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重佛,依令,官兵不得无凭查验佛寺。 追杀我们的那些人,既非圣上下令,想来也不敢贸然闯寺伤人,而杜听寒等人又生死未卜,所以我只要留在这里,就不必受那牢狱之苦了,等风波平定之后,再带我回宫,也算是不负皇命。如今立储之争激烈,多方势力登场,梅若笙这么做,确实是为了我好。 可…若万一许桑衡谋划成功,扶持那大皇子登上了东宫太子之位,夺得实权,我岂不是…岂不是更没有机会复仇了?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安于梅若笙的庇护,必须得去做些什么,可我刚一起身就猛地牵动腿伤,我抽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寺庙里的药不大好用,药性烈辣,而我要擦的部位又在大腿内侧,皮肤本就娇-嫩,所以我擦了一次就没有擦了,索性不穿长裤,想等伤处慢慢养好。可万佛寺毕竟是佛门之地,我此前又被羞辱过,很怕被人看出端倪,就只能多套几层外袍遮住腿,但这么一来,就更觉得热了,我刚出禅房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晃晃日头晒得满脸发红,汗流浃背。 在外边守着我的和尚见我这样,便主动问我要不要去盥洗房用水擦擦汗。 “我想去看看梅…梅大人。” 我想到自己的目的,便扯谎道,“梅大人在昏迷之前有说过让我去找他的,他有话要对我说。” “那你先去洗洗。贫僧问过住持方丈后,再带你见他。” 这和尚听我说得有板有眼,竟当真了。 我点点头,在盥洗房中焦急不安地等待,没一会儿,小和尚真的过来了,说是可以带我去见梅若笙。 我一喜,忘了要穿外裤,就这么跑去了梅若笙的房里。 梅若笙确实是在床上静静睡着。 他身上的伤口应该已经被处理过了,现下呼吸平缓,没有大碍。 但我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在昏迷,还是在故意躲我,就轻声唤了他一句,“老师”。 梅若笙毫无反应。 我便又唤了一声哥哥。 还是没有反应。 小和尚上前对我道,“梅施主受了内伤,心脉受损,没有那么快醒过来的。” 我听小和尚这么说,心中顿觉愧疚难当,梅若笙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却还暗自揣度,实在不应该,便对送我过来的小和尚道,“我在这里守会儿。” 小和尚点头,搁下手中纱布药膏,“那梅施主就交给你了。” 16、 这小和尚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说要给梅若笙换药啊,我晕血,根本换不了药的,我拿着纱布想追出去, 小和尚却已经没了踪影。 我只好将纱布放回去,发现桌上也有一瓶药膏。 这药膏比和尚们给我用的要好,质地绵软温和,我抹了一些在手背上,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我的腿间还在痛。 我侧头看了眼梅若笙,见他还没有动静,就偷偷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岔开腿,给自己抹起了药。 那里几日没上过药了,又被布料磨破许多,血泡更多了一些,我又不敢看,就闭着眼睛凭感觉抹,结果擦得满腿都是,直到膏状的药汁在汗的浸渍下,化作黏腻水液从大腿根往下滴落,我才睁开眼,茫然地看到袍摆全沾满了我不小心抹上去的药膏。 “呵,如此愚蠢,竟还能同时勾引到黑羽和长使,让他们一个一个,都为你丢了魂。” 正当我停下手无措之际,竟听到窗边传来一声轻笑。 !! 梅若笙的房里明明是没有人的,何故现在会突然进了人,我惊得连衣服都忘了穿好,慌慌张张地扭头看去,没成想,居然又看到了杜听寒那个煞星! 看来,他突围成功了! 他依旧带着铁质面具,只露出一双讥诮的眼,抱着臂凉薄看我,也不知到底隐在暗处有多久了。 “倒是会犯骚。” 杜听寒看我这般目瞪口呆地看他,语调更冷,他一步步走近我,突然猝不及防地伸手,从我手中抢过膏药,玩味地将视线落在我的大腿,对我道,“还知道跑来男人的卧房里,张开腿擦药。” “你…你…” 我气得浑身发抖。 总算是知道我刚来时为什么会被这群和尚刁难羞辱,还故意给了我那种不好的药膏,定是这杜听寒血口喷人,败坏我的名声! 我羞恼交加,大声吼道,“我没有勾引梅大人,也没有勾引你说的那个什么黑羽!我只是骑马把腿磨破了,痛得受不住,所以才想上药的!” “骚,货。” 我的解释,杜听寒根本听不进,他甚至上前一步,扯过我的肩膀,一字一顿,轻蔑狎昵地吐出这两个字。 热气隔着面具,打在我的脸上, 然而下一刻,我的胸口忽被他用刀刃狠狠抵住。 我这时才惶然反应过来,杜听寒… 是要杀我…
第052章 陷困境(四) 17、 片刻间,杜听寒的刀刃又往前推了几分,我慌乱中能隐约听到胸襟前的布帛被尖刀割开的声音。 “你,你不能杀我!梅…梅大人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杀了我,他定不会放过你!” 我手脚冰凉,企图同他做最后的交涉。 “真是蠢笨到无可救药。” 杜听寒极随意地轻笑,带着浓浓嘲弄,目光却定在我在扭打挣扎间露-出的腿上,戏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能勾引到男人,靠的就只是这么一具身子。” 我无心再听杜听寒的挖苦,也不想再解释,只趁他说话的空档,闭了闭眼,悄悄将手伸到发间,拔出梨木簪,猛地向他的小臂扎去。 这梨木簪便是许桑衡给我做的那一支。 他一直迫我戴着,未曾想到,今日真能派上用场。 杜听寒大概没想到我居然会反抗,被我一击得手,刺伤小臂。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短刀亦应声掉落。 我赶紧爬将起身,匆匆想往外跑,可刚跑出没两步,就被杜听寒追上。 他狠戾地抬腿,将我一脚踹翻在地。 “唔…” 他那一脚踢到了我的腰,我痛到失神尖叫,几乎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跌坐到地上,捂住气血不断翻涌的胸口。 杜听寒步步逼近,他没有去捡那把刀,而是直接用将手扼住我的脖颈,“你以为,你的梅大人当真想要护你?你以为,我能够在他的卧房动手杀你,没有获得他的准允?” “许清妙,你能勾引到他们又如何?被玩过之后,还不是会被扔掉?” “清醒一点罢。” 我听不懂他的话,只茫然地瞪大眼睛望向他。 我能感觉到滚热的泪水正顺着眼眶掉落。 杜听寒的手在慢慢收紧。 能呼入的气息越来越少,我的胸口像是随时要炸裂开,偏我咳得也凶,吐出了一大口血,热血缓缓滴在了杜听寒的手背,他的动作好像迟疑了下来,后一刻,杜听寒的手却忽然一松。 梅若笙用力掴向杜听寒,口中还在说着什么话。 我听不清了,也无暇去想昏迷的梅若笙是何时起来的,因我身子实在承受不住了,软软倒在墙根,失去了意识。 18、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又回到自己的禅房中了。 我躺在卧榻上,衣服都没有了,我掀开被褥,垂眼便就看到了自己腰上多了那一块乌紫的踏痕,疼得按住腰身轻轻抽气。 禅房依旧空空荡荡,唯案头放了不少吃食,除了日常的斋菜外,还摆了几道略显精致,不像是寺庙里会有的点心。 是梅若笙…梅若笙送我回来的吗? 我想起杜听寒对我所说的话,心在不断地下沉。 无数疑问在心头盘桓不去,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他,可脚刚挨到地面,就酸软地倒下,我咬牙撑着手臂,扶住床沿吃力站起,可还是无济于事。 我浑身都使不上劲。 我只好重新坐回床上,冲那两扇紧闭的房门大喊道,“梅若笙呢!你们让梅若笙过来见我!” 我知道,门外必定有人守着。 可我连喊几声,也未有人应声,我急了,推开案头的那些饭菜,将瓷盘重重摔下,“你们让他来见我!他想杀我尽管杀了就是,把我丢在这里躲着我算什么!” 我越说越难过,想梅若笙之前对我那般亲昵,还唤我弟弟,为护我受伤,可到头来,他还是想要杀掉我,最后杜听寒明明快要得手了,他偏又放弃杀我了,难道说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我后悔自己当初居然会对梅若笙心软,声音也不由染了哭腔,“你出来见我!梅若笙!” 门被人推开。 梅若笙逆光走来,面容模糊不清,唯露出冷峻凌厉的下颌线条。 我同他对峙的勇气陡然消散,无助地瑟缩了下肩头,脸上大概还挂着泪痕,模样凄惨败坏。 梅若笙走至床侧,居高临下地睨我一眼,将手中的药瓶搁下。 “喊够了?看来,迷药下的量还是不够多。” 19、 梅若笙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我听了这话,却怒火再起,呼吸发促,“你凭什么给我下药?你若想要我死,将我丢去武德司水牢就是了,何苦要费这么大功夫?” “对,我何苦要费这么大功夫?” 梅若笙眼睫垂下,看我一脸茫茫然,又道,“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说罢,也不待我回答,梅若笙就自顾道,“你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前两天,你一直在做噩梦,无论如何都唤不醒,第三日,我给你用了迷药,你才能稍稍安神睡会。” “三…三天…” 我有些发怔,怪不得,自己的身子会那般绵软无力。 “是。这三天里,你在梦中不断地在呼唤许桑衡的名讳。” 梅若笙饶有深意地说道,看我果然失色,那双细长好看的眸里,便漾满了藏不住的薄怒。 梅若笙性子清冷,喜怒向来不形于色,所以,我明白,当他表现出些微怒意之时,实际上已经很生气了。 我躲闪着他逼视过来的目光,摇头道,“是吗?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梅若笙不置可否,但下一刻,却忽然扬手,一把掀开了我身上的被褥。 我的身体就那样明晃晃地落到了他的眼里。 我彻底慌了神,下意识地伸手想抢被子,可是我没有力气,抢不过来,于是又缩腿想往床里钻,结果依然没有成功,梅若笙拽住我的脚腕,将我捞进了他的怀中。 “你,你放开我…” 我怕得要命,心跳如鼓。 前世的那些记忆,不合时宜地一直往我脑袋里钻。 偏这人却毫无知觉,依旧冷着张脸,用指腹轻按在我大腿内侧的血泡上面,哑了声音问我,“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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