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燃……” “闭嘴别说话,我不想听。” 顾燃说的忿然恼火,陆淮天却五味杂陈的不知如何是好,他比任何人都着急把顾燃接回去,可一想到由姨那边的猜忌试探,还是压下了内心的焦灼。 等等,再等等。 嗡~嗡! 座椅夹空的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陆淮天斜睨了一眼,是周南,抬手挂断,继续开车。 两秒钟后,屏幕再次亮起。 顾燃早就瞥见了那个极其醒目的名字,其实从放学开始,周南的电话就一直不间断的打过来,可陆淮天就是不接。 为什么?心虚么?还是两人有什么要紧的体几话不方面在自己面前说?况且他走了那么久,周南会不会,已经搬回临湖别墅了…… 所以陆淮天才不打算接自己回去吗?那诺大的房子仿佛只容得下两个人,要么他跟陆淮天,要么周南跟陆淮天…… 总要走一个,才能来一个。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顾燃的脑子就自动开始设定陆淮天跟周南生活在一起的所有场景。 那些不分你我的亲昵,呼之欲出的热烈,抑或是同住在那张主卧大床上时的相拥而眠…… 会吗?陆淮天真的会像对待自己那样,对待周南吗? 他不知道,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直到车子拐进槐柳胡同,手机的频繁震动声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 “干嘛不接?怕我听么?”顾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我这就到家了,你可以接了,别耽误了你俩说话。” 陆淮天连忙拉手刹,一把拽住急着下车的人。 “没有,没有宝贝,我们能有什么说的,无非就是一些家里公司的琐碎小事,刚在开车,不方便接而已。” “是么?” “是啊。” “那现在停车了,接吧。” “……” “接啊。”顾燃看着陆淮天那张略微不自然的脸,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恼人的震动声在两人尴尬的对视里焦灼着,顾燃二话不说立马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顺便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半晌没出声,像是没料到打了这么久居然还会得到回应,沙哑的嗓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小天,你终于接电话了……” 陆淮天叹了口气,生怕电话那头的人在不明状况的情形下失口漏出什么重要信息,毕竟上午发给周南的那条信息已经完全可以让他在简短的两行字里想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若是他现在就要辩解,那顾燃…… “周南,你先……”陆淮天刚要开口制止,公放的滞涩声音再次响起。 “小天,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家等你,我买了菜,都是你最爱吃的……” “嗵!” 没等陆淮天反应过来,车门已经被重重关上,刚刚还被顾燃攥在手里的手机,骤然落在座椅上。 陆淮天连忙下车,“顾燃!顾燃!!” 顾燃奔跑的背影快速消失在胡同深处,决绝的没有半分停留。 “小天?”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陆淮天回头,由姨提着两个塑料袋,像是刚从菜市场回来。 “怎么把车停在这了?往里开开,晚上在家吃吧,红烧肉。”女人说着话,视线却远远的望着跑没影的顾燃,“小燃这孩子怎么跑了,这是……” “哦,他刚说尿急。”陆淮天硬着头皮搪塞着,“姨,我就不上去了,家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解决一下,您快上楼吧,外面冷。” “哦,这样啊。”女人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嘴,“那姨就不留你了,改天上家吃饭啊。” “好。”陆淮天声音低沉,又不舍的望了眼顾燃离去的方向,随后僵硬的朝由姨笑了笑,关上车门离开。 女人看着车子拐出墙角,心里却更像是梗了跟火柴,吐不出也咽不下。 她其实已经站在胡同口盯着那冒气儿的车尾灯有一会儿了,虽然听不见两个孩子在车里说了什么,可明显是吵了架生了气的。 顾燃也并不是什么尿急,而是争执过后的夺门而逃。 会有两个男孩子像情侣一样吵架吗?那透明车窗里,顾燃的咄咄逼人,陆淮天的低眉顺眼……她越来越不懂,也越来越心慌。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或是老了,现在的年轻人似乎已经不能用传统思想去丈量,女人嘴里呼着白气,默默的站在寒风中静立良久,随后缓缓转了身,往胡同深处走去。 第40章裂痕 呼啸的北风卷过干枯的枝桠,临湖别墅里幽寂非常,只有路边的残雪随着晃动的人影四处飘散。 陆淮天刚停好车,夜空就簌簌飘下大片雪花,他迈步下车,本想立在这万籁俱寂的黑暗里安静一会儿,却在不经意仰面抬头的瞬间,全身骤然凝了层涔涔冷霜。 颤抖的眸底深处,正幽幽折射出十分诡异的一幕。 ——天的尽头,闪现出一道白日里从未出现过的古怪裂痕。 那痕迹躲在大团的乌云里,时隐时现,仿佛苍穹之上被扯开了一个渗血的口子,里面正翻滚着一双浑浊的眼珠,粼粼森然的死死盯着自己。 “这……这是……” 陆淮天倒抽了一口凉气,嘴边的白雾腾升到空中,他蜷起指节,默默闭上了眼睛。 “不会,不会的,这太快了,太快了……” 蓦地,他想起重生前夜那个奇怪的梦,响彻耳畔的告诫宛如催命箴言,在无数个无法安睡的夜里警钟长鸣。 “魂兮归位,人间一遭亦枉然,死生皆苦,不如黄泉归隐去……逆天改命,终要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白衣斑驳,陆淮天依稀记得那一尘不染的光影对自己念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七言绝句,都说梦境是自己白天胡思乱想的结果,可这一套文邹邹的古文断不会是自己的脑回路能构想的出来的。 他从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只当自己在梦里神志不清发了癔症,而他也从未想过这狗血电视剧里的重生情节会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它就是真实的发生了。 不过当下既已笃定的应允了那带着诅咒的重生,他就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管它五雷轰顶挫骨扬灰,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能让顾燃重活一次,他搭上条命又如何。 可自从他重生后第一次与顾燃四目交接的那刻起,万般光景,皆融化在温柔的缱绻里,而那曾经信誓旦旦的无所畏惧,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肌肤相亲里,快速的分崩离析。 人一旦有了贪念,便不再无坚不摧,什么逆天而行付出代价,他只想好好活着,甚至从未如此迫切的想好好活着。 他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话没说,他想看到顾燃站在人潮鼎沸里光芒万丈,想要仰望那受了多年苦难的男孩在花团锦簇里灿烂微笑,那时候的顾燃,该是所向披靡的吧…… “一定是的,我的顾燃,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陆淮天睁开眼睛,睨向那一团阴森可怖的血月。 “可不可以别那么快,再给我一点时间,哪怕……” “咯吱。”身后传来细微的踩雪声。 黑暗里,人的听觉更加敏感,陆淮天警觉的回头望去,一个笔挺的人影站在萧瑟的树干旁,手里还提着两个不明物体。 “谁?!” “我。” 周南穿过微弱的路灯,缓缓走过来,苍白的脸明显已经在室外冻的木僵,说话时的声调都在微微颤抖。 “小天,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陆淮天收回目光,再次转头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天幕,刚刚的怪异天象,已经消失了。 - 临湖别墅的水晶灯亮起,周南低头紧紧跟在陆淮天身后,在即将关门的刹那,慌张的侧身进了门。 他一言不发,按部就班的换鞋走进厨房,仔细洗了手,然后娴熟的开始整理冰箱。 陆淮天抬眼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周南。” “怎么了?”周南半跪在冰箱前,面色如常,“你快上楼洗澡,一会就能吃饭了,油焖大虾和清蒸鲈鱼,米饭要现焖可能会久一点,要不主食吃葱油面吧,怎么样?” 那双热切的眼神看向陆淮天,期盼的语气带着乞求。 “都是你喜欢吃的。”周南眼尾氤红,隐忍着即将落下的眼泪,笑着继续道:“超市里今天的生鲜都是活蹦乱跳的,明天吃就不新鲜了。” “周南。” “嗯?” “马上,收拾东西,离开。” 陆淮天残忍的阖上眼皮,不再看他,而跪坐在地上的周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愣愣的盯着地面,小声问:“离开……去,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回家,或者去找你父亲。” “找我父亲……”周南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含在嗓子里的哽咽似是在逃避这个敏感的话题,“当初他把我领进这个家的时候,没告诉也没教过我有一天还要离开,这不在我正常思考的程序范畴里,我不会。” “不会?”陆淮天冷冷道:“那好,我教你,楼上有空的行李箱,你现在把它拿下来……” “小天!”周南情绪开始崩塌,“别逼我了,行吗?” “周南,咱们俩,到底是谁在逼谁?” 陆淮天怔忡的看着他,“这么多年你从未做过任何违逆我意思的事,怎么如今就非要三番五次明里暗里的跟顾燃过不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动他别动他!你听过吗!?他有多想进鸿远,又是怎么靠自己能力在那么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你不比我清楚?周南,你特么凭什么毁了他的梦想,凭什么!!” “靠自己?”周南怒目洇红,颤声道:“难道这次凭空冒出来的大学生培训计划不是你为了让他走捷径而设立的?鸿远这么多年只招收应届毕业生你比我更清楚,你敢说他顾燃不是因为你才有了这个天大的机会?走了捷径还要为他立牌坊,你倒是说说,你陆淮天就一点私心都没有,完全是为了公司考虑吗?” “我!!”陆淮天哽住喉咙,翻涌的气血和骇人的错愕让他说不出话,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顾燃这件事上摘不干净,可与其说是私心,不如说是恐惧。 深入骨血的恐惧。 他怕,怕自己根本等不到顾燃大学毕业,就会…… 陆淮天仰头望向屋顶那璀璨夺目的水晶灯,片刻后,嘴角挂起气极了的阴翳冷笑。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不光嘴上厉害,做事更是狠厉果决,再过几年,估计我都要恭敬的叫你一声周总了。” “小天……” “别叫我!”陆淮天闭眼不再看他,“滚出去。” 周南跪在地上,开始一步步向前挪动,“小天,十几岁开始,我的人生就已经被盖章标记给你陆淮天了,你现在让我离开……我要去哪儿?我能去哪儿?你教教我该怎么独自生活,你教教我,小天……出了这个门,我要跟我爸和董事长怎么解释?说我触犯了公司的某项铁律?还是因为惹了你那放在心尖上的小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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