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卿洲哭笑不得的将他的脑袋推开:“不行,你要好好听师兄讲课,若是再逃课,我也不教你了。” “到时考核,你便做好罚抄的准备,不准来找我帮你一起抄罚写。” 祁憬笙的脸瞬间哭丧了起来:“可是师尊教的我学不会嘛,小师叔…你真忍心看我熬夜抄书吗?” “真的忍心!看我浪费这大好时光,半夜三更还要挑灯抄书吗!”祁憬笙凑到他跟前,双手合十,“求你啦小师叔,你不要这么绝情嘛。” 范卿洲微微俯身,从侧面看到了他紧张的闭上的双眼:“真怕啦?” 祁憬笙连忙点头,痛苦的哀嚎:“怕死啦,小师叔,我不能没有你啊,你不要丢下我,就再给我开开小灶嘛。” 范卿洲直起身子,一只手攥成拳,虚掩在唇间,轻咳了一声:“谁说我不给你开小灶了。” 祁憬笙闻言眼睛一亮,高兴的又扑到了他怀里:“我就知道小师叔你人美心善,肯定不忍心我半夜还要抄书——” “是你自己没有好好听我说话。”范卿洲无奈的扶住了他的腰身,“我方才是说,若你不好好听课,我才不教你术法了,我何时说你听课但学不会的术法也不教了?” 祁憬笙靠在他颈间,胡乱的点着头:“那小师叔也人美心善,我就知道小师叔你舍不得我日子过得那么凄惨。” 范卿洲实在拿他没办法,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嗯,不会放任你过得那么惨淡的,所以,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祁憬笙搂着他脖颈搂的更紧了,干脆整个人跳到了他身上,如同一个树懒,挂在了他身上。 “我不。” 范卿洲只能仔细的抱着他,生怕他摔下来又跟他喊疼。 往后的许多日子,他都是这么粘着范卿洲过得,他喜欢跟范卿洲在一起都每时每刻,就算是什么都不干,只是站在范卿洲身边他也是欢喜的。 那时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自己对范卿洲,究竟是何心思。 不过时间长了,他就不想了,兴许是怕自己发现些什么不该有的情绪,自此再也无法掩盖,又或许是觉得即便自己真的同范卿洲说了些什么,也不会有结果。 甚至可能将范卿洲推得更远。 故而,他就这么与范卿洲纠缠不清,有时找不到话头,就扯出余不霁来,他知道范卿洲待余不霁很好,也知道其实范卿洲同余不霁的关系应当比范卿洲同自己的关系要好。 所以他实在无事但又想同范卿洲说上几句话时便总会扯上几句余不霁。 有时是说:“师尊今日说想吃糖醋小排,不过我不会做,小师叔,你会做吗?会的话不如教教我吧?” 范卿洲的脸色有些怪异,但当时他没反应过来,直到事后他才逐渐发觉… 小师叔是不是不会做饭来着? 那他找的这个蹩脚的理由,小师叔会不会看出来点什么? 祁憬笙原本的倦意顿时烟消云散。 他想了一夜,不知范卿洲若是看出他都心思会作何反应。 是会义正辞严的跟他说有违伦理,还是会温声细语的告诉他,只是他同自己接触的太多才误会了自己的情绪。 又或者…他会不会,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 只是想到这,祁憬笙便将脑袋又埋回了被子里。 小师叔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喜欢他。 即便真的喜欢,也只是因为他骗他自己是人。 小师叔不会喜欢一个原型很丑的怪物的。 不知道是不是情绪起伏太大的缘故,他再清醒时便彻底变回了原型—— 圆滚滚的小鸟茫然的抬起头,身上洁白发亮的羽毛与弟子服十分相搭。 他不大死心的往出走了几步。 在踏出院子外时,终于彻底心死。 他扬起脑袋,望着蔚蓝的天,心里盘算了许久自己何时才能换回人形—— 只是还没等到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一个温热的手捞了起来,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那人却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从哪掉下来的?”范卿洲好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不等他说话,范卿洲就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笑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跟祁憬笙待久了,居然会觉得这只小鸟会跟自己开口说话。 祁憬笙窝在他怀里,被好生喂养了一通后摆在了个树枝上。 暖阳恰好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映射在他的尾羽上。 光亮穿过尾羽,落在地上,艳丽夺目。
第48章 不知是何缘故, 在范卿洲走后没多久他便恢复了人形,而又恰好被回来寻他的范卿洲撞了个正着。 祁憬笙坐在高处,有些不自然的干笑了两声:“小师叔, 我说我不是故意上树的,你信吗?” 范卿洲无声叹了口气, 张开双臂:“小心些, 别摔到。” 祁憬笙眼睛一亮,直直扑到了他怀里, 范卿洲被这股力道撞得后退了两步,但他总归是有所准备, 只晃了这两下便稳稳的接住了他。 “你看到方才的那只漂亮小鸟了吗?”范卿洲忽然想起此事,开口问他。 “小师叔觉得他漂亮?” 祁憬笙身子一僵,语气里带着些试探,声音依旧有些发闷,大概是因为他如今又习惯性的把脑袋埋进了范卿洲的脖颈。 “自然,你觉得它不漂亮吗?”范卿洲托着怀里的人,声音不大, 但却刚好落到他耳中,很痒, 又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感觉。 “…没有。”祁憬笙从他怀中跳了下来, 罕见的寻了个借口,避开了范卿洲,独自一人躲在树荫下,心脏砰砰的跳动声仿若响彻云霄。 小师叔说他是漂亮小鸟… 小师叔不觉得他难看,也没有嫌弃他脏, 小师叔…也没有在看见他的尾羽时想要把他的尾羽拔掉… 祁憬笙眼睫微颤,不知是被风吹的, 还是些什么别的缘故。 脑海里只剩下范卿洲的那一句“漂亮小鸟”回荡。 他似乎更喜欢小师叔了。 他想要跟小师叔一直待在一起。 什么身份都好,就算是以本来的身份,化作原型,被小师叔豢养也好,他想每时每刻都同小师叔在一起。 也就是这时,他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更为大逆不道的想法—— 若是小师叔死了,他也想要跟小师叔一起,生同眠死同穴。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逃似的将这个想法抛诸脑后,只当做自己从没想过如此…如此下作的念想。 小师叔那么好的人,怎么能死呢?就算他死了,他也是要同自己的心上人埋葬在一起。 小师叔不会是他的,也不可能是他的。 昏暗的屋内,祁憬笙骤然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血红。 他勉强撑起身体,浑身的骨头都如同被人打断一般,锥心刺骨。 只是祁憬笙却恍若未觉般从干涸了的血泊中爬了起来。 那抹光亮被他沾满了血污的手抓住,准确来说,是那抹光落在了他脏污的手背上。 黑暗中,祁憬笙原本黯淡的红瞳闪烁了一下,心口传来一阵温热。 是范卿洲问他可有受伤。 他舔了舔干涩又沾满了血渍的唇瓣,腥甜的气息在他口中蔓延,他用稍微干净些的手将眼眶里的鲜血擦了个一干二净,最后咧着嘴,笑了一声。 他就知道,小师叔一定会担心他的。 只不过他不打算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范卿洲,毕竟自己死不掉,若是告诉了范卿洲此事,范卿洲定然不会让他忍气吞声,会主动为他讨回公道。 但他们在徐万臻的地盘,虽说有他护范卿洲性命,但若真动起手,难保不会叫范卿洲受伤。 若是范卿洲受伤,他便是得不偿失了。 祁憬笙推开房门,带着一身血污迎面撞上了一直在门口守着的曲南徵。 曲南徵被他吓了个够呛:“你、你…” 祁憬笙吐了一口血沫,朝他挑挑眉:“我什么?没见过人受伤吐血?” 曲南徵两个眼睛瞪得老大,心说这哪是受伤,这简直是要死了好吗?! 祁憬笙特意拿着那沾满了血污的手捏了捏曲南徵干净的衣领,他漫不经心的盯着被自己手上的血污弄脏了的衣襟,有些满意的哼起了小曲儿。 “你有病啊?!”曲南徵反应过来他故意把血抹在自己衣服上,立刻炸了毛,将祁憬笙的手拍了下去,不过为时已晚,他原本洁白的衣领这会儿沾着一大片血污,脏的可怕。 “祁憬笙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曲南徵气的想立刻把自己的衣裳换下去,但碍于光天化日之下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影响不好,只能咬牙切齿的准备回房再换。 不过没等他走出几步,他就感觉自己的脖颈一紧,祁憬笙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后衣领,十分不道德的叫停了他:“劳烦曲仙友带我沐浴更衣。” 曲南徵的后槽牙被自己咬的咯咯作响,但他偏偏不能对祁憬笙下死手,毕竟师尊给他报过仇了,他再打人也不大合适,更何况,他打不过祁憬笙。 “…淹死你!”曲南徵一边咬牙切齿的咒他,一边老老实实的给他带路。 祁憬笙嗤笑一声,又向后扯了扯曲南徵的衣领:“多谢曲仙友关心,只可惜我福大命大,不仅淹不死,就连你师尊要杀我,也被我躲过一劫。” “你瞧,我如今还活的好好的。” 曲南徵翻了个白眼:“我呸!那是我师尊手下留情,你装什么算呢?” 吵闹间,他被曲南徵带到了一处泉水间,曲南徵刚把他带到就立刻想将他的手甩下去,不过祁憬笙攥的太紧,他没甩开,只能恨恨的朝祁憬笙喊道:“放手!” 祁憬笙环顾了一圈,问他:“换洗的衣服呢?” 曲南徵被他的理直气壮气笑了:“你当我们探灵殿是什么地方?还要帮你备着这些…” 祁憬笙不等他说完就遗憾的叹了口气:“我当你们探灵殿多好,原来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拿不出来,对不住,我以为你们探灵殿也跟我们檀贺宫一样…” 曲南徵一听就炸了毛:“谁说我们探灵殿不如你们檀贺宫的?!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 祁憬笙闻言当机立断的放了手,笑眯眯的应了一句:“那就有劳曲仙友了。” 曲南徵抬脚的动作一顿,忽然感觉自己这是被祁憬笙的激将法给骗了,正要开口说自己不去了,但又觉得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个出尔反尔的小人,故而,他还是忍辱负重的踏出了步子。 祁憬笙蹲下身,池水映衬出他血迹斑斑的脸颊,惨白中透出一丝诡异,就像是一个早就该死了的人,又借着尸体活了过来。 他伸出手,探入水中,听着流水被他搅动后发出的声响。 这回池水荡起了波纹,他看不见自己那张吓人的脸了。 原本挂在他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淡了下来,眸中只剩一片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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