朝下捶打。 痛苦的哀嚎接连不断。 随着沉舟扬起,地面倏地裂了一条巨大的缝子,直到落到那群地痞流氓的脚前才堪堪停住。 “瞎了你的狗眼!”在最前头差点掉进裂缝里的刀疤脸气急败坏,指着范卿洲破口大骂,“一个小白脸还敢来找小爷我的茬!” “放人。”范卿洲不愿与他们浪费口舌。 “放你妈的——”不等刀疤脸骂完,他就感觉脖子一凉,一道醒目的血痕就出现在他的脖子上,冒着血珠,顺着他黝黑的脖子往下淌。 范卿洲只冷冷道:“我说放人。” “哎呦…少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这何必舞刀动枪的呢?”刀疤脸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两指夹着剑刃,试图推开,但他这一动,剑刃抵的更近了,吓得他一个激灵。 “这人也不是不能放,只不过嘛…” 刀疤脸搓了搓手,朝他讨好一笑:“得让他把钱还上。” 刀疤脸生怕他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抹了脖子,解释道:“这钱是他老子欠下来的,他这老子前些天死了,正所谓父债子偿…” “这钱…” 范卿洲将剑移开,刀疤脸如获大赦,一手捂着自己划了口子的脖子,疼得龇牙咧嘴。 “我替他还。” 他下意识朝腰间荷囊寻去,结果抓了个空,刀疤脸看他怔愣,又道:“这钱今日可必须得…” “哒”一声,装的满满登登的荷囊从后方抛到刀疤脸的手中,范卿洲一怔,回头看去,只见祁憬笙双手抱臂,微微偏头,朝那刀疤脸扬了扬头:“钱还了,给他道歉。” 刀疤脸拿着那荷囊掂了掂,这分量可比他要拿回来的欠款多得多,连本带利还上后都得剩下些,他“嘿嘿”一笑:“小公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来的道歉一说?” 眼看着刀疤脸又要变脸,范卿洲轻动了下手中沉舟剑,那人就立马蔫了,回头跟几个小弟示意,心不甘情不愿的给那衣不蔽体的乞丐心认了错。
第7章 “既然还了钱,那我们就不在这打搅几位少侠了。”刀疤脸带着小弟浩浩荡荡的消失在这小巷间。 范卿洲上前将这奄奄一息的乞丐扶起,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他来的不算晚,这人还留了一口气。 范卿洲轻叹一声,要将这人背起,祁憬笙原本还跟惊秋笑嘻嘻的谈论着什么,看见他那不可一世的师尊要背一个乞丐时瞬间冲到了前头,躬下身子,跟他道:“弟子来吧。” 范卿洲犹豫了一会,祁憬笙等不及了似的,自己上手将那乞丐揽到背上,也不嫌脏,一边背一边朝范卿洲邀功道:“师尊,往后这等事都交于我便好。” “我身强体健。”他刚说完这话,又立马解释道,“我不是说师尊不好,我的意思是…” 他舌头跟打了结似的,半天没将这话补全,好在惊秋在他旁边帮他转移了话题:“这人伤的不轻,恐怕得将养些时日了。” “…先将他安顿好吧。”范卿洲顺着惊秋的话接了下去。 祁憬笙松了口气,庆幸师尊没再继续问下去。 范卿洲看着他空荡荡的腰间,问道:“你何时有这么多银两了?” 他记得祁憬笙上一世就连买些吃食都舍不得,还是他看不过去,时不时给祁憬笙带些喜爱的吃食。 想不到祁憬笙今日出手竟如此阔绰。 祁憬笙神秘兮兮的凑到他身前,如同惩恶扬善后德胜归来的英雄:“没有,那荷囊里装得是石头。” 范卿洲眸光微变:“?” 祁憬笙理直气壮道:“弟子很穷,师尊今日也没带荷囊,小师叔嘛…” “不能让咱自己人破费。” “但这人我们又不能不救…”祁憬笙道,“弟子就只能想个折中的法子。” 用这法子…他也不怕遭了报复。 范卿洲觉得头疼,早知他扔的是石子还不如自己给宗门里的人传信,在这再等上一时半刻,也不至于叫他留下这么个祸患。 “师尊,我们把他安顿到哪?不如带回宗门,不然他一个人万一被那群人寻了仇怕是活不了了。” 范卿洲瞥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会被寻仇?” 祁憬笙也不觉得丢脸,只咧起嘴,“嘿嘿”的笑了两声,随后语气讨好的朝他道:“师尊,那我们就带他回去嘛!省着他也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不然他要真死了,我们岂不是白救他了。” 祁憬笙眼睛亮晶晶的,跟唇角漾起的笑搭在一起,显得少年意气风发,格外夺目,惊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祁憬笙看,任谁来都能瞧出他的不对。 只不过祁憬笙没发现,因为他这会儿正直勾勾的盯着范卿洲看。 而范卿洲则是十分利落的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其实即便祁憬笙不说,他也是打算把这个乞丐带回去修养的,毕竟祁憬笙把这个乞丐的后路断了个一干二净,若不带这乞丐回去,这乞丐就只有死路一条。 “走罢。”范卿洲道。 祁憬笙见他没反对,立马跟在他身后,生怕他反了悔:“那弟子就当师尊同意了啊!” 范卿洲睨了他一眼,道:“不然?” “嘿嘿,多谢师尊!!!” 这人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跟惊秋聊的欢快时还大发慈悲的抽空将他也拽进去。 “师尊,我们把他放哪啊,放客房的话有点远,那我就得早点起,不然照看不了他。”祁憬笙停顿了片刻,又道,“放我卧房里地方也不够…” 他目移到范卿洲脸上,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师尊的卧房…” “不行。”范卿洲果断拒绝,若是他的卧房倒还好,但问题是祁憬笙要的是余不霁的卧房。 这让他怎么代余不霁同意? 祁憬笙蔫了下来,情绪低落的“哦”了一声。 范卿洲见他一脸失魂落魄,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如今的祁憬笙并非是什么万人之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也才刚过了十六岁生辰。 “你若…” 祁憬笙没听见范卿洲的话,直接扭头,可怜兮兮的跟惊秋央求道:“小师叔,你卧房里还有空余的地方么?若是可以…” 惊秋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点头应了下来:“好。” 范卿洲没说出口的话从惊秋口里说了出来,他眸光一动。 总归是不想另一个尘世的自己再重蹈覆辙,故而他状似不经意道:“惊秋最近倒是得了闲。” 惊秋笑着回他,道:“父亲管的松了些,大概是因为在赤选时晕倒的事。” 这话也就能骗骗祁憬笙了,他父亲可不会因为这么点小病便允许他休息,上一世他为了赴祁憬笙的约,趁着深更半夜提前翻墙跑路,结果可想而知。 回去后他便被罚了三日禁足,加上诫鞭三道,当日打完诫鞭他便被父亲叫起来继续练习功法。 那三日里祁憬笙一次都未出现,还是后来解了禁足,他偶然瞧见祁憬笙从师兄的卧房里出来,才知祁憬笙是去照顾师兄了。 祁憬笙倒是毫不避讳,道:“小师叔可是又忙了?连着三日都没瞧见小师叔出来。我本来想去寻小师叔的,但师尊除妖时受了伤,我理应侍奉于他身前。” 这话将范卿洲想说的话堵了个一干二净,他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让人家徒弟来伺候自己吧?更何况还是余不霁是被妖伤的,比他这严重了不少。 祁憬笙十分自责。 “说来也是怪我,若不是那一日我一时兴起,便不会错过师尊除妖,也能跟阿沐一起帮衬师尊,说不定多我一人师尊就不会受伤了。” 那时他的伤也没好彻底,背上的口子还有些渗血,只是祁憬笙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脸色也跟余不霁一样苍白,还在喋喋不休的说自己是如何照看余不霁的。 范卿洲也没出声,只是静静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句,直到上一世自己死后,祁憬笙都不知他那一时兴起也连累了范卿洲。 “是么,那惊秋便好好修养一阵罢。”范卿洲也不知要怎么阻止另一个尘世的自己春心萌动了,但他能确定的是,他跟祁憬笙就是孽缘。 这么想着,他索性放弃了。 是福是祸躲不过。 “时…”沙哑的嗓音骤然失声,祁憬笙背上那人短暂的醒了一瞬,又晕了过去。 “啊?时什么啊?”祁憬笙颠了颠背上的人,“你先别晕啊,你先把话说完再晕啊。” 范卿洲看他不管那人死活似的颠来颠去立马伸手按在他的肩上,算是救了那人一命。 “…他想要水?”惊秋猜测道。 祁憬笙沉默片刻:“哪来的水给他喝,要喝水他怎么不早点说。” 他们走这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难怪祁憬笙这般垂头丧气。 惊秋道:“他方才晕着啊。” 祁憬笙:“……” 说的在理。 祁憬笙顿了一会,继续理直气壮:“那他怎么不早点醒,醒的这般不是时候。” 这回换成惊秋哑口无言了。 两人拌嘴的功夫,范卿洲已将指腹割破,温热的血液流淌在他干涩泛白的唇瓣间,怕这人喝不到,他还用力挤压了几下,确保血液能够顺着唇缝流到他嘴里。 原本微弱的呼吸在他的血液接触到那人干涩的唇瓣时又变得平稳。 范卿洲松了口气,这人算是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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