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们拍《藏渊》第一场牵手戏如出一辙。 九年队友默契离家出走。 闫子钦低头,借着午夜航站楼外的路灯,看着身旁少年扎紧的羽绒服袖口,刚才那冰冰凉凉的指尖,就是从这里伸出来,又缩回去的。 闫子钦不死心,非要给人家明明还算挡风的袖口,撑开一点点,把手伸进去。 从航站楼,到对面出租车的泊车区,百十来米天桥,两人跟十几岁时的少年那般,闹腾着。 最后,闫子钦从小瘸子的羽绒服袖口里,捉住少年纤细冰冷的手指,握在掌心。 盛然挣了两下,没挣动,索性放弃。 闫子钦似乎仍觉着不够,得寸进尺般,将对方的整只手牵过,揣在自己大衣口袋里,用掌心暖着,才算满意。 暴雪月色里,全副武装的大明星,牵着一位小瘸子,不疾不徐地走向泊车区,那儿有好些辆等候已久的出租车。 两人抵达酒店时,时间早已过了零点。 大雪依旧。 盛然累坏了,一头钻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闫子钦不着急,把酒店套房里里外外,几间卧室客厅的环境,都查看了一遍,等着盛然洗完澡,又盯着对方吹干了头发,才进浴室。 待到闫子钦也沐浴更衣出来时,小瘸子已经挑选了一间,床品花色最满意的卧室,在那圆形大床的床尾,歪歪斜斜地蜷缩着,睡着了。 将整个身子窝成一小团的少年,安睡时的容颜清清浅浅,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额头几根乱飞的发梢,像是天使的羽翼。 光影里垂下的羽睫,也不再扑扇,仿佛连整个暴风雪的午夜,都随之沉寂下来。 闫子钦于床边,凝立出神良久。 小瘸子的睡相其实不怎么好,偌大的双人床只占床尾一个角落,纤薄的身体蜷成一团,也不用枕头。 他在家睡觉也这样。 在学校宿舍时还有两次,差点从上铺翻下去。 闫子钦看了一会儿,单膝轻跪上床,想要把床上的少年抱着翻个身,至少把枕头垫一垫。 这么睡不难受? 第二天早上脖子不疼? 床上的少年睡眠极浅,即便闫子钦已经特意将动作放得极轻,小瘸子仍旧一碰就醒了。 朦胧间映入眼帘的,是闫子钦那张五官堪称完美的立体脸庞。 盛然睡得迷迷糊糊,还惦记着闫子钦大老远的来接他,结果俩人一块回不了家的事儿。 “我今天,一定让你回家……除夕了……” 睡得昏沉的盛然,还记得这会儿应该已经过了零点,是大年三十儿了。 他得给闫子钦整张票回家,不能让人家有家有业的,大过年的在外面漂着。 闫子钦定定注视着身下的少年,顿了片刻: “这就是我家。” 小瘸子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睡懵了。 这座城市明明是小瘸子的家,怎么能是闫子钦的家呢? “睡觉。” 闫子钦两个字,说得与这是他家一样不容置疑。 小瘸子还在纠结,回不回得了家的事: “今天我们要是还回不去……” “我们不回去了,就在这里过年,好不好?”闫子钦答。 北风呼啸,雪落无声,月色清冽如霜,夹杂着被积雪映得白昼般的光影,倾洒进飘窗。 闫子钦的声音里,透着与以往沉冷声线不大一样的柔情。 闫子钦很少这般温柔地说话。 他想和盛然一起在这里过年。 盛然没有家,他也没有家,他们俩在哪,哪就是家。 依旧缩成一团的小瘸子,歪着小脑袋思量片刻: “那明天盛大爷做东,请你吃喝玩乐……不,今天……” “跟邵宇学点什么不好?” 闫子钦揉了一把小瘸子额前,几根柔软的发梢。 “大爷”这词儿,是邵宇的口头禅,小瘸子平日跟邵宇走得太近了,闫子钦没法不当回事儿。 盛然想了想,眨着勾人不打草稿的大眼睛,改了口: “那盛小爷,小爷……” 邵宇是大爷,他是小爷。 也不知是今日太过疲惫,还是难得地觉着安稳,原本认床得厉害、动不动就失眠的小瘸子,小声咕哝着没半句话,便翻了个身,再一次进入了浅眠。 头依然朝着床尾。 闫子钦定定站了一会,而后配合对方的姿势,同样头朝床尾、动作极轻地躺下去了。 …… 上午,盛然睡到自然醒。 雪还没停,昨夜的暴风倒是停了,冬日里晴空万丈的暖阳,洋洋洒洒在零下十几度的积雪上,像是童话王国的盛景。 盛然放弃了抢票返程的想法。 取而代之的是,午饭后便带着闫子钦出门,凭借着儿时的记忆,直奔他熟悉的地下商城一条街。 在这儿过年的话,他和闫子钦的衣服都没带够。 小瘸子没去过什么大商场,重生前穷,重生后虽然赚钱了,但除了在剧组拍戏,就是在学校上课,也没什么时间逛商场。 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家乡这儿,有条号称“过年不打烊”的地下步行街。 小瘸子终于可以体验一把,“把最贵的都给我叉下来”的有钱人快感了。 小瘸子至今,还不敢去大商场的品牌专柜里叉,只敢来地下步行街叉。 闫子钦也是打小跟外公,过了好些年苦日子的,现在当了大明星,私服也不挑品牌价格。 倒是惦记着,等过几天返回S市后,带小瘸子去一趟最大的奢侈品商城,把最好、最贵的衣服,都给小瘸子买回来! 一下午,盛然和闫子钦在步行街,叉衣服叉得快快乐乐,满载而归。 帽子、手套、棉衣全副武装,穿得严严实实、暖暖和和,在夕阳西下的傍晚,去了当地极负盛名的冰雪灯会。 盛然很多年没看过,家乡五彩缤纷的世界了。 近年来,年轻人们的过年方式多种多样,不再像老一辈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除夕夜,冰雪灯会人山人海,无数慕名而来的游客,在这鬼斧天工的奇景里,欢聚一堂,等候春节钟声的降临。 小瘸子拍了好多照片,滑了好几跤。 摔得闫子钦都拉不住。 景区场地大,还有不少建筑是装了彩色霓虹灯的冰台阶,一阶一阶的,像是奇幻的殿堂。 小瘸子本就腿脚不利索,跟其他游客一样往冰台阶上爬。 这些年来,他磕磕碰碰习惯了,也不怕摔,看起来白瓷琉璃般一碰就碎的少年,实则挺扛摔的,在哪摔倒了就在哪里歇一会。 还给闫子钦拍了好多照片。 但照片拍归拍,拍了不发给对方,小瘸子美其名曰: “发给你了你非得发微博不可……” 这要是闫大明星一个微博发出去,全世界不都知道来小瘸子的家乡过年了? 那还得了?! 这绯闻可洗不清了。 小瘸子时刻谨记:他俩是对家! 哪有跟对家一起过年的? 闫子钦也不着急,打定主意,早晚把照片要来。 早晚发微博! 临近午夜,景区有场冰雪音乐节,就在那最高最大的冰城堡前。 异彩纷呈冰砖搭建的舞台,简简单单的扩音设备,台下汇集了摩肩接踵的游客。 不是什么知名的歌手明星,只是天南海北的年轻打工族,自发组成的临时乐团,唱得不错,看得出平时也是玩音乐的。 盛然站在那高高的冰舞台底下,注视良久。 对于他和闫子钦这般,从小训练唱跳的专业歌手而言,这里的乐队,唱功不算一流,舞台也相对青涩。 但这样氛围下的音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染力,像是藤蔓一样旺盛的生命。 在这严丝合缝的冰砖里,肆意纵情地蔓延,开出花儿来。 盛然很久没碰音乐了。 直到乐队演出结束,除夕夜的钟声也即将敲响。游客们前赴后继地赶去看敲钟,这片就在几分钟前,还燃炸天际般的冰舞台,顷刻间冷却下来。 只剩下仍旧闪耀着霓虹灯的一块块冰砖,在这除夕夜的灯火阑珊处,不甘沉寂。 刚才没能挤到前排的盛然,终于得以触碰这半人多高的冰舞台面。 小瘸子爬上一块块冰砖,张开双臂,以拥抱的姿势,全身放松地扑在那冰舞台上,像是触碰着遥不可及的梦。 闫子钦怕人着凉,用下午新买的棉手套,垫在了小瘸子贴在冰面的脑袋上。 小瘸子不乐意,非要甩甩头,小脑袋一拱一拱地,用那线条完美的下巴,将棉手套拱到一旁,像是要将全身心每一个细胞,都用来与这舞台贴贴。 贴了好一会,才从口罩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闫子钦,我还想唱歌……”
第48章 给他开演唱会 盛然想唱歌。 小瘸子意识里,再怎么排斥出道,骨子里对音乐和舞台的那份热情,仍旧还没冷透。 还有着那么一丁点儿,或许能够燎原的星火。 “钦哥,要不,等你取代了你爸,你再把我打包打包出道吧。” “我跟去年还没出道的思舟、小宏他们,再组个团就行。” “我不挑番位……” 小瘸子难得说了几句真心话。 愿望像是被深埋在冰砖之下的火种,在天寒地冻间,时不时地还会微弱地闪现、跳动那么一两下。 盛然知道,出了今晚这个冰火交织的氛围,或许自己就不再想说这样的话了。 尤其是不会在闫子钦面前,再说这样的话。 毕竟他俩是对家。 精致却如同碎布娃娃般的少年,拼尽全力守护着,那么一丢丢残破的尊严,守了那么多年。 新年倒计时的钟声已经开始,于那万盏灯火阑珊处,闫子钦伸手,将小瘸子脱落的羽绒服帽子扣严。 而后干净利落地一步跳上那冰舞台,直接躺了上去: “想组个团,跟我打对家?” “嗯!” 帽子口罩里,传来少年闷闷的,却更坚定的一个字! 五、四、三、二、一……零点的钟声终于敲响,一时间景区内,万盏灯笼似锦、千里火树银花。 于无数人的欢呼祝福,以及对新春美好愿景的期待中,闫子钦依旧保持着,仰躺在冰舞台上的姿势,伸出手。 与身边同样四仰八叉,趴在冰上的少年,十指相扣。 “今年给你开演唱会。” “啥?” 小瘸子猛然一抬头,那本就大一圈的羽绒服帽子,又掉了。 “一个人唱全场的那种。” 说这句话时,闫子钦后脑勺贴着冰,仰望这在城市里难能一见的、北国雪乡晴朗天幕下的漫天繁星。 他真的打算好好把盛然捧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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