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瞬间畅通无阻,但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依旧绑的结结实实,那人似乎没打算把这黑布摘下来。 一阵凉意从脖颈之上四散,那人一只手,压在他的脖颈上,拇指还不偏不倚的按在了他凸起的喉结上,危险的气息笼罩着他。 那人声音戏谑:“小师叔,你到底还是同我成亲了。” 范卿洲身子一僵,这人,是入魔以后的祁憬笙。 他怎么会被祁憬笙绑着成亲?! 祁憬笙是疯了吗?! 如果不是嘴里被塞了块布,说不了话,他一定会当着祁憬笙的面骂一句疯子。 他倒不是对祁憬笙旧情未了故而连骂人的话都这么温和,主要是他除了疯子这两个字以外,再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脏话来骂人了。 与此同时,原本塞在他嘴里的那块破布被祁憬笙扯了出来——
第21章 不对…他方才分明同祁憬笙困在火场,又怎会忽然… 他脑内紧绷着的那根弦忽然崩断似的。 一个荒唐的猜测涌上心头。 会不会,他没有重生,先前所经之事,不过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从来没有什么重生之术,他也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浓烈的窒息感将他彻底蚕食,他蜷缩着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他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先前的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以为他真的能脱离入魔以后的祁憬笙。 可如今,幻梦破裂,他不能主动寻死。 他得看着祁憬笙,他得完成余不霁的嘱托,他不能让祁憬笙伤了无辜的人。 这么想着,他又觉着有点累。 可累也没法儿,除他之外,再也没有人能约束的了祁憬笙了,其实就连他也约束不了祁憬笙太多。 要不然他也不会落得个被辞宁一剑刺穿胸膛的下场。 握着他脖颈的手微微发力便在他白皙的脖颈上落了一道猩红刺眼的印子,他脸色涨红,求生的本能使他张开双唇,试图摄取更多的氧气。 下一刻,唇上一阵温热,他下意识合上双唇却被那人钳住下颚,唇齿间漫延出一股腥甜,伴着丝丝缕缕的刺痛。 祁憬笙疯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又过了半晌,他才错愕的得出结论—— 祁憬笙在吻他。 范卿洲大脑一片混沌,缺氧以及先前的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下意识的想要挣开祁憬笙的束缚。 但身上的喜服太过厚重,他折腾的那几下,祁憬笙恐怕都未曾察觉。 氧气逐渐抽离,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的从泛红的眼尾滑落。 范卿洲在哭。 虽然,这是被缺氧逼得,并非他有意而为。 温热滚烫的液体好巧不巧的落在了祁憬笙的虎口处。 “……”祁憬笙没说话,但却莫名松了手。 半晌,祁憬笙忽然问他:“你别走好不好?” 范卿洲没回他。 祁憬笙也不生气,垂着眼,看着范卿洲被自己捆的发红的手脚,慢吞吞道:“你不跑,我就给你松绑。” 范卿洲还是没说话,祁憬笙便干脆将他打横抱起,这时候的祁憬笙个头同他差不多大,但因为他长时间生病,身子骨自然差了不少,连带着体重也轻了下来。 耳畔不断传入喜人的乐响,范卿洲却觉得头痛欲裂。 同陆锦单那时的热闹不一样。 他们如今这样,只能算作欺师灭祖罔顾人伦,更何况,祁憬笙还入了魔。 分明是成亲,乐响也是欢天喜地的,但范卿洲却感受不到一分一毫的欣喜。 他想,这大概率就是曾经祁憬笙曾同他说的那种话本子里主角跟不喜欢的人成亲的“心如死灰”感吧。 祁憬笙将他抱到了床榻上,又缓慢的将束缚在他脚上的束仙绳解开,迟疑了一瞬,伸手在他泛红的脚踝上轻轻揉了揉。 “疼不疼?” 范卿洲闭目养神,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想同他说什么。 祁憬笙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将蒙在他双眸上的黑布解开。 重见光明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挡住有些刺眼的烛火——以及,祁憬笙那张令他生倦的脸。 当然,他没有成功,依旧被暖黄的烛火晃了眼,他下意识蹙眉,眨了眨眼,才算适应了如今的环境。 只是下一刻,他便看见了祁憬笙。 他毫不犹豫的挪开了视线。 祁憬笙抿唇,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竟然没有对他出言不逊,反而有些别扭的朝他道:“小师叔,我不捆你了。” “但是你不能跑。” 范卿洲依旧没搭理他,只是脑袋里千思万绪,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在束仙绳解开的瞬间,范卿洲骤然掀起眼皮。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唤出了许久不见的吞云—— 果然。 果然是假的。 他上一世一身修为被毁,仅剩的灵力也只能护着他的心脉,根本唤不出吞云来。 更何况,他死前是在探月楼内,为何会凭空出现在轿子里?祁憬笙即便是想逼他做那些龌龊之事,也不至于趁着他不省人事时将他绑着同他成亲。 祁憬笙还没疯到会想同一个“尸体”成亲。 吞云剑刃抵在祁憬笙的脖颈上,青年瞳孔微缩,像是不可置信般,瞪大了双眼看向他。 范卿洲却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只是例行公事,一剑刺穿了对面人的心脏。 他想,这大概是陆锦单利用食梦兽拉他们入局后,食梦兽瞧见他,又贪了心,想将让他也一并陷入梦境之中。 只是如此一来,那便说明,陆锦单给他们看的记忆也不全是真的,那些记忆极有可能是从真实经历衍生而来。 深入到他最恐惧的梦境。 而整场梦里,只有那满地尸骨值得令人畏惧。 可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都没办法解释,为何余不霁会出现在其中。 如果说陆锦单最后那一幕是幻想余不霁姗姗来迟,便说明余不霁不止一次见过陆锦单。 否则,仅凭借几面之缘,他绝不可能会入旁人的梦。 余不霁… 天光大亮,范卿洲骤然睁眼,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新鲜、还带了点儿泥土气息的空气。 他方才将梦境破除,连带着那食梦兽也元气大伤,妖气源源不断的泄露,很快,他便寻到了食梦兽藏身的源头—— 他藏在了祁憬笙的身体里。 约摸着祁憬笙也在梦魇… 他刚得出这个结论后,手上的红布就被祁憬笙扯着晃动了几下,祁憬笙眉心紧蹙,额角冷汗直流。 范卿洲抿了抿唇,闭眼长舒了一口气。 祁憬笙没入魔,不能把他同怀沉仙尊当做同一个人。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范卿洲刚梦见自己被身为怀沉仙尊的祁憬笙捆着成亲,他再心肠好也做不到毫无芥蒂,故而,在逼出食梦兽时他没有过多顾忌祁憬笙的小动作。 祁憬笙蜷缩着,靠向他,嘴里似乎还嘟囔着什么,只不过他没听清。 也不想听。 祁憬笙咬着有些发干的唇瓣,不安的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始终没能摸索到“可靠之物”攥着。 额间最后一抹怨气飘散,食梦兽彻底被他逼了出来,下一刻,食梦兽便被他大手一挥收了起来。 祁憬笙也总算是松了眉头,浅浅的缓了口气,转瞬,又清醒过来,睁眼看到他时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但更多的是诧异。 他在诧异什么?范卿洲也无从得知。 “师、师尊?”祁憬笙似乎是在试探他。 范卿洲直起身子,目光落到了那彻底失去生机的陆锦单身上,良久,才“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这暑迎妖死了?”祁憬笙这才注意到那具枯槁的尸体。 范卿洲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那食梦兽…” “在乾坤囊中。”范卿洲言简意赅的回了他。 祁憬笙瞪大双眼,震惊道:“师尊你怎么做到的,我方才分明未曾看见有食梦兽的身影…” 范卿洲自然不会说是自己猜到了陆锦单故意利用食梦兽作为桥梁引他们过来,食梦兽伤人也只不过是他的幌子——这也能说明为何范鸢说来委托的姑娘所描述的并没有与食梦兽完全重合,需得他自行判断处置之法。 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引他们来,本身就不是为了除妖,只是为了让他们看见他的记忆以及这里堆积着的尸骨。 范卿洲良久没有回他的话,他倒也是习惯了,没再继续说些什么,只是看着那些尸骨久久出神。 目光又顺着尸骨落到那滩泥泞的血水中。 方才梦中情景,险些叫他心脏骤停。 他梦见了范卿洲自戕。 在捅了他一剑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戕。 血同那大红的喜袍融为一体。 他想抱住他的小师叔,可他却怎么也碰不到范卿洲。 他跑啊,跑,跑了很久,范卿洲却离他越来越远。 连带着,他又陷入了前世他亲手将范卿洲刺死的记忆中。 那次他倒是抱住范卿洲了,可是抱住了也没用,他捂着范卿洲的心口,发了疯似的往他体内灌入灵力。 但他越是慌乱,范卿洲的脸色便越是发白,最后他清楚的感知到范卿洲浑身发凉,没有了一丝生机。 范卿洲死了。 他的小师叔死了。 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祁凌。” 冷淡疏离的嗓音将祁憬笙拉出回忆梦魇,祁憬笙回过神,抬头时有些慌张,但依旧扯出来个笑脸:“哎,我在我在,师尊有何贵干?” 范卿洲看着他,似乎有些无语。 手上的红布晃荡,祁憬笙才恍然大悟。 原来师尊是在叫他起来。 祁憬笙立刻起身,下一刻,手腕一阵温热,范卿洲攥住了他的腕骨,瞬息之间,他们便回到了檀贺宫。 似乎是察觉到了祁憬笙狐疑的视线,他淡淡道:“那群暑迎妖死因蹊跷,情况紧急,用一次术法也无妨。” 祁憬笙更加疑惑:“师尊,你直接把布解开不就好了。” 解开了直接攥着他手腕回来就成了,为什么非要他站起来,如果是为了脸面的话当他没说。 毕竟他丢脸丢习惯了,早就不觉得这种姿势有什么不文雅的了。 范卿洲缓缓闭上双眸,单手揉了揉额角,在唤出沉舟后将系在他俩手上的红布彻底斩断。
第22章 红布斩断后,范卿洲片刻不留的朝范鸢的寝殿踏去。 “时序仙尊怎来了?”阿泠有些意外,因为平日余不霁鲜少主动取寻范鸢,基本上都是例行公事,或者范鸢唤他过来。 而如今… 范卿洲并未过多解释,只朝阿泠道:“朝明仙尊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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