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阿俞死而复生了,他的存在便像是在同祁憬笙证明,先前他对范卿洲做过的事永远不会被人忘却。 他和范卿洲之间永远有着那么一层无法跨越的鸿沟。 残魂似乎也察觉到了祁憬笙身上散发出的那抹戾气,半透明的魂魄微微发抖,半晌,祁憬笙的手从卟未棠上挪开。 只淡声说了一句:“小师叔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最好不要跟他多嘴。” 他艳红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盯着这缕残魂,下一刻,袖箭擦着残魂的边儿钉穿地面。 “若叫我知道你在他跟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憬笙。”范卿洲寻到了一处落脚的院子,这会儿刚把行囊放下,留了沐栀青一个人看着行囊,他则是沿路来寻祁憬笙。 祁憬笙听到他的声音脸上瞬间挂起笑来,扭头朝范卿洲招手:“小师叔我在这儿!” 他不确定范卿洲有没有看到自己给阿俞的下马威,故而,他随口编道:“他刚刚问我怎么用卟未棠,我给他示范了一下。” 残魂沉默了一下,随后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范卿洲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这残魂上,他斟酌了片刻后开口问道:“你要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原本他想问这残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附着在了自己的护身符上,但看它方才的反应似乎也不清楚附着在护身符上的原因,故而只问残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用处,还对这个残魂不大礼貌。 残魂立即贴近了范卿洲,半透明的魂魄缠绕在范卿洲身上,祁憬笙忽然有点后悔没有趁刚才把他丢掉了——不杀的主要原因是他最近想洗心革面,当个好人。 小师叔肯定喜欢好人。 但当好人当真是个体力活,哦不,技术活,因为一看见别人缠上范卿洲他就觉得这个好人不当也罢。 范卿洲看着祁憬笙笑里藏刀的眼神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当真认识吗?” 祁憬笙在心底怒吼:不认识!所以你能不能把他从你身上撕下来!!! 但他在范卿洲面前依旧端庄得体的说:“…算是。” 他含糊不清的将先前的事概括了一遍:“先前在檀贺宫偶遇过他几次便没再见过了。” 闻言范卿洲思索了片刻,他不经常外出,即便出去了也只是领了委托,路过而已,故而对这人没印象也是正常的。 “如此说来,他还是我们的同门吗?”范卿洲如是说。 祁憬笙连忙摇头,直觉告诉他,同门的身份极有可能拉近阿俞同范卿洲的关系,故而他连声否决:“不是,他只是先前被人救回檀贺宫暂住。” 他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先范卿洲一步踏了出去,随后又转过头,枕着双手,倒退着往后走:“小师叔,我们在何处落脚啊?” 范卿洲也没接着方才的话题,只顺其自然的回道:“父亲给了我几处落脚点,我方才按照地图找了一会儿,才寻到了个像样的地方,这会儿阿青正看着我们的行囊呢。” 祁憬笙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范卿洲看他又要撞到东西,连忙将他扯了回来,自以为严肃的跟他说道:“若是撞坏了脑袋…” 祁憬笙顺势抱住了范卿洲的胳膊,黏糊着说:“那小师叔就把我丢掉好了。” 范卿洲颇为无奈的抽出了胳膊:“看路。” 祁憬笙“嘿嘿”一笑,应得极快:“好嘞。”
第32章 “你带了妖来?”院落内不知何时站了个鹅黄外裳的男子, 他瞧见祁憬笙时下意识不悦皱眉,审视的目光直直落到祁憬笙身上。 “仙门中人,怎可与这等腌臜之物厮混, 简直是不可理喻!” 范卿洲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颇为尴尬, 宽大的袖口下指尖微拢, 但他依旧不卑不亢的开口道:“他是我檀贺宫名正言顺的弟子,还请仙友谨言慎行。” 那弟子听到他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气焰嚣张的扬起头,挑眉看向他:“我若偏不, 你待如何?” 范卿洲微微一笑,下一刻,吞云银光一闪,凉意瞬间落到了那弟子的颈间,生生划出一道血痕:“不如何,只是师门有命,若遇到不讲道理的, 可出手将其制服,我想仙友应当不是这种难缠之人。” “仙友觉得呢?” 那弟子不服气, 冷笑着将自个儿的本命剑唤了出来, 只是没成想这剑忽然不听使唤似的重似千金! 那弟子咬牙切齿,怒瞪着他:“你对我的剑做了什么!?” 祁憬笙红瞳闪烁着诡异的光,他跟在范卿洲身侧,将那弟子的剑握在手中,一咧嘴, 讥讽的看向那弟子:“你们家没人了吗?怎么派了个连剑都提不起来的打杂弟子来接待客人?” “你!”那弟子身上冒出细细的冷汗,同时后背发凉, 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脊背上—— 阿俞的残魂附着在他身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点点蚕食着他的魂魄。 “你们若敢对我——”那弟子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觉得自己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呼吸的节奏被迫打乱。 他喘着粗气,他们仙门弟子再怎么落魄,在外头也是要被人恭恭敬敬的称一声仙尊或是小仙君的,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被这几个人外来的“仙友”咄咄逼人压在地上? 他顿时怒火中烧,嘴比脑子先一步骂了出来:“怪不得五洲之内偏你们檀贺宫要立在那邪魔外道横生的地方,我看你们早就同那邪魔外道沆瀣一气,这次来也是要打探我们的虚实罢了!” “师尊还叫我好好待你们,可笑!当真是可笑!” 他见范卿洲他们没吭声,便以为是自己说中了他们心思,于是,底气愈来愈足,愣是将几十年前的旧事翻出来痛骂了一遍。 “你们檀贺宫之人果然都是些装腔作势之辈,一个个都说什么人妖皆分善恶,偏要与仙门百家划清界限来彰显你们仁义,还有你们那个朝明仙尊!非要同一个下贱低劣的妖成婚断送自己的道当真是愚蠢至极——!” “闭嘴。”范卿洲眸光一暗,他难得冷起了脸。 那弟子明显察觉到脖颈上的剑刺的更深了,他瑟缩了一下,但还故作镇定,颤颤巍巍的吼了一句:“怎么?我可有一句虚言?“仙友”这是要为了一只妖同我们正道为敌吗?!” 他虽然喊的声大,但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方才情绪上头,他这会儿才有些后怕。 自个儿这是把人家祖祖辈辈都骂了一通,即便事出有因,那也是他得寸进尺了,若真出什么事,恐怕他师尊也不会为他求情… 但他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收回来,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装成混不在意的模样。 “道歉。”范卿洲声音也带上了一层冷意,祁憬笙看着他这幅模样眼睛发亮。 他居然会觉着小师叔要是能这么待自己似乎也很不错… “哈?我道歉?我绝不——呃!”虽然他很想看这种模样的小师叔,但他不觉得可以有人跟小师叔这么说话。 于是,他拎着这弟子的本命剑,将他原本撑在地上手掌钉穿在地上,血肉模糊一片。 他看出来这弟子主学剑术,极其宝贝自个儿的这双手了,不过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抬脚,俯身踩在剑柄上:“没人告诉你说话的时候嘴巴要放干净点么?” 他单手钳着那弟子的脸,这会儿那弟子疼的面目狰狞,不但要俯身让自己的手不被剑刃牵动,还要被他强行抬起脸来,与他对视。 他轻声在那弟子耳边道:“我还没见过失了双手的剑修是如何修剑的,不如仙友你来为我演示一番,长长见识,可好?” 范卿洲合上双眼,吞云顺着他的意思隐匿了身形,他深呼了一口气,唤了祁憬笙一句:“好了。” 随后将那弟子的本命剑一刻不停的拔了出来。 血水翻涌,那弟子不敢再多说什么,偏祁憬笙还要上来同他讨个说法。 祁憬笙和善的朝他笑着,嘴里说出的话却十分割裂:“不道歉把你两只手都废了。” “你也说了,我是一个低劣下贱的妖,一时间被你激的失了神智,又一不小心,把你的手脚挑断,灵脉灵丹挖出来喂了狗,应该也不会有人怪我。” “毕竟到那时,你只是一个灵力全失的废人,可我檀贺宫依然是仙门百家之首,保下一个弟子,也不是难事。” “你说是吗?”他顽劣的将溅到自己指尖上的血迹抹在了他的脸上,“仙友。” “…你!”那弟子捂着不断冒血的手掌心,一口气堵在心口,咬牙切齿的朝范卿洲道,“对不住,方才是我妄言,还请——” “仙友,见谅。” 范卿洲不打算对一个口无遮拦的小辈怎么样,更何况方才祁憬笙也把他的手弄伤了,若要说过分,还是他们这边过分了些。 毕竟这小子只是动了动嘴,祁憬笙是直接拎着剑把人的手给捅了个对穿,人家师尊不找上门便是好的了,若找上门,他们也不占理。 “那个…仙友,你不是说,你是来帮我们的吗?”在一侧看的愣神的沐栀青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但他也不打算扶这人一把,毕竟是他出言不逊,合该挨揍老实一下。 那人冷哼一声,将唇间反上来的血沫吐了个干净,随后扶着自个儿渗血的手,合上双眼将自个儿的本命剑唤了回去。 “济州徐氏,曲南徵。”他说着,扯烂了自个的衣摆,将受了伤的右手囫囵吞枣似的包成了个粽子。 “我师尊说了,你们若想寻什么尽管告知与我,若我知晓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曲南徵抬眼,目光不善的看向祁憬笙,同时颇为挑衅的说:“他例外。” 祁憬笙并没有像范卿洲担心的那样同曲南徵打起来,反倒是受伤般低垂着脑袋,他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好伤心,小师叔快来安慰我”。 偏范卿洲还真被他这幅模样诓骗的有些心软,但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安慰他,便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祁憬笙顺势依靠在他身侧,曲南徵嘴角一抽,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骂道:“矫情。” “嘿?你别欺人太甚!”沐栀青本来不打算出声,但看他几次三番挑衅他们,他实在忍受不住,他只恨方才没有趁乱踹上这嘴欠的“仙友”两脚,这会儿还能让他安然无恙的站在这。 曲南徵冷眼扫了他一眼,旋即将脚边的石块踢了过去,险些砸到了沐栀青的脸:“几位仙友若实在不习惯,大可以给我师尊写封信,叫他换个人给你们指路。” 沐栀青一眼看穿了他的计谋,他不就是想逼他们先开这个口,好送他回去不做这个苦差事吗?他偏不要他如愿! “不必了,我看曲仙友很喜欢给我们带路啊,我们对曲仙友,自然也是一样的。”沐栀青特意咬重了“一样”两字,曲南徵动作一顿,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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