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子钦配合着补妆,没回头。 小助理哭丧着脸,将头摇得像磕了药。 春运高峰期,连全价头等舱都没,还能指望高铁? 小助理的手指头都快刷断了,能用的资源人脉都用上了。 再不行,就得召唤太奶了! 他们钦哥咋不说坐地铁呢?! 北方,月影清凉,盛然在酒店休息了一阵,叫了份外卖。 等外卖的工夫,小瘸子将那两串拉花、三个盆花,以及两朵大红花,搭配摆放得错落有致,漂亮极了。 小瘸子从小受娱乐圈的艺术熏陶,审美还是相当不错的。什么花色、怎么搭配,在摊位看时就想好了。 他要把母亲,以及外公、外婆的墓碑,装扮得漂漂亮亮、喜气洋洋! 他们走了很多年,要说悲伤,盛然有时候想起,也觉着挺悲伤。但如今更多的,是变着法儿地想让他们扬眉吐气。 毕竟小瘸子的念想,一个一个都埋坟里了。 次日,盛然起了个大早,天还不亮就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精气神儿十足,带着他的全部家当,搭乘熟悉的公墓专线,扫墓去。 家乡这地方,没人认识他。 母亲,以及外公、外婆的墓地很好找,是整座山侧面最低矮,最便宜的区域。 只是山路不好走,小瘸子提着东西,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快半个小时,才分别找着外公外婆的合葬墓,以及母亲的墓碑。 整座墓园一片繁盛的花海,每一座石碑上的绢花,都五颜六色争奇斗艳。 盛然从墓园的服务区,领了供祭拜者专用的小水桶,装满水,用新买的小抹布,分别将母亲,以及外公、外婆的两座墓,擦拭得干干净净。 用带来的各色绢花、拉花、盆花,装饰得花枝招展,艳压周围一整片园区。 小瘸子超满意! 而后他点了香,在母亲,以及外公、外婆的合葬墓前,分别说了会话。 台词儿是打昨天出发,就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的,算不得心里话。 无非是他很好,他当大明星了,拍戏了,挣钱了…… 还有好多小姑娘喜欢他! 要说心里话,小瘸子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想重生,如果有可能,他想跟妈妈商量商量,下辈子能不能别生他。 盛然在两座坟前,待了三四个小时。 直至中午,才转去焚烧区,用白粉笔分别写下母亲,以及外公、外婆的墓碑上的门牌号和姓名,将黄纸元宝烧得旺旺的。 浓烟夹杂着灰烬,呛得小瘸子直咳嗽。今天来祭扫,怕母亲和外公、外婆认不出,他特意没戴口罩。 焚烧区内,来来往往好几波人。 古老的祭奠方式,在如今的年轻人当中,已经不怎么流行了,大多都是来祭扫时,顺便烧几张纸,意思一下。 没人见过小瘸子这种,翻山越岭地大包小裹搬过来,一烧一大堆。 别人面前一小撮灰烬,小瘸子面前,跟小山似的。 旁边一大哥来借火,看了一眼: “哟,这是送了多少钱啊?” “家里人多。” 盛然扬起一张漂亮乖巧的小脸,答得骄傲又自豪。 跟暴发户买大金链子一样。 小瘸子是大明星! 他有钱! 他就是要多多地烧,要让亲人在底下个个当大富豪,财大气粗横着走! 从墓园出来时,天空飘起零星雪花。 一辆出租车停在墓园门口。 与此同时,盛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闫子钦的来电。 他刚接起来,脚步顿住了,惊讶得朝那出租车看了又看。 后排车窗开处,是闫子钦棱角分明的完美侧颜。 小瘸子吓得差点扔了手机转身就跑。 怎么扫个墓还见鬼了?! 闫子钦说来接他,原来不是接机,是这么个接法。 再三确定时空正常,自己没出幻觉、没穿越之后,小瘸子一路小跑,从另一侧上了车。 “闫子钦你是真闲,这都能让你找来。” “你以前说过。” “我啥时候说过?” “好像是刚上大学那年。” 盛然想起来了,上一次回故乡祭扫,是他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第一时间把考上大学的消息,告诉了母亲,以及外公、外婆。 多半是那个时候,随口跟闫子钦提起过,亲人们埋在哪。 他的家乡,其实也就这么一家正八经儿的大型公墓,不难找。 说话间,闫子钦的手机响了,小瘸子偷瞄了一眼,那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两个字: 闫弘。 闫子钦父亲的来电。 闫子钦毫不犹豫地按掉了。 过了一会,电话再响,再被按掉,手机的主人神色波澜不惊,不带半点儿犹豫。 小瘸子眨了眨那双挂了碎雪的弯弯睫毛,没说话。 过年了,闫弘给儿子打电话,没什么奇怪的。更何况闫子钦前些年,的确是在闫弘和姜新月家过年,再加上闫弘和姜新月的两个孩子,一家五口人,虽然别扭,但不冷清。 今年父子间的矛盾大爆发,闹到了要上法庭的地步,闫弘多半是希望跟儿子沟通的。 不过,闫子钦没打算沟通。 他的二十几年人生里,闫弘从未主动与他沟通过什么。 小时候跟在外公身边的日子,多少个逢年佳节,他都尝试着拨通父亲的电话号码,得到的是同样一轮又一轮的拒接。 如今一报还一报。 开往市里的出租车上,盛然忍着晕车,给自己和闫子钦,订了两张今晚返程S市的机票。 今天腊月二十九,是春运客流高峰期。大多是大城市的打工人们回乡过节,像他们这种从二线城市,往大都市飞的,倒不太挤。 盛然勉强抢到了两张全价头等舱。 反正经济舱也没了,闫子钦千里迢迢来家乡接他,回去时,他怎么着也得请人家,乘个头等舱不是? 小瘸子超大方! 午后雪势渐大,盛然饥肠辘辘,带着闫子钦返回市区,到一家当地最有名的百年老店铁锅炖,吃了个心满意足。 店面很大,两人挑的是靠窗的座位,这里可以晒着太阳,看窗外纷飞的大雪。 下雪对小瘸子而言,不算罕见,但能在这么一个节日午后,用过餐罢,坐在窗前悠闲看雪的日子,也寥寥无几。 期间,闫弘的电话又打进来两次,闫子钦挂断后,直接将手机关了机,专心跟小瘸子一道看雪。 当晚,返程S市的航班,由于下雪延误了,两人也不着急,仍旧不疾不徐地乘车赶往机场。 盛然其实很是怀念故乡,不想这么快就离开。 但是不走,他又没什么事可做,故乡连张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大过年的他还得住酒店。 北部城市的气温,随着夜幕一同骤降。 所幸头等舱候机室的暖气,开得足,小瘸子将外套脱了,只穿里面一件卫衣。 跟闫子钦一人捧了一杯热咖啡,在外面零下三十几度冻僵了的身子,没一会儿就暖和过来了。 头等舱候机室内,俄式复古装修的电子壁炉,劈啪作响,映着窗外的大雪纷飞,小瘸子心里,有种前所未有安暖。 航班持续延误中,盛然也不着急,一杯咖啡没能打起精神,反倒喝得昏昏欲睡,伏在桌面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时,身上披着闫子钦的外套。 夜雪越下越大,今早五点多起床,劳累了一整天的小瘸子,再次陷入安暖清甜的睡眠。 梦里,小瘸子看见了他那一辈子清贫的外婆,坐在一座前所未见的大别墅落地窗前,穿着时下最新款的高级羊绒衫、优雅的苏格兰毛呢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各色精致小吃。 老太太春风满面,周围还有好几个老太太,不断地羡慕恭维,说小瘸子的外婆年轻时,培养出了一个搞科研、做航天的大学教授闺女,如今又培养出个大明星外孙。 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小瘸子也想跟着乐。 小瘸子梦里一高兴,笑醒了。 完蛋,该不会是流口水了吧? 小瘸子心虚地抽了张纸巾,偷眼望向四周。 头等舱的候机室,依旧人来人往,墙上的时钟显示23:35分,窗外,依旧暴雪纷飞。 陡然间,他一眼瞥见墙上那块缓缓滚动的电子屏,上面一连串巨大的航班取消红字。 小瘸子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眼。 与此同时,机场广播里循环播放着温柔的女声: “很抱歉,由于天气原因,您乘坐的CZ5210次航班取消,请原谅给您带来的不便……” 小瘸子一个机灵,彻底吓醒了。 嗷!他和闫子钦的航班,取消了!
第47章 一起过年 午夜的头等舱候机室,闫子钦淡定安坐,正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处理工作上的合同文件。 见身旁的少年醒了,抬手把对方滑落的外套,往上拽了拽: “我订了酒店,再趴会咱们就走?” 盛然闪着一对电量堪堪恢复5%的大眼睛,使劲儿地摇头。 他航班都取消了,他哪还睡得下去! 刚才盛然睡着时,航班取消的公告就出了,闫子钦没舍得将人叫醒,而是利落地办妥了退票,订好了酒店,而后守着安睡的小瘸子。 闫子钦觉着,没有比这更温馨的事儿了。 他也一点都不想返程。 盛然挣扎着,与打架的眼皮斗争了一会儿,彻底清醒后,穿上外套,跟闫子钦一同走出航站楼。 从这里到出租车的泊车区域,有一段长长的天桥。 室内是温暖如春的舒适候机室,室外是零下三十几度的暴风雪,即便盛然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好些年,也不由得冻得一个激灵。 小瘸子打小就怕冷,哪怕穿着的是长款羽绒服。 冻得瑟瑟缩缩的少年,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闫子钦,对方比他穿得更少,一条牛仔裤外加一件中长款大衣。 连羽绒服都没有! 肯定比他还冷。 盛然心里思量着,不由得从袖子里伸出手,想要试探着碰一碰对方,问问对方冷不冷。 话到嘴边,心里又打了鼓。 最后不由得,用自己冻得近乎血管透明的手指,探进身边人那宽敞的袖口间,飞快地触了一下对方的手腕。 小瘸子就那么一点点温度,但闫子钦要是觉着冷的话,他愿意给出自己的温度。 意料之外,闫子钦的手腕温度比他高。 闫子钦这趟北上,的确是大意了,穿少了。 上午一下飞机,他就意识到了,不过他比小瘸子抗冻,零下三十几度的低温,手也比小瘸子暖和那么一点。 手腕冰冰凉凉的触感,只停留了那么一秒,闫子钦下意识地反手去握,慢了一瞬,被小瘸子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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