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自己最爱的儿子都能打压,他这个太子的左膀右臂自然是首当其冲。 一如当时放任他来这没有老将主场的边境和南蛮打仗,二如对朝中粮饷拖欠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如,现在边境捷报不断,他却不顾战事要把杨元明提前召回。 “我原本只是担心粮草供给一事的,老师这说的,像是我大庆岌岌可危了一般。”沈泽安看着越来越大的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不知朝中时候召他回去,但是粮草怕是够呛。”卢晋源面色凝重。 “今年南方尚且如此大雪,何况北境,雪太大了,草原上的人和动物也不好过,牛羊死了不少,匈奴已经开始和镇北军有摩擦了,恐有犯边之意。” 这才是卢晋源真正担心的,现在大庆内忧不断,根本撑不住和两国一起打仗,皇帝已经老了,在没有年轻时候的魄力,这次怕是要放弃一边。 沈泽安脑子里掠过种种想法,最终只是开口,“劳烦老师帮我。” 现在的局势让人没有一点安全感,他需要攒点本钱。 …… 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和他们预料的相去甚远,却又在最后拐了个弯,不谋而合。 年还没过完,卢晋源就在京城帮沈泽安看好了铺子,一家受京中大小勋贵趋之若鹜的香料铺子开了。 不知道老板是谁,只知道其中有些卢家的手笔,里面的香露、香膏都是限量的,据说得来极为不易,根本没有可以多卖的货,为此还要提前预定。 因着京中勋贵争抢不止,价格一度被抬到千金,这般价格还有价无市。 不过很快,这京中传出的夸张趣闻就被巨大的噩耗遮盖了。 元宵夜,皇宫中的酒肉珍宝流水般的被奉上,歌舞笙箫不断,酒过半巡,少女柔软的腰肢被慌忙冲进来的侍卫打断。 皇上震怒,要把人拖下去砍死时,他嘴里大喊一句,让宴会霎时冷却,“匈奴犯边,已经连夺三观,斩了晓骑将军头颅悬挂于城墙示威啊皇上!” 朝堂中众人面面相觑,皇上一巴掌拍在案上,还是依照律令要斩了冲撞圣上的士兵。 早知自己会死,那士兵被拖出去时,没有挣扎,只是满脸悲呛,嘴里大喊着,声声泣血,“北境已破,主帅年事已高,如今粮饷物资皆是不够,我镇北军的兄弟被饿死冻死的都有不下千数!皇上!皇上!” 声音慢慢远去,皇上看了一圈殿中坐着等武将,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对视。 开什么玩笑,这苦差事谁想去?再说了,镇北候可是出名的常胜元帅,他都把不住,这在场的谁又敢出头? “我大庆居然无一人可用吗?朕养你们干什么吃的?!”皇帝眼睛在场扫视一圈,摔了手里的杯子。 “皇上,微臣有一计,三皇子在南方屡立战功,智勇无比,如今南方战事已见分晓,何不派三皇子前去。 正好三皇子的身份还可以代皇上亲征,以示我大庆国威,威慑宵小。” 出来说话的是兵部侍郎,太子听着这荒谬的言论,再忍不住,开口就要劝诫,刚跪下就被皇帝止住了。 “就这样吧,让三皇子尽快赶往北境。”皇上一锤定音。 “父皇三思,西南怎么办!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太子直挺挺的跪着,就这般和皇帝僵持着。 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太子,眼中情绪复杂得化不开,最终还是驳回了他的意见。 “西南战事已有定局,朕会另外派人前去接替。” 语罢,皇上直接走了,太子就这样跪在殿中,久久未动,周围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他们有的虽是乐得看太子笑话,但也不是愚蠢之辈。 见眼前这幕也颇有感慨,皇帝越来越多疑暴虐,敢和他硬刚的除了那些逼不得已死谏的言官,就只有太子了。 他们话说重了是真的会掉脑袋,太子就不一样了,和皇帝呛声也不会死,死的是他身边的人。 最后还是兵部尚书蒲廷言走过去扶他起来,太子垂着眼,满脸的疲倦,“老师,我是不是太无能了。” 蒲廷言拍拍他的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心疼的把他抱进怀里顺着背。 不是他的错,皇上年轻时最是宠爱太子,所有好东西都一股脑的往太子那儿送,他们这些有权势、有能力的其实都做过太子师。 只是时过境迁,权利和年龄终究会腐蚀感情,当初可以在朝会上站着和皇帝呛声,吵不赢还会被皇帝送东西哄着的小太子,如今连说句话都要三思。 估计年幼的小太子怎么都想不到,少时可以骑在天子肩头上朝的他,长大后只能用中庸蛰伏来保住身边亲近的官员吧。 蒲廷言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安慰太子,也是仗着自己三代为官,如今年近古稀,也没几年好活了,为官几十载,皇上不至于动他。 御书房内,皇帝静静的批着折子,直到大太监过来跪下才掀了下眼皮,“太子回去了?” 听完刚才发生的事情,皇帝手摸了摸系在腰间的荷包,思绪万千,终究还是叹口气,“新进贡的雪莲,挑两株给太子送去。” 同雪莲一起送去的,还有一道新写好的圣旨。 折令杏源县主簿卢晋源为兵部侍郎。 …… 二月,三皇子被强行召往北境,卢晋源踏上回京的路。 沈泽安被拖住了手脚,没能和老师一起走,派了张宁东的妻儿去京城和他一起打点生意。 却不想,就是这一耽搁,出了大事。 朝中,富庶之地的世家勋贵纸上谈兵,根本不知道西南战事恶化到了何种地步。 幸亏杨元明算是个出类拔萃的帅才, 又有太子做靠山,在这陇州强行筹粮,朝中的粮饷也能运过来,这才吃力的撑住了。 他一走,军中大乱,天寒地冻还吃不饱,如何打仗?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接替的主帅还在半路就接到战报。 边城失守溃败,南蛮直入陇州。
第48章 磕头 位于边城的陇陲、陇远、陇西往里走走就是陇源郡、陇江郡, 杏源县就在陇源郡。 令世人瞠目结舌的是,这些快马加鞭到陇源和陇江两郡的,不是斥候, 也不是敌军,而是前线带兵溃逃回来的大军。 “什么?!”杏源郡郡守直接被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谁来了?” “回大人,是前线将军带着大兵驻扎在城外。”汇报的下属也是没反应过来。 等细细问完, 郡守直接摔了杯子, 背着手急的团团转, “这群狗.娘养的 , 光会喝酒吃肉, 等着领军功是吧, 之前不还说大胜南蛮嘛, 现在这算什么事啊。” 三皇子一走, 三月初, 前线连败几场,边城溃败, 有些骨气的将军还在思考怎么省吃俭用,尽力的打仗。 没骨气,只是来混一下军功的, 眼见打不赢, 上头还没人压着, 连忙点了自己部下的兵将, 带着人和物资就往后跑了。 现在有军队在城外驻扎,光是喂饱他们就是件难事, 而且,本来大军就支撑不住, 现在还有自己人拖后脚。 这次讨伐南蛮,大庆号称三十万大军,这个数字当然有夸大的成分,除去其中谎报贪污粮饷的,还有一些根本上不了战场的,余下的估计在二十五万左右。 这仗都打了那么长时间,死伤不少,现在带军退回来的就有一两万人,说的不好听,这些就是逃兵。 逃兵一旦出现了一批,必然会动摇军心,如此这般下去,前线一旦彻底崩溃,之后估计还会有大量的难民逃过来。 郡守头疼的揉着眉心让人备马,准备去城外军营,同时急忙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的送给要来接替的主帅。 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这次带兵退回来的差不多两万多,在离杏源郡十里开外的地方驻扎着。 战场之上有军令,逃兵按律当斩,不论身份。 但是现在敢回来的这些自然是有恃无恐,回来的这一批领将皆是朝中勋贵子弟,本来也是被家里塞进军营里好蹭些军功的。 三皇子在的时候,把他们压得死死的,他们人虽然不一定要亲自杀敌,但部下的军队还是可供使唤的。 这次三皇子一走,没人压得住他们了,他们当然就不乐意自己的军队上战场了,毕竟他们部下的军队指挥权在他们自己手里,要是人死光了,那不就成光杆将军了? 前线自然是有经验丰富的老将的,但架不住压不住身份不够,一边筹不到足够的粮饷,另一边又指挥不动人。 偏偏朝廷派来的主帅迟迟不到,一个月时间,三皇子都快马加鞭从南边赶到北境了,主帅居然还没有从京城到达边城。 南蛮韬光养晦多年,为这一次的进犯,可谓是举全国之力,率十五万大军,号令二十万,其中五万精兵都是实打实的,有精良铠甲和武器的。 眼看着连连溃败,南蛮的主帅本来还不甘心,却不想时来运转,大庆居然在这时候自乱阵脚。 不由得直呼天佑我南瓯,连忙加紧攻势,边城一失,再往后就没有大城池,那些小关卡更加难以抵挡攻势,一时之间,大庆只能凭借人数优势,勉强抵挡。 “主帅!前方有人送来信,说是杏源郡郡守加急送来的战报!” 卢洪杰坐在马上,接过信打开一看,不由得勃然大怒,随后又强行冷静下来,他早该想到的。 自从收到边城溃败的消息,他就一改往日的行军速度,快上不少。 这次他除了朝廷又意思意思凑给的五千人,还带了自己的两万亲兵,考虑到大部队都是没马要靠脚走路,为避免自己的副将在路上就过度劳累,行军一直快不起来。 现下却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再次下令,加快前进。 原本是打算带着来凑些军功的,哪里能想到杨元明居然把自己的一万部下带走了,余下的人还狗咬狗,互相拖后腿。 别小看这一万人,打仗时大部分人都是来凑人数的,起到关键性决胜因素的,除了将领还有剩下的精兵。 这些精兵才能很好的配合将领的,只是在战场上有序的杀敌,杨元明带走的那可都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老兵了。 不知道现在前线还剩多少人,这次南蛮主将是个新面孔,二十多岁的乌谷,他是天生的帅才,排兵布阵行事狠辣狡诈。 边城溃败之前,他攻破了一个小城,部下军队在城中烧杀抢掠,几乎屠戮空了一城之人,可谓是某种意义上的“一战成名”。 很多时候,现实远比想象中来的更加残酷,乌谷手下的军队贪婪弑杀,边城的百姓早就听闻南蛮的杀名,城一破就连忙带着家人铺盖逃命了。 本来还想着跟着大军驻扎的地方还比较安全,哪曾想军队自己都有往后逃的部队,一时之间人人惶恐,跟着退往陇源的军队一起逃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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