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说话的时候嘴巴撅起,似乎有些不高兴。 安舒亭了然,大概猜到了一些。 正经人哪里不能听戏宴饮,非要跑到人家和尚庙里来,不过这个寺庙的和尚们也很妙,不仅有专门承接病患赚钱的,还有提供休闲场所挣钱,一点也不像是正经寺庙。 但看着小和尚肉乎乎的脸,眼睛里满是天真善良,安舒亭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安舒亭又问:“那你昨日给孙施主送药了吗?” 小和尚点头:“送了的,我先给你拿吃的过来,等会儿还要去送。”说完,他的神色有些纠结:“你是不是也想要巴结孙施主呀?” 安舒亭偏头:“???” 小和尚:“师兄说那些小商贾酸秀才接触不到那些大人,所以迂回的找孙施主,不拘于讨好,请牵线搭桥,或者是打听喜好。”小和尚觉得安舒亭和那些人不一样,毕竟他这么好看。 可前些日子已经有人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去见孙施主,其中有个人用的是顺路送饭,好看大高个儿和那人说的话开头一模一样。 安舒亭若有所思,原来这种搭讪的办法已经有人用过了,被小和尚干净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安舒亭拳头抵着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我是找孙施主有事情。” 小和尚闻言叹了口气:“那好吧。”无奈的摇了摇头,后面这句话也差不多呢。 安殊亭被他无奈的小眼神看得哭笑不得,就见小和尚噔噔跑出去,很快拎着一个不大的食盒进来,塞到安舒亭手里:“大哥哥,你快去吧,今天还没有人去找孙施主,你是第一个。” 安殊亭顿时觉得他对孙悦白的了解有偏差,他恐怕还是个香饽饽呢。
第8章 1.8 三两口吃完早饭,安殊亭告别热心的小和尚,提着摇篮子,顺着长廊,转到后面的那排房子,那里就是孙悦白住的地方,不算完全是客房,有部分喜欢安静的僧人住在那处。 看着依旧紧闭的房门,安舒亭抬手想要敲门,又害怕孙悦白在休息,几番犹豫。此时身后突入其来的声音吓了安舒亭一个激灵, 转身,一个穿着长衫衣服斯文人模样的青年抱着几本书拾阶而上,看向安殊亭目带审视:“你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安舒亭抚了下胸口,对方的语气不太好,他皱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随后收回了目光,礼貌的回道:“自然是等人。” 他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在孙悦白这里见到陌生男人第一时间就在排查他是不是渣男,等观察过后,觉得这人应该不是,因为他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太普通了,不是很具备做渣男的。想到这里便也不再浪费时间,靠着栏杆坐下,懒洋洋的撑着下巴,望着远处觅食的飞鸟发呆。 □□因为安舒亭的轻飘飘的一眼,一种被轻视了的愤懑喷涌而出,心中万分羞恼,望着对方随意坐下便是悠然从容的姿态,还有格外英挺清俊的侧脸,眼中的警惕一闪而过,言语间不自觉的带了些阴阳怪气:“孙老板不喜欢陌生人来打扰,尤其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安舒亭闻言愣了一下,转头,见他确实是对着自己说的,有些莫名其妙:“我和你是什么很熟的人吗?” □□不明所以:“谁和你很熟。” “不熟你和我说什么话,闲的无聊就不管别人死活吗?我看着那么不值钱吗?”安舒亭凉凉道,他和这人素不相识,也不知他找什么茬。 “孙老板与我有交情,我当然要为他着想。”□□很少遇见这样无礼的人,气结,语气也越发生硬。他几步走到安舒亭身前,居高临下,神色冷淡,倒有种气势汹汹的感觉:“孙老板闲暇时不喜欢被打扰”。 安舒亭呵了一声,大家谁还不是孙悦白的朋友了,他昨天亲口承认的,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他转头继续看鸟,觉得刚刚和傻叉喋喋不休的自己也有些犯蠢。 “喂……你……” 安殊亭闭眼心里骂了句聒噪。也觉得孙悦白哪怕耳朵里塞棉花也该被这人吵起来了,下一刻就听见咯吱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打开。 孙悦白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大清早的跑我这里吵架来了?”。他穿着宽松柔软的靛蓝色布衣,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愈发剔透,看着一下子年轻了几岁。 安舒亭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起身,抖了抖袖子上看不见的灰尘,眉眼带笑,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又乖又有礼貌的样子:“悦哥,我给你送药来了。” 孙悦白被他仿如朝阳般温煦的笑容晃了眼,一时间有些失神,心中却仿佛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容貌,才配得上那样干净好看的手,还有那副清润干净如潺潺流水的嗓音。 完全被忽视的□□气的要死,这人还有两幅面孔呢,可偏偏孙悦白的注意力完全就在他身上,他只能硬生生的挤出笑容,又不甘的挪了下站位,巧妙的阻隔了孙悦白的视线。 两人最后颇有些灰溜溜的被孙悦白请进房间。 和蹭住大通铺的安殊亭不同,孙悦白的房间很大,因为是向阳的方向,此刻完全被阳光笼罩,淡去了雨夜过后的潮湿,淡淡的檀香弥漫,又多了寂静沉肃的氛围。 整个屋子被青色的纱幔分为了两部分,面积小些的一端应该是卧室,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屏风和床帐,外侧则是会客小憩的地方,正中摆放着红色漆木莲花纹圆桌,东南角的位置是个简单的书房。书架上稀稀落落的放着几本书,红色的桌案上笔墨纸砚都是不缺的,桌角一本半摊开的书见证了主人闲暇的时光。 西南角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软榻,半塌的靠枕,还有垂落在榻边的毯子。榻上的小茶几有两碟只剩下几块的糕点,茶杯也隐隐冒着热气。 安舒亭随意扫了一眼,瞳孔瞪大,脸颊发烫,窄窄的并未完全合上的窗缝刚好可以看到门口走廊的位置,这意味着刚刚他们两人在外面犯蠢的模样孙悦白看的一清二楚。 孙悦白邀请两人坐下,顺手倒了两杯茶,还没有开口,□□将抱在怀里的书放到他面前:“你看看,这是我新整理出来的,我将它重新整理拆分成了好几册,一小册一小册的研读,记得更快,本来早就该送来的,结果抄了几日才写完”。 孙悦白指尖拨弄着手下的茶杯,闻言略抬眸,纸册很新,足足有五本的样子,他低头,随手翻了一下,字迹清晰,一行一行密密麻麻的字迹清晰有力,孙悦白似乎是笑了一下:“你费心了。”但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反而是是带着不起波澜的平静,十分微妙。 孙悦白明白这人今日乱了分寸,有些心急了,顿时有些索然无味。对□□说不上有好感,但他确实比那些既希望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但又放不下身子的假清高强的多。 安殊亭闻言心里的警惕迅速拉到最高,余光扫了一眼,新贵妃醉酒,这应该是戏本子,他这个家伙看来有点东西,他有些犹豫,最终只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念头占了上风:“若是我早认识哥哥就好了,给哥哥写剧本子一定是件快乐的事情,我肯定舍不得让哥哥多等这几天。”他为孙悦白浅浅的茶杯添了水,说话时语气轻缓,如清风暮雪,自有一番风骨,眼睛里却盛满了喜悦遗憾。 说完又看向□□:“你一定不介意我也学习下是吧?” 孙悦白莞尔,不由得偏了偏头,视线落在他那双仿佛盛下漫天星河,清澈悠远的眸子,心中升起莫名的情绪。 □□向来自觉口齿伶俐有辩才,今日接连几次吃了哑巴亏。 此时哪怕心里仿佛吞了苍蝇,但在孙悦白的注视下,他还是扯着笑脸,点了点头:“自然不介意。”只是说话时不自觉的看向孙悦白。 孙悦白抿着茶水,对□□的视线视若无睹,只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针锋相对。 他这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那些藏着掖着的东西逃不过他的眼睛。 □□未必纯粹坦然,孙悦白之前也只当是打发时间,毕竟这人是真的愿意花费心思投自己所好,说话也好听,尤其是当他和自己谈论戏曲,剖析角色感情时,字字珠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所以孙悦白默认了他的靠近。 那么安殊亭呢,这个明显有着出色样貌,良好教养的年轻人贸然靠近,他的企图又是什么?
第9章 1.9 安殊亭不知道孙悦白心中疑虑,对上他温和含笑的眼神,喉结微动,仿佛灌下了一肚子顶级乌龙茶。 “那哥哥给我讲讲戏吧,哥哥知道的,我们村子离城里很远,我以前都没有机会去听戏。”这是当着□□的面暗戳戳的搞起了小排挤。 孙悦白是什么人,那些现代所谓的顶级绿茶话术在他眼中根本无所遁形,可他依旧在安殊亭满口的哥哥中,有些迷失。 他凤眼微挑,眼中带着莫名的笑意,真是个狡猾的年轻人,昨日还是叔叔,今日倒是改口改的快。 可明明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小心思,孙悦白就是觉得格外舒坦,他将这归结为安殊亭那张格外俊朗,仿佛长在自己心尖儿上的俊脸,顶着这张脸和比人温言软语的亲近,谁也不会拒绝。 美貌怎么是没有用的东西呢?孙悦白突然想起安殊亭昨日不以为意的话。 看着坐在自己身侧,同样穿着廉价的深色长衫,款式相差无几,却如玉石瓦砾的两人,孙悦白鬼使神差的起身,从里屋收藏东西的箱子里翻出一小罐茶叶递给□□:“这罐福元昌圆茶,今日赠与君,望君课业举业顺遂,金榜题名。” 确实是小小的一罐子,只有拳头大小,但听到是福元昌元茶,安殊亭咋舌不已,一时间有些目不暇接。 □□却没有理会孙悦白所谓的礼物,面色发黑的看了一眼安殊亭,再也维持不住的脸上的体面,蓦然站起身:“你非要这样吗?”明明之前自己小意奉承,孙悦白已经表现出了意动,他以为两人多少有些心照不宣。 可此刻他又要划开距离,当做无事发生。 偏偏□□无可辩驳,因为他们确实无事发生。 只一想到自己忍辱吞声这么久,不嫌弃他一个身份低贱的老男人,这老贱人竟然见异思迁,让自己的一腔心血付诸东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耻辱。 孙悦白无动于衷,他甚至嘴角含着笑意,清润的声音里藏着只有□□才能到的冷漠,他淡淡的嗯了一声,将未开封的茶罐放在桌上:“买卖不成仁义在。” 听他提到买卖,□□面容扭曲,抑制不住的怒火喷发,死死的捏着拳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朝着那张看似阴柔漂亮实则面目可憎的脸挥上去。 偏孙悦白哪怕是个戏子,也不是自己这个农家学子能惹得起的,□□很自己的清醒理智,身体微微颤抖的质问:“这些日子我又是看戏本子又是分析誊写,连与好友小聚都不参加了,功课也耽误了许多,难道我这么便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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