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我身子发软,受不住地要朝床后倒去,就用手撑在后边,防止我的脊背磕碰到。 而后又塞了软枕,才让我靠过去,随后,便轻按住我的肩,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道,“可你身子实在太弱,强行带你上路,舟车劳顿之下,你定又会发病。清妙。” “你吃些东西好不好?” 26、 赵承…大皇子…许桑衡…容望…立储… 我的脑子撑得快要裂开了,但我明白,如果我还想复仇,我现在需要立即去阻止许桑衡,阻止他和赵承。 许是复仇的信念最终激起了我的求生意志,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梅若笙再喂我时,我没再拒绝了,只垂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吃了下去。 梅若笙大喜,又喂我喝了药,看我肯乖乖配合,眉间的郁窒也散去很多,还在我喝完药后,给我吃了一颗糖,悉心用布巾为我拭去嘴角边沾上的药汁。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要去哪里?” 我许久未同他说话,嗓音哑得厉害。 我已做好了打算,我定要想法子见容望一面,揭穿许桑衡的阴谋。 这件事牵涉诸多,不能让梅若笙知晓,他受奉于皇命,同武德司荣利与共,未必会帮我,且我还不知道,许桑衡到底在梅若笙面前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想到那次看到梅若笙出现在顾府,总觉得,这两人之间,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如今,最好的法子,就是联合容望,将许桑衡的阴谋彻底扼杀。 “回上京京郊,梅林故居。但你身子不好,我怕你扛不住,所以你歇息休养几日,我们三天后就走。” 梅若笙并不知我在盘算如何从他身边逃跑,耐心同我说道,“梅林故居地处上京,反不容易引起怀疑,且那里有一批我培养的死士影卫,他们会舍命护你周全。” “以后,你便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你。” 跟梅若笙在一起…是…是什么意思… 我费解地看向他。 梅若笙却不再多言,只嘱咐我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休息就是。 27、 我怎么可能不多想。 这三天里,我表面上乖乖配合梅若笙,心中却一直在筹谋回京之后我要怎么见到容望。 直到第三日夜间,到了该出发的时候,梅若笙替我换了一身便装,带我从万佛寺后院柴门出去,月色下,那里正停了一辆马车,而车边则站了数十个脸覆面具的黑衣暗卫。 “大人,是有几个来路不明的刚刚守在后门,属下们都已经解决掉了。” 梅若笙点头,护送我上车。 我刚刚坐定,却觉得这赶车之人的身形很面熟,于是,我又伸了脖子望去一眼,正巧那人也回头看我。 我看清那人的眼睛后,不禁打了个寒颤。 因为这人正是杜听寒。 只有杜听寒会对着我露出那种阴测测的眼神。 杜听寒小臂缠了层纱布,正是我当初用头上的那根梨木簪刺伤的,他本就讨厌我,现在定然更加对我怀恨在心,不会轻易放过我了。 虽然他戴了面具,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那藏在面具之后的浓烈杀意。
第054章 陷困境(六) 28、 “怎么了,清妙?” 梅若笙看我一眨不眨地瞪着杜听寒在看,不由问我。 “我,我怕他,他会杀我的…” 我不自觉地将身子往车厢里缩了一缩。 杜听寒的眼神实在吓人,光这么撇我一眼,我就被吓出了满身冷汗。 “不会的。” 梅若笙安抚着握住我的手,“上次的事是有些误会,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以后,他不敢再对你无礼。” 我仍旧是怕,煞白着脸,一直摇头,“我,我不想走了…” 我迈着腿,想要离开车厢,可刚颤巍巍地跳下马车,杜听寒就将长刀横到我身前,冷言道,“上去!” 我彻底石化,身体抖若筛糠。 “杜听寒!” 梅若笙随我一道下车,扶住我的脊背,厉声斥他,“把面具摘了!” 我有些不明所以,侧头望向梅若笙。 梅若笙轻抿唇瓣,凤目中夹着薄威,虽面容清俊温润,可气势却根本不容得人抗拒。 杜听寒闻令,迟疑了会儿,方才将面具摘去。 我便借着明朗的月色,看清了这杜听寒的脸。 29、 出乎我的意料,杜听寒这煞星长得还算不错。 微低下的脸冷硬刚劲,线条分明,双眉如剑般修长,斜飞入鬓,他的嘴角不笑时也是微微上扬的,颇有种邪魅之感,只眸光却锐如毒蛇,只那般直勾勾地扫来,就让我又忍不住打了个颤。 我抓紧了梅若笙的手。 “跪下!” 梅若笙又是一声喝令。 杜听寒大概并不情愿,默了几息后,才缓慢下跪。 梅若笙牵着我,走到他跟前,对我道,“他此前伤了你,你打他出气,好不好?” 我怔怔呆住,满脸难以置信。 梅若笙却坚持,甚至拉着我的手伸向杜听寒,“别怕,他不会反抗。” 我哪里敢打杜听寒。 我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着了一般,急欲往回抽,可偏偏,这个时候,杜听寒微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 他居然在嘲笑我?! 杜听寒笑的幅度极小极小,只有我这个角度才能看到,梅若笙和其他的暗卫都看不到,分明就是故意笑给我看的! 我一想到杜听寒当初用各种不齿的话讥讽我,便是跪在我面前也依旧不把我放在眼里,还嘲笑我,不禁怒火中烧。 凭什么…凭什么他敢这般笑我! 我的理智很快就被愤懑蚕食吞没,在大脑未能做出反应之前,就一个巴掌掴了上去。 我这掌打得很重,杜听寒竟被我打得身子往后栽去,但他很快就重新跪好,再抬头看向我时,目光却变了。 我说不出那是种什么表情,总之,他看我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敌意,反倒极是奇怪,甚至暗藏了种隐约的期待。 “清妙,这个你拿着。” 梅若笙取出一枚短木哨递到我手上,“今日,我便把杜听寒给你,以后他就是你的影卫,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想罚便罚,想打便打,若他惹你生气了,你杀了他也无妨。” 梅若笙语气轻淡如常。 仿若这杜听寒并非是一个人,而就只是一样可以随意赠与我的物品。 我接过木哨,仍未从震惊当中回神。 梅若笙鼓励看我,“试试。” 我只好执起木哨,吹了一下,短促的声调让我一惊,但冷静下来后,却莫名觉得熟悉。 这木哨发出来的哨音,同许桑衡在顾府时用叶片吹出来的声调,十分相像。 杜听寒听到哨音后,立时起身站定,重新拾起面具,遮住了被我扇红了的脸上,不情不愿地对我道,“有何吩咐?” 我没想到,桀骜如杜听寒当真会听我的话。 我看了眼他,又看了眼梅若笙,壮着胆子道,“我,我不要你驾车!我要换个人驾车!还有,你,你以后没事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杜听寒微一点头,闪身融进黑夜,很快,就来了新的暗卫,接替杜听寒,为我们驾车。 30、 我重新上了马车,打量着手上的那枚木哨。 “还害怕吗?” 梅若笙坐在我身旁,宠溺问我。 “不怕了。” 我将木哨收起,问梅若笙, “武德司的人,在外联络时,都是用这种哨子吗?” “不错。” 梅若笙解释道,“此哨声音短而尖锐,其实极像寒鸦的鸟叫声,用来联络同伴,隐蔽性强,不易被人察觉。” “最关键的是,若木哨不慎丢失,可用叶片代替吹出相似的声调。”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没有,就是有些好奇,现在明白了。” 原本,我对梅若笙还是抱有了一丝期望的,我想着,如果我实在没办法见到容望,干脆就将许桑衡的事告诉他,毕竟他是皇上的人,应该不希望立储出何差池,但现在,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许桑衡和武德司的关系,比我想象中的,或许还要深。 梅若笙在这场立储之争中所扮演的角色,也并不明朗。 我不可冒险。 31、 武德司的马车同我坐过的任何马车都不一样,想来应是要经常出任务所以特制而成的,当中不仅有各种巧妙的机关护盾,还行驶得格外平稳。 若非偶有透过车帘的风吹过来,我甚至都感觉不到马车在前行。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不至于晕车想吐。 梅若笙上车后,命人拿了点心给我吃。 “此番我们需绕路回上京,大约需要两三日才能到达,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去睡。” “嗯。” 我心思很乱,就也没想太多,就着梅若笙递过来的香糕一口咬下。 梅若笙陪我一道用完点心后,就用车中备着的清水服侍我洗漱。 他先是用清水将布巾打湿,再拧干为我擦脸,动作优缓。 可我却僵着身体,眉心轻皱。 “我,我自己来就是。” “你要习惯。” 梅若笙拨弄了下我的发丝,将我额前散下的碎发拢至耳后,缓缓凑近我。 潮热的气息渐渐逼来,就在我以为梅若笙又要亲我的脸时,那股冷梅香气倏忽抽离。 我掩唇重重咳了几声,神经完完全全都是紧绷着的。 梅若笙没有再理会我,而是给自己净了手,脸,方拿来他此前给我用的软玉膏药,对我道,“把裤子脱掉,让我瞧瞧你腿上的伤消去没有。” 32、 我直觉地想要摇头。 可梅若笙却并不依我了,直接动手将扒去。 我这下彻底不敢动了,弓着腰蜷在马车的矮榻上,眸里氤氲着水汽,泫然欲落。 “分开。” 梅若笙就只是帮我上药,可是,他的指尖好像有何魔力,所到之处,带来滚烫的热意… 偏这马车里面又很是亮堂,一览无余,我恨不能将脸捂住,可偏又被梅若笙抱在怀间,手只能软软地搭在他的腰际,额头也无力地抵靠在他的肩上,任凭他为我上药。 他的手有时重了些,我的喉间就控制不住地逸出低-喘。 打在我皮肤上的鼻息倏忽重了些许,我睁着模糊的眼,分明能看到梅若笙的耳根也薄红一片,他却反而捧过我的脸,哑着声儿故意问我,“脸怎么红成了这样?” 我呐呐不敢言。 梅若笙便叫我自己提住袍摆,继续给我上药,我这般岔着腿,他却埋首在给我上药,我甚至低眼就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我实在羞耻难当,终于滚下眼泪,低低地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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