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哪个单位的? 这灵魂一问,直接把陆长枫整不会了。 半晌,他说,“鸿远集团。” “管电业所吗?” 陆长枫:“……” 大概过了半分钟,他才道:“电业局的局长,我们是朋友,经常一起吃饭。” “那就是不管喽。”顾芳华淡淡撇开眼,说,“你鸿不鸿远集团你也管不到我头上,有钱没钱的我也花不到你一分一毛,就别张口闭口的跟我普及你们家的规矩了。” 陆长枫:“。” 由姨在厨房把二人的对话听的真切,随即走过来,给顾芳华披了件衣服,然后默默又回了厨房。 顾芳华架着粗布棉袄,继续说,“实话告诉你,小天这孩子我特别喜欢,我对他比对自己亲儿子还亲呢,至于他是什么家世,亲爹是干什么的咱从来不打听,没用,都是四十好几奔五十岁的人了,像你这样还没活明白的真不多了,咱要是好好说话,请进来我给你汤壶热酒咱俩喝点,要是张嘴闭嘴还跟我满口的阶层论调,那不好意思,麻烦您楼梯在左手边,慢走不送。” “你!”陆长枫波澜不惊的冷峻脸颊上,难得闪过一丝惊诧,“看来我真是高估了你们,市井小民,荒唐至极!” 顾芳华默默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会的成语真多,不愧是有传承的大户人家。” 打火机点燃赤红烟头,冷风中,陆长枫呼吸已经很不顺畅了,他眯起眼睛,两片薄唇看上去有些惨白。 “你觉得顾燃面对我,也会像你这样淡定吗?”他突然问。 闻言,顾芳华有一瞬的迟疑,片刻后,他猛吸了一口香烟,然后轻吐出烟圈。 “他自己选的路,自然要预想到有面对挫折的一天,不过我顾芳华的孩子,没那么脆弱。” “好。”陆长枫微微牵起嘴角,“那我今天就正式通知你,这事,我不但不同意,而且还管定了。” 顾芳华抬头,透过缭绕的烟丝,他看清了眼前这个极度凉薄的男人。 跟小天一样锋利又俊朗的五官,却带着阴翳狠厉的狼性…… 云泥之别,天悬地隔。 “你这样强势又自我,就没想过,早晚有一天会伤到自己的孩子吗?” “如你所说。”陆长枫淡漠一瞥,“我陆长枫的孩子,也没那么脆弱。” 顾芳华摇头,“小天儿遇到你这样的父亲,真是莫大的悲哀。” 陆长枫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打算结束无意义的对话,可还未转身,顾芳华的声音又从门口传了过来。 “这世界上的事不是你一人是说了算的,俩孩子也不都是你生的,现在我以顾燃父亲的身份通知你,我不同意你的不同意,听懂了吗?” 不同意你的不同意…… 绕口令般的通知带着诙谐意味,陆长枫扭头刚想再说些什么,沉重的铁门“嘭”的一下就关上了。 …… 而门的另一边,顾芳华僵直的走到沙发旁坐下,手里夹着的烟,再没抽过一口。 “老顾。”由姨手里拿着不锈钢保温筒,“这汤……” 顾芳华没吭声,只闷闷的坐在那里,像是陷入了某种解不开的冥想里。 直到手中的烟蒂燃烧殆尽,火星烫到指节,他才惊愕回神。 沉吟片刻,他起身,道:“汤给我,去医院……” 第58章同妻 周明远这一上午给顾燃打了将近四十分钟的电话。 内容就一个中心思想——为什么陆淮天受伤了没人通知他。 “这才几天没联系啊,就出这么大事儿……” “出事不要紧,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啊,别看我现在人在老家,过去搭把手那不是分分钟的事么,怎么就非让我从别人嘴里知道这事呢?啊?” “还有,这特么谁干的,人抓起来了没有?多大仇至于要人命啊,你告诉我,老子去了非跟他死磕到底不可!” ……… 电话那头,周明远的分贝始终处于高频状态,震得人耳朵疼。 顾燃叹了口气,问:“你嗓子疼不疼?要不要歇一会喝口水?” “还喝水呢,陆淮天现在怎么样了?醒了没有?身体留没留什么后遗症啊?”周明远一肚子埋怨,嗓门比刚才更大了。 “就说你们俩离了我不行,哎,真是不让人省心……” ………… 顾燃翻了个白眼,顺手把电话扔在洗手台边沿按了免提,然后打开水龙头往洗衣盆里接水。 陆淮天一早就被医生抓去做核磁了,趁着他不在,攒了几天的脏衣服总要赶紧搓出来。 周明远还在没完没了的唠叨,自己就跟着有一句没一句的应和,突然,大脑一个卡顿,他想起刚刚周明远说了句什么—— 从别人嘴里知道的这件事…… 别人? 谁啊? 顾燃眨了眨眼,连忙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然后捏起手机一角靠近脸颊,问:“等一下周明远,我问你,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苏贝贝啊。” 周明远说,“今早这货阴阳怪气儿给我打电话,说都是同学,陆淮天出了这事他也挺难受,问我知不知道现在人怎么样了,具体情况之类的……” “苏贝贝?”顾燃皱眉,提到这个名字的他愣了一下,随后立马想到另一个名字——裴子俊。 鸿远集团对陆淮天的所有状况必然是全封锁模式,可即便半个字都透漏不出去,还是忽略了裴子俊这条漏网之鱼,不用想,这通电话,是裴子俊授意打来的…… 如今警方还在调查取证阶段,他作为藏在暗处的观众,自然十分享受掌握这事全部动向的快感和知道陆淮天万一落下个身体残疾后的窃喜。 就像罪犯事后会回到当初案发现场的心理一样,隐匿在人群中的凶手总喜欢默默观赏自己的血腥杰作,扭曲的成就感使他积聚了强大的心瘾,一如上一世裴子俊在除掉顾芳华后,兴奋的敲开房门,在那间阁楼里,强行要了自己一样…… 残忍又疯狂。 此时密不透风的鸿远集团内部不可能获取到任何信息,那么苏贝贝和周明远,便成了他可以直接利用的媒介和棋子。 “顾燃,顾燃?”周明远叫他,“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在。”顾燃收回思绪,垂眸定了一会,问:“苏贝贝还说什么了?” “嗐,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周明远想了一会,又道:“无非就是炫耀了一下裴子俊在鸿远集团有多受领导重视,现在混的如何风生水起罢了,小人得志的样子咋呼的很。” “呵……”顾燃不禁冷笑。 受害者经历了怎样漫长的身心创伤,而事件的始作俑者却能安稳度日,毫发无损。 可笑。 半晌,顾燃很轻的皱了下眉,随后他说:“周明远,你跟苏贝贝说一声,陆淮天还没有醒,所以这起恶劣事件已经不会被简单定义为普通刑事案件了。” “还有,警方刚来做了笔录,说是嫌疑人为了减刑吐了口,供出一个胁从犯案并主动提供受害人消息的幕后同伙,估计很快,就要准备抓人了……” …… 说完,顾燃挂掉电话。 小臂支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顾燃深深的叹了口气。 其实他知道,在这件事里,裴子俊早已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而最终站在审判席上获罪的,只会是张楚。 可顾燃还是要这样说。 哪怕这次的结果早已注定,他也要让裴子俊在一段时间内活在焦灼的恐惧里,况且新仇旧恨不会随着时间消逝,自己心里的账,一笔笔记着,该还的,来日方长…… 走廊里的喧嚣渐止,陆淮天还没有回来。 顾燃内心有些不平静,手上洗衣服的力道有些重了起来,脑袋里胡思乱想着上一世的顾芳华,这一世的陆淮天……鼻腔里似乎还充斥着混杂的血腥气和刺耳的尖叫…… 愤懑支配着脆弱的脑神经,咬紧的齿缝里漏出碾碎了的粗重呼吸,就在他阴郁无解时,身后却传来低沉一声—— “你在做什么?” 顾燃倏然回神,看到已经溢出洗衣盆的水流和满地的泡沫,这才赶紧拧紧水龙头。 转头,一张熟悉又阴鸷的脸立马闯入视线。 是陆长枫。 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天的他,脸色看上去似乎格外不好。 顾燃心跳有些沉,紧张的咽了咽喉咙,“叔叔。” 陆长枫没应,目光漆黑又冷冽,像是要把人看穿了。 顾燃不知道要怎样打破尴尬,只好局促的把手上的水抹到衣襟上,低头垂眸看着地上的脏水流进下水孔。 “你们俩,做过了吗?”男人突然开口。 “什么?”顾燃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陆长枫偏头戏谑的看着他,“我说,你跟小天,做过没有?” 顾燃从这问题里恍惚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没,没有。” “那跟别人呢?”陆长枫的声音像吞噬人的沼泽,“你长成这样,追求你的男同学应该很多吧?其中一定不乏有钱强势又不择手段的富二代,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 “所以,跟别人做过吗?”他继续问。 顾燃一个激灵,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的通红,他抿紧嘴唇,面对陆长枫的强势羞辱,他根本无力招架。 令人窒息的死寂充斥着整个洗手间,只有水龙头时不时漏出的几声“滴答”声,提醒着两人时间还在流逝。 陆长枫凝视着顾燃的脸,突然笑了。 “这问题很难回答吗?哦,对了,小天快订婚了,这事儿他跟你说了没有?” “订,订婚?”顾燃在一瞬间痉挛到失声。 “对啊,看来他对你也还是有所保留啊。”陆长枫嘴角微扬,继续道:“你不会以为他真能守着你一辈子吧,傻小子,毕业他可就要结婚了,他会娶一个门当户年纪相仿的女孩,然后生好多个漂亮又健康的孩子……” “孩子……”顾燃喃喃。 陆长枫继续,“那孩子会姓陆,身上流的会是陆淮天的血,他会叫陆淮天爸爸,那将是陆淮天跟别的女人的爱的结晶。” 顾燃眼神在一瞬暗淡下来,对面的男人见状,鼻息轻哼了一声。 “不过你要是非要跟着他,也不是不可以。” 陆长枫眼角眉梢挂着胜利者的淡漠姿态,“只要你做好见不得光的准备,那你对于小天不过就是养个情人的事儿,男的女的无所谓,同性别似乎更方便,起码玩的多过火也不存在闹大肚子的风险。” …… 顾燃胸口一阵翻涌,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支撑住双腿没有倒下去。 陆长枫的话像无数把刺向心脏的利刃,猝不及防却伤的人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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