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檀贺宫自阿唐献祭以后对妖类几乎都不是赶尽杀绝,足以证明他不会因为被囚禁的是一只妖就觉得是这只妖先做了什么恶事,是他罪有应得。 他同旁人不一样,所以离丞信他。 “若只是因为我的血脉,离丞仙尊又为何不去找憬笙?” 离丞仙尊偏了偏头,似乎在疑惑他怎么问出这话的。 毕竟祁憬笙看他的眼神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即便他真的叫了祁憬笙,祁憬笙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来赴约? 更何况,祁憬笙虽然是妖,但他的修为不如范卿洲高,而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正所谓事以密成,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所以如果一定要在他和祁憬笙身上选一个的话,离丞仙尊选择告诉他也就合理了起来。 范卿洲这边刚刚为他想好了托词,正要问他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时就看见他唇角微勾,眼神揉杂了些别样的情绪,此刻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范卿洲微微蹙眉,但依旧问他:“离丞仙尊为何如此看我?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么?” 离丞仙尊晃了晃脑袋,否认了他的话。 范卿洲更为疑惑,不等他细想些什么,离丞仙尊就忽然朝他一步一步逼近——直到避无可避时,才停在了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离丞仙尊两只手撑在他的身侧,刚好将他圈在了自己的怀中,他微微俯下身,在范卿洲身边耳语。 “因为我喜欢你。”
第43章 呼吸忽然停滞了一瞬, 范卿洲正要推开他,离丞仙尊便率先收了手,唇角依旧微微上扬着:“这个理由够了吗?范仙友。” 范卿洲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浑身脏兮兮的人身上, 半晌,他道:“我答应你。” 清晨时的阳光格外耀眼, 范卿洲刚起身, 推开门便撞到了正要敲门的祁憬笙。 祁憬笙见他出来,立刻让出了一条路:“小师叔…” 不等他说完便有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范仙友, 晨安。” 来人正是那位脾气古怪的离丞仙尊,他身后的不远处还跟着气喘吁吁的曲南徵, 此刻曲南徵正双手拄着膝盖,弯着腰,累的头都抬不起来。 他不解的嘟囔着:“来这么早干嘛…” 离丞仙尊闻言回过眸看了他一眼,曲南徵后背一凉,没再说话。 “晨安。”范卿洲朝离丞仙尊点了点头,他一顿,又开口问了一句, “仙尊饿么?” 他同自己回去的时间大差不差,甚至可能比自己回去的时间更晚, 故而他来得这么早定然是没来得及吃饭的。 范卿洲出于礼貌, 问候了他一下。 谁知道离丞仙尊丝毫没有觉察到范卿洲只是礼貌的应付他一句,主动走到范卿洲身侧,微微低下头,在他耳侧低语:“还好,但若是范仙友饿, 我也可以陪范仙友一起…” “……”被忽视了的祁憬笙攥紧了掌心,但面上不显, 只是盯着离丞仙尊的背影,像是要将他的后背盯穿似的。 “什么?吃饭?范仙友你不是辟谷了吗?”曲南徵被离丞仙尊耳提面命,逼着开始唤范卿洲为范仙友。 范卿洲正要点头,就听见骨头的咯噔一声响,顺着那声响看去,祁憬笙面色如常的朝他咧嘴一笑。 只是他藏在身后的手仍然死死攥着,甚至掌心都被深陷进肉里的指尖印出了痕迹。 心脏像是被什么人死死攥着,又狠狠的浸入水中,一股无名又恶劣的情绪不断翻涌着,他紧抿着唇,低垂下眼,看着范卿洲同那位离丞仙尊走在前头,将他一个人落下。 …小师叔好像又要丢掉他了。 鼻腔内涌上一片腥甜的气息,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把舌头咬破了个口子,连绵不绝的痛意逐渐将他的意识扯出,他默不作声的跟在了范卿洲身后,眼神里夹杂着些许不甘以及落寞。 他讨厌离丞,更讨厌会被范卿洲遗忘的自己。 “你们怎么今天突然出来吃饭了啊?”曲南徵稀奇又高兴的挑了两个肉串,心满意足的啃了起来。 范卿洲弯起眼,自然的朝曲南徵道:“这几日多亏曲仙友带路,总该慰劳曲仙友一番。” 曲南徵挑了挑眉,扬起脑袋,冷哼了一声:“你会有这么好心?” 他说完就被离丞仙尊甩了一记眼刀,总算是老实了下来:“看在离丞仙尊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原谅祁憬笙他不识好歹…哎?祁憬笙呢?他怎么没在?” 曲南徵话音刚落,范卿洲也噌的一下站起了身,他明显有些慌张,同离丞仙尊对视一眼后,将自己的荷包放在了桌上:“我去去就回。” 范卿洲刚一起身,就见到不远处的人快步朝他跑了过来,他正要问祁憬笙去了哪,祁憬笙就率先开了口:“我方才有些内急,便没来得及跟小师叔你说一声,让小师叔你担心了。” 他愧疚的看向范卿洲,范卿洲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严肃的开口跟他科普了不能掉队的重要性,而祁憬笙本人则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时不时的点点头,应一声是。 范卿洲觉得自己不能说的太过分,便在最后补上了一句:“不过此事也并非你所愿,下次注意些便好。” 祁憬笙“嗯”了一声,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避开了他的视线,声音略显含糊的问他:“小师叔,你…” 范卿洲静静的等着他的下话,他却忽然停住了声音,半晌,才听到他干笑了一声,将视线落在了那一堆饭菜上:“小师叔,咱们能吃的了这么多菜吗?” 范卿洲如实说:“吃不了可以带回去,下次继续吃。” 这会儿祁憬笙有些走神,他方才是想问范卿洲,何时同离丞仙尊走的这么近了? 可他看着范卿洲对离丞仙尊那般嘘寒问暖,原本到了嘴边儿的话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立场去质疑、干涉范卿洲的决定。 若是以同门的身份,那范卿洲很大概率是有自己的打算,兴许是想借着离丞仙尊顺藤摸瓜,若他此时干扰范卿洲,定然会被对方厌恶,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若是以朋友的身份,那他就更不敢多说些什么了。 因为他能明显察觉到,范卿洲如今对离丞仙尊有些不同了,而他也不能确定范卿洲会在他和离丞仙尊选择谁。 其实正常人应该都会喜欢离丞仙尊多一些,毕竟他是人,同自己这个妖怪不一样,他们是同类,只有他一个异类,还偏要死皮赖脸的跟着范卿洲,就像一个恶心又肮脏的垃圾一样,甩不掉,又丢不了。 舌尖的伤口尚未好的彻底,就又被他咬了个口子,血腥的气息再一次强迫他镇定清醒。 他不能再像上辈子一样,不能再把范卿洲当成自己的私有物,范卿洲该是…该是像天上振翅翱翔的鸢鸟一样,总归不能是被他所禁锢在牢笼里,失了生机的笼中雀。 他这么想着,却依旧自私的想让范卿洲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可偏偏他如今不能那么做了。 于是,这股委屈又别扭的情绪化作堵在胸腔里酸涩又黏连着丝丝缕缕妒忌的大网,将他彻底覆盖。 心脏入往常般跳动着,但有些东西似乎又有所改变。 祁憬笙说不清这缕情绪究竟何时才能退散,他只是觉得此刻就连看着范卿洲同旁人站在一起都觉得刺眼。 沉重的呼吸带起胸膛的起伏,祁憬笙坐在一边,无人知晓他此刻龌龊又自私的心思。 “憬笙,你也吃些吧,你不是还没辟谷么?”范卿洲将为他挑好的吃食递到了他跟前,还顺手叫了一碟糕点,摆在了他跟前。 祁憬笙骤然回神,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人,范卿洲见他不动,便试探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合你的口味?” 祁憬笙几乎是立刻摇了摇头:“合的。” 话落,他便将眼前触手可及的糕点送入了唇间,舌尖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他却像毫无所察般将糕点吃了个一干二净。 唇齿间混杂着血腥气息以及糕点的香甜,祁憬笙抿了抿唇,旋即扬起一抹笑来:“多谢小师叔。” 范卿洲看他如此狼吞虎咽,一时间竟有些于心不忍,他思量片刻,又叫了盘糕点,递到祁憬笙唇边:“饿了便多吃些,父亲为我们带的盘缠够我们吃上一年半载。” 祁憬笙张开唇,连带着唇上的温度触碰到范卿洲的指腹,只见范卿洲瞬间收回了手,当做无事发生。 祁憬笙则是心知肚明,甚至可以说他是蓄谋已久,不过如今也顺着范卿洲装成一个意外。 毕竟他如今能跟离丞仙尊拼的便只剩这一层同门的身份了,只要他不当着范卿洲的面去害人,范卿洲便会护着他,因为他是范卿洲的师侄。 范卿洲不会弃他于不顾。 只不过若是他脱离了这层身份,又或者被范卿洲发现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意图,恐怕他就算有这层身份也没办法再跟范卿洲日日待在一起了。 他如今能同范卿洲待在一处便是好的了。 “范仙友。”离丞仙尊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与这道声音一起来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这手十分自然的搭在了范卿洲的肩上,引得范卿洲回眸,“你怎么不吃?” 这话算不上暧昧,但落到祁憬笙耳中就格外刺耳。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落在了搭在范卿洲肩上的那只手上—— 左手。 他迟早要找个机会,把这人的左手砍下来。 祁憬笙正在思量着要用什么法器将离丞仙尊的手砍下来就被曲南徵一嗓子喊回了神。 “范仙友——!”他将自己的尾音拉的极长,故而听着像是带上了写撒娇的意味,“我能不能再点两个菜?” 曲南徵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几天跟着你们走都瘦了,你就体谅体谅我,再给我点两个菜,权当是喂狗了。” 曲南徵说的不是假话,他是真被饿的不成人样了,倒不是说他师尊徐万臻有多么的亏待他,而是他自己为了在徐万臻那保持自己完美的形象故意吃的比平常还少些,他生怕被徐万臻发现自己是跟走几步道就要“大补”的废物。 他才不要被师尊嫌弃呢。 祁憬笙嗤笑了一声,顺口讥讽道:“看来曲仙友在家过得也不怎么样,食不果腹的连饭菜都要管旁人要。” 曲南徵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会儿也不好跟祁憬笙辩驳什么,只能扭过头,冷哼一声:“我乐意,你管我?” 祁憬笙见他吃瘪,懒得再说他什么,左右范卿洲也肯定会给他吃到饱,他再说曲南徵什么就显得是范卿洲不情愿请他吃一顿饭才故意要自己讥讽曲南徵的了。 他只是看曲南徵不顺眼而已,并没有打算让范卿洲被自己拉下水。 他收回视线,就见范卿洲侧耳倾听着离丞仙尊的话,偏偏这两人还距离极近,他攥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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