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断断续续有人打探消息,柳探池回答得滴水不漏,他跟人唠嗑打成一片,从他们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 村子一年间搬走十几户人家,越来越多年轻人外出打工,村子太偏僻,通向外界只有两条路,一条绕远路需开车半天,一条路途近但山道陡峭,离开的人都不想回来受罪。 “咦?”柳玉被一间屋子惊住,柱子绑着红线,木门、窗户、墙壁贴满大小不一的黄纸,有的崭新,有的褪色,有的用朱砂写着字,更诡异的是屋檐下挂着一串铃铛。 柳玉与叶作尘对视,这间屋子肯定有故事。 柳玉池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问村里人这房子会不会有脏东西,他怕夜里睡不着。 村里人对这房子讳莫如深,摆摆手劝他们去别处拍照。 有个小男孩跟着叶作尘几人:“我知道你们好奇的事,十颗糖就说。” “行。”叶作尘见他古灵精怪的,答应他的要求。 小男孩熟悉村里的每个寓言角落,拐过弯弯曲曲的小巷,来到他的秘密基地——一间荒废很久的院子。 “你们不能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小男孩不想回家挨顿打,“那房子是独眼佬家的,村里人说他家不吉利,全家人都出事了。” “我阿奶平日不让我经过他家房子,免得吸走魂儿。” “以前是怕小疯子打人,现在是更可怕的玩意。” “村长请来会法术的大师,撒米,绕红线,贴条子,还有挂铃铛,怪好玩的。狗蛋病了,他阿娘去贴条子呢。” 柳探池:“那户人都不在了吗?” “好像有一个女儿,”小男孩记起来,“听说人也疯了,大伯讲她和小疯子关在一起,三婶说她改嫁去外地了,小卖铺的姨婆们骂她站在街上不要脸。” 十岁的孩子不知道站在街上为什么会不要脸。 小男孩零零碎碎讲了一部分村里人的看法,叶作尘包里正好有糖,按照约定给他十颗。 暂时得到这些信息,叶作尘和另外两人商量,决定打道回府。 村口,有个老头用鹰隼般的眼神恐怖地盯着叶作尘三人,上下打量他们,试图探究身份。 天色渐暗,迟则生变,叶作尘几人按原路走山道下山,赶在天黑前回到镇上。 柳探池怀疑有人已经盯上他们了,今晚不能再住同样的宾馆,夜里没有去县城的大巴,无法离开。 换了一家离车站近的酒店,吃泡面当晚饭,柳探池提醒夜里机警点,见不对就溜。 叶作尘和柳玉本以为是柳探池过分焦虑,不料下半夜差点出事。 两人睡得迷迷糊糊,敲门声越来越重,叶作尘跑到门口看到一脸紧张的柳探池,意识到不对,连忙摇醒柳玉,背上行李,三人从应急通道下楼。 大晚上的,人流量稀少的酒店大厅却声音嘈杂,于是叶作尘他们绕到后门逃走。 跑出两公里之外,几人停下脚步休息。 “呼……嗬……”柳玉大喘气,“下午那个老头就在酒店楼下!”这也太吓人了。 “我听到酒店楼下有汽车声,透过窗户看见底下,老头带着五六个人砸门,趁酒店老板起来开门的时间,我去找了你们。” “今晚他带着的人估计是村民,动静大,没有隐藏轨迹。后面恐怕不会如此轻易追踪。” “他们翻遍镇子找我们,怕我们调查出重要线索,背后怕是不简单。”柳探池说话时注视着叶作尘,观察他神态。 “走到这一步,我不会放弃调查真相,找到她,阻止电影继续拍摄。”叶作尘坚定地回视。 车站也去不得,指不定有人留守在那里阻拦他们上车,大晚上的三个人靠着导航步行到隔壁镇,等走到天已大亮,辗转坐车到县城。 叶作尘他们下一步出发去找女孩的弟弟——小疯子。
第54章 新面孔 精神病院位于茫州东北面的郊区,周围环境幽雅,更像是疗养院。 “没有这个人?”柳玉惊叹。 在访问厅登记时,工作人员告知院区没有该位患者,在叶作尘几人不折不挠的追问下,工作人员查出历史记录中患者备注为“已死亡”。 小疯子不在了,那女孩会去哪呢? 众人瞬间失去调查方向。 柳探池以远房亲戚的身份提出想见小疯子的主治医生,他们从老远的地方赶过来见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柳探池的嘴上功夫大显神威。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去医生办公室。 “你们是陈胜祖的亲戚?以前咋没听他姐提起。”有些圆润的中年医生打量着眼前的访客。 “哎,这不是怪我表舅独眼佬年轻的时候名声不大好听吗?两家见面就少了。我七十岁的老娘前段时间才得知大扎山的事,放心不下两个小辈,她年纪大经受不住长途奔波,派我和两个弟弟过来看看。谁知人没了,不打听清楚,我们回家没法交代,您可帮帮我们吧?”柳探池声情并茂地握着医生的手,视他如救苦救难的菩萨。 叶作尘和柳玉配合柳探池的剧本,立马切换表情,眼泪汪汪看着医生。 “阿祖出事,盼儿也不在村里,我心里担心啊,今天坐早班车就来找人。”柳探池表现出悲痛不已。 “陈胜祖有遗传性精神病,被送来时神智不清,狂躁易怒,在病床上用束缚带固定,免得他伤人,有时严重犯病了,只能依靠镇定剂。” “他姐姐之前每个月来看他一次,两人没法交流,就隔着玻璃看几眼。两个月前,他突然猝死,我们联系他姐带走他处理后事。” 叶作尘几人接着打听他姐的事。 “他姐?陈盼娣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这姑娘又聋又哑,怪可怜的,人也瘦得竹竿似的。” 医生给了陈盼娣的联系方式。 “就一个联系方式,每次打过去,接电话的声音基本不重复,无一例外是女性。” “陈盼娣大概住在很远的地方,听门卫讲过她看完弟弟要赶末班车,一天就两班,门卫好心,下班还顺路送她一趟。” 几人千恩万谢,告别医生,离开精神病院。 叶作尘等人已经在茫州待了三天,待越久越容易暴露行踪。 柳探池打通陈盼娣的电话,应该是座机的号码。 对方是个女性,一听到找陈盼娣就挂断电话。 叶作尘他们没有就此作罢,将近三十个电话,对方前面直接挂电话,渐渐破口大骂,再往后烦了或者怕了他们,开口正常讲话。 三人没有隐瞒原因,他们寻找陈盼娣,是想阻止坏人的行动,目前有人在追踪他们,强调尽快见面很重要。 没有多费口舌,对方很快同意安排他们见面,地点定在一座岛上,位置极为偏僻。 …… 简单吃两口午饭,叶作尘等人开始行动,在渡口乘船到岛上,爬山路至一幢黄色楼房,三层楼高,房子外墙是重新粉刷过的,大门口掉漆的牌子显示是福利院。 院子开辟出两块地,种着常见的瓜果蔬菜,地里很少看到杂草,绿油油的小葱长势喜人,红色的大番茄挂在枝头摇摇欲坠。菜地旁边有序地排列着二十几盆花,大半是月季花,零星的菊花、芍药、兰花等,居然还有半身高的仙人掌。 阳光晒在地上,光照最足的区域摆两个大的竹制簸箕,晒着笋干、鱼干,边上缀两小簸箕,铺着豆角干和辣椒干。 隔一段距离,三根竹竿组成简易的晾衣架,晒些衣服,中间架一根竹竿晒床单,竹竿的另一头搁在墙头。 靠近一楼门口的区域,划分出休闲品茶的地方,一张躺椅,三四个竹椅,混入两个木头桩作小凳子,围绕中间的矮木桌,桌子上摆着白玉色的茶壶茶杯。 木门两侧的钉子勾着自制的贝壳风铃,叶作尘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门向里打开,有个三十岁左右的尖下巴女人警惕地望着几人。等叶作尘表明来意,才被人迎进门。这尖下巴女人讲话时有些像之前在电话里破口大骂的那个声音。 客厅布置得像模像样,家具摆设一应俱全,沙发上铺着手工制作的垫子,墙上挂着装饰画,餐桌上放着花瓶,里头插两朵月季花。 从院子到客厅,处处用心打理,足以见居住在这里的人极为热爱生活。 尖下巴女人招呼叶作尘坐沙发上,隔一会,她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满头银丝的女士到客厅,叶作尘看出这位是当家人。 这位轮椅女士是周院长,今年52岁,是福利院曾经的负责人,自福利院与别处合并后她就定居在这里。 周院长面容和蔼可亲,眼神透露历经岁月的睿智,语气温柔:“盼儿采果子去了,眼下不在家,你们有事情不妨先与我说。”示意几人喝茶。 叶作尘和柳玉给她讲述电影大致剧情,柳探池接着补充夜宿酒店遇到老头跟踪的事。 听完叶作尘等人的话,周院长神色变得严肃,凝神思索,轻轻拨动左手腕上的玉镯子,抬头认真观察来访的年轻人,似在考虑话的真实性。 沉默良久,周院长缓缓启唇道:“照你们的说法,是想找盼儿本人声明电影侵权,那你们疲劳奔波不求他物吗?” 物欲横流的时代,周院长不太相信会有人不图私利,只为帮助陌生女孩。 “我们只想帮助陈盼娣,阻止电影拍摄,您不用担心后续事件的操作,我们承诺负责到底。”叶作尘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定。 周院长谈起陈盼娣来这里的经过。一年前,渔夫在海里把人捞出来,见还有气,就送来福利院,周院长给她检查没大碍。这姑娘不会说话,也没学过手语,刚来那段时间怯生生的,住了半年,情况变好,与福利院的姐妹们种菜、养花、喝茶,性子慢慢活泼。 福利院住了九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女人,人生际遇不同,有的性子泼辣,有的温吞,阴差阳错齐聚在此处,彼此提供帮助,成为小型的女性庇护所。 有人教文字,有人教手语,还有人教道德观,陈盼娣在这里脱胎换骨,渐渐理解女性力量。 相处一年,陈盼娣打开心扉,福利院的人都知道她不幸的过去,在这里没有人低看她、侮辱她,众人怜惜她,带她看岛上最美的风景,教她自强自立,勇于反抗不公平的对待。 两个月前,福利院接到精神病院的通知,周院长领着所有人帮忙操持她弟弟的后事。 整个福利院的人更像是一个大家庭,关爱家人,努力经营生活。 有个圆脸女人端着一盘绿豆糕走到客厅,周院长伸手接过,推荐叶作尘等人品尝,念叨着,劳烦圆脸女人催催盼儿回家,别让客人等太久。 等圆脸女人走开,不到五分钟,客厅出现新的面孔。 一个年轻女孩头上绑着两个麻花辫,额前薄薄的碎发,圆鼓鼓的眼睛,气色红润,一袭黄蓝的碎花裙,脚上蹬着一双类似草木编出的海岛风凉鞋,她站在周院长身后,害羞地朝叶作尘三人笑。
66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