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催露千娇面,欲绽红深开处浅,”陆依山隔着点距离,看似赏画,气息却仿佛浅嗅般不安分地在叶观澜颈窝打转,“都说塞上四月不逢春,原来春情都在公子的指尖……和笔下。” 叶观澜被嗅得起燥,侧身要躲。可是陆依山加重了气力,不仅让他无处可去,那侵占意味十足的气息更从颈侧逡巡到了耳根。 蓦地一阵刺痛,耳窝也被扑湿了,升腾起来的麻痒感令叶观澜手抖了下,笔差点没拿稳。 陆依山替他扶住,手掌下滑,从捏腕到将整只手包裹其中。叶观澜还想挣开,但九千岁不由分说的强势加深了他对危险的预知。 “你又在,发什么疯?” 叶观澜重音咬得巧妙,似叹非叹的口吻既像嗔怪,又仿佛暗含着某种不可言说的诱惑。 陆依山带着他,信手在纸面划出一道墨痕:“光是海棠有什么趣,非得虎嗅在旁,才能尽显花娇与矜贵啊。” “虎?”叶观澜眉尖轻折,思忖片刻无奈地说,“我没见着猛虎,不讲道理的狼崽倒有一只。” 陆依山装没听见,啮咬的间隙把臂的手仍不急不缓地游走。画面上多出十几道拉拉杂杂的线条,细看还真些虎头虎脑的样子,只是莫名显得蠢钝。 “垆龙昨天夜里已经平安离境。” “……嗯?” “他为人倒谨慎,先遣斥候将搜罗的药材快马送回封地,自己则轻车简从而往。” “有何不妥吗?” 陆依山却停了下来,空闲的手绕到身前,替叶观澜松了领扣:“回头跟姜不逢说一声,屋里炭火太足了也不好,瞧把我们二公子热的,可怜。” 叶观澜瞪他一眼,却不可否认,自己的确正被另一重扰人的燥意纠缠到热汗涔涔。 他悄无声探出小半截舌,在齿间游走一刻,舔了舔隐约干涩的嘴角,唇线随即轻抿。 陆依山眸色暗了暗,走笔猝然一下加快,“听说这位世子殿下去的时候,还带走了两件礼物,他珍视得不得了,比那几筐活命的药材看得还重。人没出甘州地界,就先教人打好了匣子,说是要放在寝帐中,朝夕相对——睹物思人。” 又是一笔重重划过,好好的画作被涂抹得惨不忍睹。陆依山睨斜了眼,带着有被爽到的笑容问叶观澜:“公子可知,究竟是什么了不得大礼,能让草原将星这般看重?” 明知故问。 叶观澜脸容低垂,从陆依山的角度并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只听他说:“我不知道。” 陆依山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 于是啃啮中又夹杂了舌的挑逗,垂搭在领口的手指继续蛇入,蹭掉颈侧薄汗,不经意般挨碰到悄然滑动的喉结,感受那一瞬间吞咽的加速。 叶观澜在紧张。 陆依山不无恶意地翘起了唇角,手掌自锁骨的凹陷继续下游,探向已经自己攫取过无数回,依旧忍不住肖想的玉珠—— 直到叶观澜按住了他。 手掌与手掌相叠,贴在胸口那一寸最温软的肌肤,每一次起伏都被真真切切地感知着。陆依山心知肚明,这绝非被人拿捏命门的惶恐,而是一种只有情人间才会懂得的兴奋。 他们已经很多天没做了。 “公子不知道吗?”陆依山停手,用气声在叶观澜耳边私语,“咱家怎么还听说,世子垆龙临去前还托人给二公子带句话,他说……” “说什——” 叶观澜一时分神,纵得那只手伺机得逞,他呼吸骤紧,声音蓦然变了调。 陆依山话声里压抑着喘息,手臂同时收紧,半抱的姿势终于变成不加掩饰的占有:“他说,从今往后只要公子在的地方,他垆龙的兵马都不会踏足分毫。” 心口起伏停顿了一瞬,叶观澜于暗影里缓牵唇角,突然很放松地仰靠在陆依山胸膛,“九边安稳,此乃大梁之幸,九千岁理应高兴才是——您在恼什么。” 陆依山轻嘶声,握笔的手也失了准头。一大颗墨汁迅速晕染开,什么莽虎头、俏海棠,全都湮灭无踪。 叶观澜没作声,定定看了良久,直看得陆依山心头发毛。 “好好的生辰礼,就这么毁了。” 陆依山一愣:“生辰?” 叶观澜侧转脸,神色分明平静,眼底却泛着潋滟波光,荡得陆依山理智散得远比墨汁快。 “正月初七,可不就是某个混蛋的生辰。矔奴已是白衣身,一文不名,唯这一笔丹青还算拿的出手。白马篇我临了半日,这幅海棠春睡图我却整整画了七天。督主毁得真是轻易。” 这衔怨含怒的语气,听起来伤心极了,陆依山彻底怔住:“海棠……春睡?” “回合云藏日,霏微雨带风。海棠偎人暖,”叶观澜放柔了声,“撷我,好入梦啊。” 理智的崩坏似乎只在一句话间,陆依山偏头欲吻,叶观澜竖起竹扇挡开了他,趁机抽身出来,旋即又抬掌抵住他胸膛,轻轻一推—— 九千岁跌进了圈椅中,木质椅背硌得骨头生疼,可是叶观澜的眼神让他顷刻忘了那点不足道的痛,沉寂多时的欲望有了昂首的迹象。 叶观澜跨坐上来,大腿随着坐姿蹭在陆依山腿侧。他手执笔,蹙着额,仿佛认真苦恼般思索许久,末了指尖点在陆依山胸口,冁然而笑。 “既然这幅画毁了,那不如,矔奴换个地方作画可好?” 陆依山突地升起股不妙的预感。 刘追早已被抱回自己房中安置。屋内烧着火盆,哔啵有声,陆依山赤裸上身也不觉得冷。狼毫那么软,每一竖,一撇,一横,一折,都是带着意味的搔挠。挠得陆依山身心俱硬,忍不住生出粗暴的念头。 然而公子眉眼间的认真让他不敢妄动。 陆依山无事可做,只好依着笔尖游走,用目光将作画的人也反复描摹—— 颈项浸在潮汗里,俯垂时勾出好看的弧度。印象中,那白颈有时也会随着被擒住的身体而上仰,暴露出脆弱的咽喉。 不多时,狼头已经初具轮廓,公子俯下身点睛的当儿,陆依山看到他的衣领被揉皱,细小的汗珠顺着线条滑进那凹陷,濡湿了发尖。 陆依山抬手替他拨开,意外发现上面还残留着被撕咬过的旧痕。 那么润,陆依山失神地想。 越是绘到细微处,笔触惹火的嫌疑就愈加明显。公子不惮以最大的耐心在九千岁身上精雕细琢,而这份耐心于后者而言,却不啻为一场残酷刑罚。 终于,叶观澜点睛毕,徐徐坐直了身,那颗将坠未坠的汗珠啪嗒掉落在狼额中央,陆依山的焦渴也陡然膨胀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境地。 他深觉自己不能只凭想象,他迫不及待要重温那熟悉的触感,这念头一旦萌生,就没有掐灭的可能。 掌心贴上了后腰,勾挑花蕊的笔尖倏地一颤。叶观澜打量着这旁逸斜出的一笔,眉头轻轻拧紧,问罪的话未及出口,就被人封住了唇。 狼头随着筋脉贲张,显露出了狰狞的凶相。它开始反击,扑咬、撕扯,将猎物囚禁在股掌间,反复地重碾,肆意地搓揉。海棠花适才怒盛得有多矜傲,此刻颤得就有多可怜。 叶观澜抵在了边沿,他什么也抓不住,狼毫滚到地上。他在汗泪交织的间隙回眸,视线所及,花事重叠,花事蔓延,最后的阴郁也被无边旖旎驱散。 叶观澜哑声笑了。 他知道,陆崛殊的离去,对陆依山而言是一场漫长的潮湿。寒意会渗进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变得无孔不入。之后陆依山每一次回忆起黑水塞的那个大雪天,都将忍受砭骨的寒凉。 肉体凡胎,这样下去是会病的。 尽管陆依山从未言及,可当叶观澜不知第多少次被枕边人梦中的呓语惊醒时,他都深深忧惧,唯恐阿山的噩梦里从此又多了一重无法醒来的理由。 叶观澜想过很多办法,但全部无疾而终。直到他意识到,他们之间其实无需多余的安慰,在情潮与爱意交织最猛烈的那一刻,燥热,呻吟,湿汗,甚至溅射出来的欲念,这些都足够将绝望烫化。 所以。 那就放纵吧。 浪潮一层层堆叠,将叶观澜推高到濒死的极致,又被陆依山捞了回来。他涨得意识昏沉,口齿也被搅和得含糊不清,然而陆依山仍旧从那些零碎的字眼中拼凑出了自己的名字。 阿山,阿山、陆依山。 他这样随心所欲地叫着,依赖和索取都毫无保留。在额心点朱以前,这个名字也许意味了很多,但在额心点朱以后,这个名字是只属于公子的雁行山。 叶观澜很快被翻了过去。被汗水渗得半湿的里衣从后面看,既好似一览无遗,又仿佛相隔云端。陆依山握实了那节腰身,狂暴似的掠夺转入驰骋后的温存。 狼吻沿脊骨游移向上,吮干因为惊颤或餍足而滑淌的每一颗汗珠,最后悄然贴伏在那胭色漫漶、潮红摧涌的背。 撷我好入梦。 公子失控时犹自喃喃,陆依山为此止不住笑叹,并在那梦呓般的痴话中推挤出更多。乳白恰到好处地补齐了花红的残缺,蜿蜒成趣,相得益彰。 『千钟尚欲偕春醉—— ——幸有荼蘼与海棠。』 陆依山没有退出去,随着压下来的动作不退反进,让叶观澜轻哼。他就这样罩着人,也拢着花,摸到叶观澜掩在被子底下的手,攥紧。 “矔奴,待西北战事结束,我们就在这里,安一个家。” 叶观澜累得手指也不想抬,由着陆依山捏。 他眼角潮红未褪,半敛着眸,喑哑道:“你身负陆、魏两家之姓,朝堂,江湖,总有一方重担须你挑。何处去,何处留,今时所期,来日未必能如愿。” 陆依山沉默了,半晌才说:“公子会陪着我罢?” 叶观澜从手臂间转过脸,含情眸湿漉漉的,欢爱潮在里面,融浸成水一样的柔旎。 他抬起手,缓慢地抚过陆依山胸口被汗水有些化开的丹青,说:“纵使弗如梁上燕,也愿往后每个生辰,与你一岁一礼……岁岁得相见。”
第128章 阳谋 垆龙的离去是悄悄进行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相比之下,在西北战事临近尾声之际,朝廷新颁行的“转运策”显然吸引了更多的注意。 “重开边市,兹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九镇闭关近百年,虽说民间商队与关外偶有往来,但大多不成气候。而今官中要重建通往草原的商路,这其中的芜杂事宜不少。适逢九年一次的巡边,我自请以御史身份随行,又蒙陛下信任,参与到边市措置的事务中来。一早听说二公子也在甘州,便紧赶着来拜会,还望公子莫要怪我唐突。” 说话间,欢喜奉了茶点进来,曾雉忙起身相迎。叶观澜留意到他的跛足比一年前好了不少,除了走路还有些不稳当外,其余几乎看不出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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