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 “我不能走,因为这是我家啊,当年是你说的,这里是你家也是我家,你亲口说的陆淮天,你不能给了我一个家,又亲手毁了它啊……” 周南说完,几滴热泪便落在手背上,他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西装笔挺高高在上的鸿远集团高层领导,而是一个惊慌无措痛哭流涕的孩子,一如当年第一次见到陆淮天时的稚嫩模样。 “你好,我叫周南,南北的南。”少年清亮的声音带着怯懦,刚刚哭过的浓重鼻音还拖着尾调,“我爸爸说,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们会成为最好的好朋友,对吗……” 最好的,好朋友…… 现在还是吗? 他不明白自己曾经在陆淮天心里那样重要的地位竟会被轻易撼动,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男孩连上厕所都要自己陪着,一刻见不到就要闹腾个天翻地覆,他是那样的需要自己,需要到令人几近窒息。 可突然有一天,男孩的心事就被深深藏进了日记里,不再与自己分享一分一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周南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天的日头很足,湖边的水波流转,陆淮天在岸上望着不远处一个正在写生的少年,目光灼热。 少年裤管卷起,白皙笔直的小腿和纤细的脚踝一览无遗,他毫无察觉的正跟一群同学踩水嬉闹,洁白的齿贝含在轻启的朱唇里,眸底的一汪春水更是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然后呢…… 然后他突然转身,紧接着无意识的对着陆淮天的方向灿然一笑…… 从那刻起,周南就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原本安稳平静的生活,已经被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年,瞬间打破了。 对,一切源头,都是因为,陆淮天初遇了那个叫顾燃的少年…… 房间里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周南小声的啜泣,陆淮天站在这凝固的空气里,渐渐平静下来。 “周南,你知道我没法对你狠下心,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对吗?” “没有,不是,不是的……我……我是……” “周南,你有没有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漫长,雪也比往年要多很多……”陆淮天眼皮抖动,刚刚还困顿无解的话题突然就转了方向。 “什,什么?”周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看外面的月亮。”陆淮天抬起下巴示意他看窗外,“这么大的雪,还能看到月亮,你不觉得奇怪吗……” 顺着窗棂望出去,那滚滚乌云之上,确实托着抹冷凛的惨淡月色,周南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立在墙边的男人。 “这,这是?” 陆淮天眼尾洇红,答非所问,“周南……这是最后一次,别再难为顾燃,就当我,求你……” 第41章梦魇 凌晨五点。 槐柳胡同漆黑一片,一辆红色跑车隐匿在落雪的院墙下,微弱的车顶灯洒在陆淮天苍白的皮肤上,显得黑眼圈更重了。 萎靡的精神有些撑不住了,陆淮天熄火下车,最终还是站在了二层小楼的门口。 犹豫的手背放下又抬起,重复了N次以后,他敲响了那扇略微生锈的铁门。 “叩叩~” 没人应答。 远处传来两声犬吠,打破夜的静谧,寒风吹过,鼻尖冻得通红,他自知不该这样莽撞,也明白黑灯瞎火的杵在人家门口是一件多么二逼的行为,可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失眠像一只无形的枷锁,扼住他的喉咙,甚至根本不让他有分毫喘息的机会,抗抑郁的药吞了几颗也无济于事,下一步,就该吃安眠药了。 他知道解药就在这扇门的背后,也知道这样无止境的思念要怎么破,所以才在这个时间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 “顾燃……”陆淮天声音沙哑,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次抬手,屋里就传来了细碎的拖鞋踩地声。 “谁啊?”顾芳华没睡醒的干涸声音幽幽传来。 “是我,叔,小天。”陆淮天连忙应答。 “小天?”屋里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门被拉开,顾芳华眯着眼睛看出去,漫天大雪里,站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年。 “哟!小天,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外边还下着大雪呢,快进来快进来!”顾芳华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打扫着陆淮天身上头上的雪。 躺在小屋的顾燃一个激灵,半梦半醒的睁开眼,紧接着就听见陆淮天站在门口跺着脚小声说话。 “叔,今儿起的早了,就想着来蹭个早饭,没想到还吵到您睡觉了。” “诶呀不吵不吵,自己家孩子哪儿那么多说法。”顾芳华笑得慈眉善目,“你由姨昨晚发的面,一会等她起来了包包子,时间还早,你先进顾燃那屋躺会暖暖身子。” 进屋躺会?暖暖身子? 顾燃翻了个白眼,这特么是什么奇怪的虎狼邀请,是亲爹么。 没等他起身拒绝,顾芳华的这位“亲儿子”就不要脸的进了卧室了。 顾燃连忙闭上眼睛装死。 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传进耳朵,没一会儿,一个宽阔冰凉的胸口就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贴了上来。 “滚下去。”顾燃没睁眼,身子往后一扽,陆淮天瞬间从狭窄的小床上滚落。 他没敢吭声,而是小心翼翼再次爬上床,这次他没靠近顾燃的身体,只侧着身子溜了个边儿。 “这样可以吗?” “不可以。” 空气凝固了两秒,身后的男人乖乖退到了床下。 顾燃突然心乱的很,这人是傻子么,都不会反驳一下的?本想着跟他吵几个回合再同意他睡床的,现在直接变成自己单方面找茬吵架,还是人家压根不应战那种。 这就尴尬了。 憋闷了半天,也没想出到底要说什么才能激怒对方跟自己打一架,正闹心的紧,剧烈跳动的胸口又再次贴了上来。 “干什么?”顾燃扭动着转过来面对着他,“放着别墅里的舒服大床不住,非跑我这硬板床上挤什么,你这有人洗衣做饭**伺候的大少爷还有什么不满足?给我滚……唔,唔唔!” 厚厚的棉被一掀,陆淮天扯住被角一把将两人蒙进被窝里,细密强势的嘴唇立马狠狠吸吮上来。 “陆淮天!你,你特么……陆……唔!”接吻的间隙,顾燃的声音从齿缝漏出。 “嘘。”陆淮天无不赧足的在他的下唇上重重咬了一口,气声回旋在方寸之间,“别吵吵,一会咱爸该听见啦,乖,睡一会,让我抱着你睡一会,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话音未落,陆淮天匀长的呼吸声扑在耳边,下巴抵上顾燃的额头,微微颤抖的鼻翼细嗅着墨发徐徐散出的好闻气味。 那是只属于顾燃的气味,是他戒不掉的瘾。 随后,以极快的速度阖上眼皮,睡着了。 他终于,睡着了。 “陆淮天。”顾燃叫他。 没人回应,刚刚还激情似火欲壑难平的男人瞬间就平静下来,并且舒坦的打起了小呼噜。 “嘁,什么嘛。”顾燃抿嘴把头伸出被子,大口呼吸着被子外面的氧气,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英俊脸颊,抬起指尖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戳了戳,“喂,醒一醒,陆淮天,起来了。” 陆淮天一动不动,反而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 “别动了,宝贝……困。”无意识的咕哝含在嗓子里,男人像一只刚断奶的小猫,固执又粘人。 看来真是困极了。 顾燃怜惜的收回指节,转而给他掖了掖被子,“你说你烦不烦人,都不想理你还偏要凑上来找虐,不是有周南了么,人家三头六臂无所不能,长得帅还听话,时尚精英人中翘楚……” 说到这,顾燃气鼓鼓的小脸皱了一会,“他那么好,你干嘛还来找我。” “因为……你,是顾燃。”陆淮天像是听见了,突然含糊的冒出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什么?” 睡着的人似乎还是没意识,“因为……你是,独一无二……我的,我的顾燃……” 随后像昏过去了一样,再没动静。 “噗。”顾燃忍不住笑了,“胡言乱语,做梦吧你。” 嘴上嫌弃着,脸上表情却出卖了他,顾燃蜷缩着,挑眉近距离观察着眼前这个睡意正酣的俊俏男人,不由得骄傲起来。 我的。 你也是,我的。 早饭陆淮天吃了六个大包子,像是刚从难民营逃出来的灾民,只顾着低头狼吞虎咽。 “孩子,慢点,慢点吃,锅里还有呢,喝点汤,别噎着了啊。”顾芳华担心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这父母都不在身边的小孩就是有上顿没下顿的,吃不好睡不好的,我看你刚才在顾燃那屋眯了一会儿精气神儿还缓过来不少,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叔带你去医院找个中医把把脉。” “没事叔,就是家里太空了,也没个人气儿,我自己住多少有点睡不踏实。”陆淮天说着,得空还瞄了顾燃一眼。 “可不是么,这睡不好觉啊,就吃不好饭,你看你最近瘦的,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顾芳华心疼的盯着陆淮天,转脸又瞥了一眼捧着包子若有所思的顾燃。 “你,楞什么神儿呢?一会儿收拾收拾行李,跟小天回去吧,你俩在一起还能互相照顾有个伴儿,我也能省省心。” “啪嗒!”顾燃手里的包子直接掉地上了。 “爸,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啊!” “我还想问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爹呢。”顾芳华又拿了个包子递给他,“成天在家好吃懒做,再过两天所里要对账,到时候还要下基层跑业务,我忙起来可没人给你做饭啊。” “跑,跑业务!?”顾燃一惊,胸口传来一阵强烈刺痛。 这三个字如同冬日里的炸雷劈在身上,回忆在滚滚焦灼中开了花! 骤然席卷全身毛孔的往事如潮水般在脑海中历历重现,那午夜梦回都躲不开的万鬼噬心,那沾满血迹的匕首和混着泥水的一地鲜血…… 他甚至还能闻到前世扑面而来的厚重血腥气,还有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呼吸的——顾芳华。 “爸!爸!!快醒醒,爸你起来看看我爸!爸……你睁眼啊,你睁眼,求你了,求你,爸,我害怕,我害怕……” 撕心裂肺的惊惧吼叫响彻夜空,腕肉剔骨般的心痛几乎扼住了他所有呼吸,那片可怖的猩红色几乎在刹那间就夺了他的魂,索了他的命。 当年顾芳华身陨,就是因为那年电业所春季的所谓考核,所有中层领导都要下基层跑业务,也就是挨家挨户收电费,在一次与往常无异的夜里,顾芳华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那装满现金的背包和形单影只的男人被早已盯梢好几天的亡命之……徒连刺数刀,最终抢救无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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