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又惊又怕地看他。 “我说——” 言息不太温柔地挣掉他,因身体绵软而勉强靠在墙边。他有些强撑的意味,但不足以在此时倒下。 他揉着鼻梁,撩起一道目光,不含情绪的,“不认识的陌生人,你也乱扶?” 那人语滞了下,张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 眼前像罩了片雾,眼角眉梢皆被汗水打湿,言息认不大出那张脸。 但这个人似乎真的很慌乱,也很害怕。 ……他认识我? 带着这样的疑问,言息勉强支起上半身。 他抬手的姿势倒是异常强硬,隔了段距离,虎口牢牢卡住那人下巴抬起——这是一张小巧的、不失为好看的一张脸。 可惜,粉扑得太厚,妆上得太多。让人疑心卸妆后会是怎样一张截然不同的脸。言息不喜欢。 他垂下手,确认自己并不认识这人。 啊,对了对了,这个叫什么来着? ——先“下药”后“捡尸”? 好狗血小说式的发展。 “滚吧。”他淡淡垂了发烫的眼睑,“我不搞一夜情。” 因为身体的弱势,他语气很轻,没有任何显冷淡或强硬的口吻。 即使是“滚吧”这两个字,也咬得极轻,落叶般的轻,甚至透出一种温柔来。 那人却似受了很大的威胁,身体紧绷,唇徒劳开合。 “言少,我就是……” 言息又看了他一眼。 那人终于往后退,咬唇踌躇着,眼神甚至有一丝委屈——那是在巨大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会展现出的踌躇。 在言息不为所动的视线下,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总归是利益败给了风险,那人终于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转角。 强撑的身体这才略微松弛下来,言息伸手掏房卡,指尖却在不受控地发颤,费了半天劲,才从外衣兜里摸出来。 这层似乎都是面积很大的套房。言息很难再移动到下一个房间,他晃了好几下脑袋也没能认清房卡上的房号,索性就近刷了这一间。 那人在这附近停留这么久,应该就是这间吧? “嘀——” 错误的声音。 言息额头已被汗水完全打湿,下腹的异样感愈发强烈。 他显然无法适应并厌恶于这样的状态,指纹也错误后,抓紧时间手输了一遍密码,是自己惯用的生日数字。 “咔哒——” 门锁这回很轻易便开了。 言息缓缓吁出一口滚烫的气息,推门而入。 任由衣物一路散落在地,他直入浴室。 但在淋浴喷头下任冷水冲刷身体时,言息却似听到另一道房门开锁的“咔哒”声。 那声音让放松下来的他又惊醒般眯起眼,像只被侵入领地的小动物,安全感少得可怜。 可隔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生。外面也再没有丝毫动静。 言息只当是错觉,他洁白的、线条姣好的背部懒懒倚在瓷砖上,闭着眼,舒展两条长腿,任由凉水打湿长发,冲刷那张清冷秀丽的面颊。 他身体斜倚成一枝色泽清丽的花,花瓣形容也不为过的脸沾上湿露。 “凉水”又引起了他另一个记忆点。 死亡。 那是死亡的气息。 言息倏然掀开眼帘,水珠很快凝在睫毛尖上。 ——他终于想起来,今晚十点,他结束和学生的饭局,回到家看完小说最后一章,留下了最后一条评论,然后将自己淹死在了浴缸里。 那才是这一晚最重要的事。 言息并不以为这是懦夫逃避生活的行径,他只是活够了而已。百无聊赖的人生总该有个终结,至少他可以安慰自己,这个终结的方式是由他自主选择的。 那眼前的事发生得真是奇特。 他现在是死了还是活着? 言息抹净洗手台上的宽大镜面,那张脸连同身体,都和生前别无二致。甚至体温更高,下半身的炙热还没衰减。 难道人死前都会做这样一场幻梦? 言息不太明白,他也是头回死。 随手抓了件浴袍披上,衣带也未系,言息虚晃着脚步往大床的方向走去。 这是生前的惯性。 哪怕死了,他也觉得现在急需睡眠。 死了会做一场怪梦的几率是百分之几?怪梦里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躺在自己床上的几率又是百分之几? 言息头回死,没经验。 但经历过刚刚差点被“捡尸”的事,他现在大概是不会太惊讶了。 他头昏脑胀地晃过去,先是用脚踢了几下那男人垂在床沿外的脚。这西装男人一身酒气,醉得像是死了,只轻微挣了挣身体。 他记得自己进门时床上是没人的。 那么是趁他洗澡的时候? 言息又好奇地俯身戳了几下。 有温度的,不是鬼哦。 啊,身材还挺好。 于是他用先前对付“捡尸”那人的姿态,坐在床边,懒懒地伸手用虎口卡住男人下颌,让那张脸高高仰起,将脆弱的凸起的喉结露出来。 这是个掌控欲很强的姿势。 言息眨了眨眼,那喉结旁有一颗很浅的小红痣。 位置恰好到……有点涩。 不过见到那张脸后,言息便将什么涩涩的喉结和小红痣忘到一边去了—— 怎么说呢?这是个很俊美的男人。 他的长相和自己的显然不是一挂。 鼻梁高挺,眉眼深邃,闭了眼也在释放冷气,这是个很冷峻但同时很俊美的男人。醉酒也没能削减这份冷峻,酒的烈性反倒使他的眉眼愈显逼人感。 言息以前应当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 在他“从良”当老师前鬼混的那段日子里,有很多种男男女女向他搭讪过。他自诩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 但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男人算不上十分的俊美,至少单论美感比自己还差好几分——而他的眉眼五官,却恰到好处地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踩得准极了,让他见了一眼便觉得舒心、爽利。 就连言息都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喜欢的款是这样的。 他不是gay,准确来说他男的女的都不喜欢。在他不断为人生寻求刺激的鬼混生涯里,不是没想过尝试情/欲。 可实际上,面对陌生人那具陌生的酮/体,他实在没有半点欲望。 人及人所束缚的一生都是究极无聊的,而人体带四肢加一个头的所谓高等动物构造,实在不具美感……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总之他是拒绝一夜情的人。 言息尝试过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没能尝试过的事,但于情/事上,他的确还是个处。到死都是个处。 ——所以这个梦终于有了逻辑,大概是他想临死前将唯一没做过的事做了? 他不认为这样合乎自己心意的长相,是现实里存在的。 言息是个道德底线非常灵活的人,何况还是在梦里。 借着药物作用,他也起了点对情/欲滋味的好奇。 俯下身,凑近了去嗅。 那男人身上有酒气,并不难闻,淡淡的微烈的。有点上头,像落进了烈酒加碎冰块的雨里,甚至还想埋进男人怀里一次闻个够。 他并不以为在梦里崩掉性/幻/想对象的西装西裤是件失礼的事,相反,扣子崩落的声音还助涨了他的兴奋。
第2章 “谢谢哥哥” 他好奇地抓起男人两只手,俯撑在男人身上,将那两只手舒展开。那让男人像只大型猫咪伸了个懒腰。 不过这男人醒来应该和猫咪没什么相似处,闭着眼任他施为的时候,倒像一只软绵可爱的猫咪大抱枕。 沁凉的肌肤舒缓了言息身体的热度。 他就这么抱着,便舒服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垂睫打量着男人因醉酒毫无防备舒展开的身体,看过的一些神奇小说无师自通般流进他脑子里,言息沉吟着,任由炙热贴近,指尖逡巡。 看文和实践果然不一样。 看文时他心无波澜,实践时嘛……是对象长相很合他心意?还是因为被下了药? 他没有任何不舒服,甚至想要再尽可能贴近那份沁凉与柔韧。 男人似乎并不是全然意识不清,眼睛虽闭着,喉咙里却发出模糊的舒适的声音。 言息几乎咬破男人喉结旁的那颗小红痣,正要进入正题—— 【嘀——严重警告!严重警告!】 【宿主请勿与主角攻发生不正当关系!双洁是一本纯爱小说的底线!】 言息脑袋被震得嗡嗡的,他茫然抬眼,一只白色小光团正在眼前焦急地飞来飞去,苍蝇似的转。那光团大概半个手掌大小,飞到他手边,费劲巴拉地想推开他为非作歹的手臂。 言息凝视了那小光团三秒钟。 “吧唧——” 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轻轻一弹,光团便不知弹飞在何处。 言息不想管怪梦里的怪东西,被下了药的身体药效还没过,一时上头的欲/望催促着他继续正题。 【嘀——严重警告!宿主请勿伤害系统!】 【嘀——严重警告!宿主请勿与主角攻发生不正当关系!】 【嘀——严重警告!双洁是一本纯爱小说的……】 言息这才发现声音是从他脑子里响起来的,压根屏蔽不了,嘀嘀嘀的,烦死人了! 他瞪了黑暗里看不见的系统一眼,退而求其次,抓起男人的手。 修长的指骨微凉,掌心却温热,嗯,手感不错…… 【嘀——严重警告!违反网站规定内容出现,正在紧急切换主角受视角……】 草草结束后,言息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他暂时什么也不想管,什么系统,什么主角攻主角受的,统统滚蛋,天塌下来都挡不住他现在倒头就睡。 * 向彬压低兜帽,猫着身子从角落的监控下闪出去。正做贼般东张西望时,肩膀上忽然拍来一道力道。 “哎哟我去!”向彬叫一声,几乎跳了起来,扭了脖子看去。 “你再大点声,可以把这层保安引过来了。”对方打扮得显然比他专业,一顶低檐帽,一张口罩,遮住大半张脸。 就算这副打扮也与向彬有天壤之别——那种明星范儿和帅哥范儿是遮不住的。 向彬舒了口气,又觉得莫名其妙,“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该我问你么?”对方语气冷淡,脸色浸在阴影里尤为阴沉,“我去房间看了,那床比你脸还干净——就这么大点地儿,你带着他上哪了?” 向彬听到这儿反而来劲了,“你还问我?!”他迫不及待倒打一耙,“我还要问你呢,你下的什么破药?他中途就醒了!” “醒了?”对方也是一愣。 “是、啊、”向彬咬牙切齿,“下回您下药能先自己试验一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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