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拿了驾照以后,就再没正八经儿摸过车了,除了六环外供小朋友娱乐的卡丁车。 作为一个小明星,多数时候用不着他自己开车,身体的原因,工作人员也不让他开。 小瘸子比大多数人,都更向往飞一般的驰骋。 这套卡丁车的游戏机卡,最开始还是他高中时,打零工攒下钱偷偷买的。 不过那时候没有设备,不能玩,只能逢年过节,到他们一位有游戏机的同学家里,玩上几局。 对那时的盛然而言,是天大的快乐。 如今,入住了大公寓,盛然当天就发现,客厅里有超大的液晶显示屏和游戏手柄。 同时闫子钦又给他买了好几款,市面上最新的卡丁车游戏。 屏幕上千奇百怪的时尚潮流小跑车,那卡丁车上的小人儿,都能装扮的花花绿绿的时装,可爱极了。 晚上回来早些,闫子钦就跟小瘸子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卡丁车。 那天玩兴奋了,再加上时间有些久,闫子钦走后,凌晨两点,盛然还没睡着。 他这时不时失眠的毛病又犯了。 是重生前落下的心理问题,随着潜意识,积压到了现在,平时已经很少发作了。 睁着一对乌溜溜大眼睛的少年,躺在那云朵般绵软舒适的大床上,关了灯,望着天花板出神。 双层的窗帘,只拉了里面轻薄的一层白纱,飘窗上透着洋洋洒洒的路灯和月光。 折腾到三点半,盛然最终还是用棉被,把自己裹成蚕宝宝,调了个180度,头朝着床尾,睡着了。 但也只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小时,凌晨六点钟,天还没亮便醒了。 是由于对面的公寓,忽然亮起了灯。 睡得迷迷糊糊的少年,对光线格外敏感,半梦半醒间,还小声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 “谁半夜三更出门……” 睡姿向来不怎么老实的小瘸子,翻了个身。 咚的一声—— 脑袋撞上了床尾的柱子,撞醒了。 盛然迷迷瞪瞪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六点十分,不是半夜了。 闫子钦一大早的要去哪? 刚睡醒,全身还绵软着的小瘸子,下了床,爬上飘窗,将那月光白的窗帘,悄悄拉开了一个角。 对面公寓里的灯亮了一会儿,又关了,紧接着闫子钦的身影,出现楼外,独自一人。 闫子钦外套裤子一身黑,还戴了顶黑色棒球帽,双手各提了三五个透明大塑料袋,走向那辆自己的黑色奔驰小轿车。 借着破晓时分路灯的昏黄,盛然一眼认出了那袋子里的物品: 绢花、香烛、纸钱、金元宝、还有纸扎的大宅院和小汽车。 今天腊月二十八了,盛然翻着手机数算,闫子钦的家乡习俗,阳历年前拜祭亡人。 盛然自打认识闫子钦的那天起,每年除夕前,对方都会一大早提着贡品,去郊外的公墓拜祭外公、外婆和母亲。 闫子钦是由母亲韩芳华带到了五岁,母亲去世后,外公又带了他八年。 外公是闫子钦这辈子最重要的亲人。 盛然将那白纱帐,从底下掀起来一点,而后侧躺在飘窗上,蜷缩着,借着窗外的路灯,看着光影里的身影,将几大袋贡品,一袋一袋装进车的后备箱。 上车前,还下意识地朝这边扭头望了一眼。 吓得盛然一个手抖,缩进了白纱帐。 闫子钦没看见人,独自驾车,消失在破晓时分的萧瑟薄雾里。 小瘸子仰躺在飘窗上,定定地望着那法式复古吊顶的天花板,困意全无。 闫子钦给家人祭扫,小瘸子也想妈妈了。 闫子钦的亲人,葬在这座城市周边。小瘸子的妈妈,却葬在了故乡很远很远的北方小镇。 盛然已经好久没能回去看妈妈了。 小瘸子再一次把身体蜷缩在那毛绒绒、软绵绵的飘窗垫子上,数算着过年期间的安排。 他的团队放假了,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也各回老家,闫子钦家里今年是多事之秋,在打官司,多半还有许多麻烦解决。 大家都事儿忙,只有小瘸子一个闲人。 闫子钦去给妈妈和外公扫墓,他也想。 于是一大早七点钟,盛然打开购票app,刷了会儿飞往家乡的机票,所幸抢到最后一张,今天中午的航班,明天上午去给母亲扫墓,下午返程。 后天就是除夕了,回来还能窝在自己的大公寓里,安静地过个年。 小瘸子的如意小算盘,在心底打得噼啪作响。 重新振奋起来的少年更没了困意,当下起身收拾行李。 一天一晚的行程,他没什么东西要带,简单一套衣服和手机证件,装了一只他平时上学用的黑色双肩包,轻轻巧巧。 上午十点钟,盛然独自出门,没有工作人员,没带团队安保,谁也没告诉,一个人,一只双肩包,用软件叫了个车,直奔机场。 连袁巡和闫子钦都没联系,这要让人知道了,非说他不可。 小瘸子不应该独自出门。 确切的说,大明星不应该独自出门。 但小瘸子这个大明星,有点儿特立独行。 打小独自走南闯北,不带怂的。 年关底下的机场,往来行人格外多,粉丝们大多回家过年了,再加上盛然这次是临时订票,低调一人出行,所幸没被认出来。 穿一身黑的少年,将口罩帽子戴得严严实实,帽檐压着的刘海之下,只露出一对明净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也没敢往四周乱看。 坐在候机室里,盛然想了想,还是给他经纪人袁巡发了个信息,报备了行程。 他如今是个专业的小明星了,得有团队集体感,不能再跟没人要、被封杀的小练习生一样,想去哪去哪了。 意料之中地,挨说了,被远在千里之外的袁大经纪,好一顿絮叨。 盛然也不介意,登了机,借着航班滑行上跑道,等待起飞的几分钟,给闫子钦又发了个信息。 内容比发给他巡哥的简单得多: “我回老家一趟,扫个墓,明晚回来。” 他和闫子钦之间的交流,仿佛从来不需要原委,打小就这样,像是一种无形的默契。 发完之后,盛然在空乘小姐姐甜美的语音提示下,心满意足将手机切换了飞行模式。 闫子钦在城郊返程的路上,上午他给外公、外婆和母亲扫了墓,告诉他们,母亲的事故即将真相大白,《海星湾》电影的编剧署名,也将在不久之后,归还给母亲。 而他自己,也已在公司拿了股份,掌了权,快要把他爸送进局子里了。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母亲和外公想要的结果,反正他干都干了。 他最恨的,不是他爸闫弘隐瞒母亲的事故,也不是他爸抹去母亲的作品署名。 他与母亲韩芳华相处的年头短,记忆不那么深。 他至今无法释怀的,是跟外公长大的整整八年里,他爸一眼都没来看过他,一个电话都没给他外公打过,对他外公连一声“爸”都没再叫。 这样的爸,别说一个,再来这么一打,他照样抓个把柄往局子里送。 尽管他外公临终前,让他去找他爸,多半还是希望他能跟着他爸,好好长大的。 但他做不到。 …… 手机上传来盛然的信息时,闫子钦直接一个电话拨了过去,语音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内。 闫子钦将车停在了五环路旁,反手一个电话拨给了助理: “订一张到H市最快的机票。” 而后,给小瘸子的微信上留了个言,同样简简单单,只有一句话: “好,我去接你。”
第46章 腊月二十九 大型的航班自南向北,翱翔于隆冬时节的万里云层之上。 盛然坐在经济舱后排,帽子口罩全摘了,刚才一顿简单的飞机餐,鸡肉饭搭配小酸奶,小瘸子吃得超满足。 私人行程没有公司报销,他才不当冤大头坐头等舱。 好在临近年关,这趟航班又是飞往北方偏远城市,往来旅客大多都是回家过年的务工人员,没多少粉丝。 盛然得以跟个普通大学生一样,安然在经济舱坐了一路。 三个半小时的航班落地时,盛然手机上,收到了来自闫子钦的那条“我去接你”。 他回了几句语音,表示不用接。 就算是接,随便安排个工作人员,明天等他返程S市,开个车到机场把他捎回去就行。 闫子钦那边没再回音,多半是有拍摄工作在忙。 彼时的小瘸子,环顾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到达大厅。这是座北方数得上名的二线城市,是他母亲的故乡,也是他童年生活过的地方。 即便多年不曾回来,哪条街容易打车、哪里的酒店最便捷、什么地方能买到殡葬用品,以及哪条专线公交直达公墓…… 小瘸子通通一清二楚。 只是如今,这座城市再没一个活着的亲人了。 盛然有条不紊地给自己订了个酒店,而后从机场打了个车,直接去市里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那里有卖殡葬用品的一整条街。 盛然从这里置办了成捆的黄纸,几大袋金元宝、天地银行的通用冥币、两把香、还挑了两根拉花、三盆生机盎然的绢花,以及两朵折成扇形、打开来又大又圆的大红花。 小瘸子的家乡有个习俗,祭扫要绑大红花。 墓碑上绑了大红花,代表有子孙后代前来探望。相反那些常年孤零零、光秃秃的石碑,表明着没人再来,门庭凄凉。 盛然的母亲、外公外婆都葬在这里,三个人,两座坟。 几大袋黄纸元宝不算重,反倒是那三盆绢花的花盆底,是实心水泥,有些分量。 小瘸子本就行动不便,提着有些费力,打了个车去酒店,在楼下的小超市,还顺手买了打火机、小剪刀、透明胶带,以及两块崭新的小抹布。 日落西山,从早奔波到晚、电量耗尽的小瘸子,一头扑倒在酒店房间,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S市,闫子钦下午有一个广告拍摄,穿了国际一线奢品男装,五官立体俊朗的大明星,状态满分地完成工作,受到品牌方的一众好评。 只有小助理知道,他们钦哥心里惦记着事。 今晚去H市的机票,还没给他们钦哥订到。 不是小助理办事不力,也不是不上心,而是年根儿底下的腊月二十八,哪有说订票就能订得着的? 更何况他们小闫总要去的那地儿,也不是什么热门城市,每天航班就三趟,再没更多了。 借着换装补妆的工夫,毕业头一年、生怕失去这份工作的小助理,小心翼翼地汇报: “哥,是真没票,都刷一下午了,黄牛那边加价加到顶,也是明天的早班机。” “高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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